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14日 星期六

“劉賓雁投寄反動匿名信”?



《新史記》馬雲龍

1951 年7月1日,在先農壇體育場召開的紀念中共成立30週年的大會會場上,賓雁第一次看到“光榮、偉大、正確的中國共產黨萬歲”這條後來列為經典的大標語。他 說,他當時心中咯噔了一下:這話讓別人去說多好,如此自誇豈不有點可笑?——如果有個人整天叨念自己如何光榮、偉大、正確,非讓人當成精神病不可……如今 這條大標語依然到處懸掛,人們都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劉賓雁。

大 “鎮反”的血跡未乾,一連串的政治運動接連不斷。在“抗美援朝”的同時,國內又開展了“三反五反”運動;1955年又來了一次大“肅反”,這期間在中共高 層還發生了“高崗、饒漱石反黨聯盟”事件。“三反五反”倒是沒燒著他這個從不沾錢的人,“高饒事件”是“城門失火”,還暫時沒有殃及他這一級的“池魚”; 但“肅反”卻火燒眉毛了,“肅反”的先聲是毛澤東親自部署的揭露和批判“胡風反革命集團”。

賓雁就發現自己也成了懷疑和審查的對象了。一些會議不讓他參加了,一些文件也不讓他看了。幾天後,報社秘書長找到賓雁,笑咪咪地對他說,因為工作 需要,他的崗位要調一下,到總編室去上班,青工部主任的職務移交給別人吧。賓雁報以同樣的微笑說好吧。他明白這次調崗是為了讓他離開能接觸機密和決定報導 內容的崗位,只到總編室幹技術性的報紙出版工作。

緊接著,在編委擴大會議上正面交鋒開始了。那些平日和睦相處的同事們都板起了面孔,嚴肅地質問:你為什麽總是呼籲在報紙上揭露和批評我們黨的錯誤和缺點?這是不是仇視黨和社會主義?

8月的一個晚上,團中央組織部長來參加報社的會議了。他在總結時說了一番頗有分量的話:“根據幾個月來的審查,我們有根據提出一個問題:劉賓雁到底是一個什麽人?現在我們要重新考慮這個問題了。”

從那次會議後,對賓雁的揭發和批判又升級了。

樓道裡貼出了劉賓雁兩篇未獲准發表的文章的清樣,和一篇正在寫作中的初稿。上方醒目的大字標題是《請看劉賓雁的反黨思想》。文章中有些話被加上了紅線,以引人注意。
這些文字,尖銳犀利,會令某些人不快。但是說這就是“反黨”,怕太誇張了。賓雁有這個自信,他平靜地對待這些粗暴的批判。

真相逐漸露出了:原來是有人模仿賓雁的筆跡,寫了幾封匿名信,信中咒罵總理周恩來和團中央書記胡耀邦。還有一封信是推薦劉賓雁擔任《中國青年報》的總編輯。當作為物證的匿名信照片攤在桌子上讓大家看時,他一看就笑了:“儘管筆跡模仿得很像,但肯定不是我寫的。”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會議室的大門猛然被撞開,一個女人跌跌撞撞地衝進來,後面跟著兩個公安人員。賓雁一看,大吃一驚:是自己手下的一名編輯, 報社原總編輯陳緒宗的夫人,叫金懷瑾。她是青工部的“肅反”工作負責人,平時受另外一條秘密體系指揮,部門主任根本無權過問。公安人員宣布,已經查明,那 些匿名信是金懷瑾模仿劉賓雁的筆跡寫的。(《新史記》第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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