2014年9月12日 星期五

兄弟决裂導致魯迅首次心靈崩潰


《明鏡月刊》孫乃修


周作人決裂信,是對長兄的冷峻抗擊,魯迅大家長地位頓時崩塌。這是魯迅在家庭關係上的失敗,四年後與人非法同居構成他在家庭關係上的另一不德。儒家一向強調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人格理想,修身是基礎,齊家是初步,一個人修身不佳,家庭鬧得一團糟,談何治國平天下之社會大業?打倒孔子學說,否棄傳統優秀文化和道德,陷入無道德、無文化的虛無主義絕路,能不導致人格危機嗎?


《阿Q正傳》裡的插畫。

一 個人不能正派、道德地對待家人和家庭關係,怎能正派、道德地對待社會人士和社會關係?三年後狂飆青年們輕蔑和批判魯迅,十年後左翼青年們公開批判魯迅,皆 非偶然。家庭社會兩方面行為發人深省,鴆酒皆係自己釀造。在家庭,他身為兄長,在左聯,他身為頭領,比青年們大二、三十歲,不是禍起蕭牆、鬧得決裂,就是 屢屢內鬥、紛爭不已。評論者都說周作人、信子不好,青年作家們不好,卻不知魯迅責無旁貸。

魯 迅從冷漠無語的作人手裡接過信,已知凶多吉少。值得注意,他對此事態度消極,默然接受,而不強辯,與和人筆鬥那種不依不饒痛罵和纏攪態度迥異。與作人一家 禍起蕭牆,魯迅作為兄長,完全失去在東京洶洶動手打作人那種架式。五天前,他已獨自就餐。這個大家庭已瀕崩解。囚於書房,他蔫萎了。

五 天來,他一篇小文沒寫,某些往事復現心中,撕扯那顆脆弱心靈,使之忐忑難眠,等待發落似地難熬。他等來的,不是熱戰式怒罵,而是冷戰式短信。尷尬、恥辱、 默飲苦酒的無奈,成為此後對他人、對社會瘋狂發泄和無情報復的內心驅力之一。遷怒他人和社會,是他對個人恥辱和失敗感的補償方式。他性格錙銖必較、有仇必 報,常常強詞奪理,卻對此事緘默。

魯迅日記所謂“邀欲問之”,不過是出於面子的勉強作態。如果冤枉,真想澄清,同住一個大院,何必讓別人去邀,不自己去談?作人不來,何不修書與之,滔滔辯 之,以表清白?為何默忍青蠅點糞之污,卞和璞玉之冤,刀筆頓失滔滔?為何不積極求得胞弟了解,勸他勿“偏聽偏信婦人之言”?為何一聲不吭搬走?

周作人不願透露真相,是為自尊,怕家醜外揚,面子不好看。不過,從《知堂回想錄》“不辯解說”中的一點說明可以看出,假如魯迅不認帳,和他糾纏,他會回擊。魯 迅不“說明”或不“辯誣”,自知此弟性格,他讀懂決裂信,作人勸他自重。一個不願鬥,一個不敢鬥。後人為魯迅辯解,實屬徒勞。(《明鏡月刊》第5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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