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16日 星期日

毛時代劫數難逃,是禍躲不過


《新史記》黃河清


黃河清新著《中國當代史稿——1949年至2009年中國簡史》出版,全書137萬字,歷經十數載始成。作者自我簡介:

黃河清,號九曲澄,浙江永嘉人,1946年生於溫州。1963年畢業於溫州師範學校。當過教師、知青、兼職律師、商人、編輯、偷渡客。曾師從潘懷素先生學習 律學,是中國律學學會首批會員。永處底層,甘唱下里巴人;偏好文史,時作野狐禪語。1990年流亡僑居西班牙至今。阿Q借得堂·吉訶德三分膽,瘦馬鈍戈跛 驢,衝鋒也鬥風車。屢仆屢起,求善求真,還求美人,驀然發現那美人就是基督的愛、釋迦的禪、中華的道。
曾撰寫了百餘萬文字、主編與參與主編了千餘萬文字。

《新史記》雜誌經授權選刊其中部分章節。

右派高層列傳第廿五.章伯鈞(1895.11.17—1969.5.17)

章伯鈞,安徽桐城人。6歲父亡,倚叔父成立。1922年以公費赴德國柏林大學就讀哲學系,由同學朱德介紹加入中共。返國參加北伐。1927年脫離中共,繼續從政,與譚平山,與鄧演達,與李璜、左舜生創建各種政治組織;係民盟、農工黨創始人之一。與中共始終保持良好關係。


章伯鈞在反右運動中被批鬥。

1949 年後,章伯鈞先後任國務院交通部長、全國政協副主席、《光明日報》社長、農工黨主席、民盟第一副主席。1957年春夏,整風鳴放、反右運動接踵。章在幫助 中共整風的發言中有“現在工業方面有許多設計院,可是,政治上的許多設施,就沒有一個設計院。我看政協、人大、民主黨派、人民團體應該是政治上的四個設計 院。應該多發揮這些設計院的作用。一些政治上的基本建設,要事先交給他們討論,三個臭皮匠,合成一個諸葛亮。”毛澤東指章伯鈞與羅隆基結成“章羅聯盟”反 對共產黨,反對社會主義,由此引發全黨全國全民反右派運動,發動全黨全國全民揭露、批判、鬥爭右派。章被劃為全國第一號右派分子,“政治設計院”一說遂成 章伯鈞的主要罪狀,另有“反對文字改革”罪以及張冠李戴的“輪流坐莊”罪等。

傳章氏“政治設計院”一說源自毛澤東,故章氏初死不認錯,彭真與其密談後認輸服罪云。真耶假耶,有待後人了。



章伯鈞在中央一級右派中最早認錯認罪,對完全徹底子虛烏有純粹誣陷的“章羅聯盟”也一口吞下,檢討求饒過關。此後,章氏生活待遇不變,政治生命完結。章氏么女章詒和如是論乃父在1957年的思想行為:

“1957 年4月30日,他聆聽了毛澤東同志在最高國務會議上的講話,非常興奮。認為‘人民內部矛盾’概念的提出,‘今後主要是解決生產力與生產關係問題’的總體方 針和‘百花齊放,百家爭鳴’‘長期共存,相互監督’的方針確立,是毛澤東對自身理論的突破。而這種突破將有益於他的社會實踐。父親說:第一代領袖是決心要 把國家前途掌握在自己手裡的領袖;第二代領袖是要能滿足人民生活渴望的領袖,而生活又是不那麼容易滿足的。毛澤東提出了人民內部矛盾和解決途徑,他很可能 要去完成兩代領袖的任務。當中共提出以反對官僚主義、反宗派主義、反主觀主義者內容的整風運動,我父親是相信的,相信毛澤東當初的確想整風,也要整風。但 為什麼忽然從整風轉變為反右,又是在什麼時候確立了這種轉變,父親卻一概不知。

“反 右運動中,與羅隆基、章乃器相比,父親認錯、認罪是最早的,而且是按著指定的調子去檢查。為此,他反復思忖,最終很快下了決心,他對媽媽和我說:‘難道讓 上面認錯嗎?我不認錯,這個運動能收場嗎?再不收場,擴大蔓延下去,到了鄉鎮小城就是抓人、坐牢、殺頭,老羅和乃器哪有我清楚。”

“除了可以思想,父親還有深深的痛苦。他說這輩子面對共產黨,他問心無愧。但面對數十萬右派,數百萬知識分子,他的理智備受煎熬,他的情感處在永無休歇的歉疚之中。”

1970 年代末中共決定給“右派”平反,為證明“反右”運動是正確的、必要的,其錯只是在“擴大化”,規定在高層保留五個“右派分子”,章伯鈞是第一個,餘為羅隆 基、儲安平、彭文應、陳仁炳。統戰部對章伯鈞夫人李健生說:既然中央給“反右”定性為“擴大化”,那麼就需要保留一些“右派”,要保留“右派”,就需要保 留“右派”中的頭面人物;要保留“右派”的頭面人物,自然就需要保留章伯鈞先生。又說:當年給章先生劃“右”的材料都不確實,從“政治設計院”到反對文字 改革,都不能成立;而“輪流坐莊”則是程潛批判“右派”時說的,也被安到章伯鈞先生頭上。

統戰部領導對李健生“服從而不贊成”的態度表示滿意,安慰道:“服從就好。以後我們對您及章家會有所照顧的。”

“文化革命”中,章伯鈞被批鬥凌辱抄家,關押牛棚,其在“反右”後作為消遣購買的古書字畫以及家藏被抄沒洗劫燒毀一空。1969年5月17日,章伯鈞在北京病故,74歲。

章伯鈞與髮妻林氏成婚於1920年,育有一子。1927年續弦李哲民,無出。1933年與李健生結婚,育有二女。


【九曲澄曰】

兵卒尚賈餘勇,主帥已經倒戈。這仗還怎麼打!
1957 年前有公私合營、合作化、肅反、三反五反、抗美援朝、鎮反、土改諸運動以及知識分子思想改造運動。章伯鈞是大政治家,對中外政治歷史了熟於胸,再結合眼前 的事實,應該很能明白毛澤東的帝王心態和新政權的封建性質,不然,他是不會堅拒發言提意見,所謂幫助中共整風的。胡風案的無中生有、驚天動地剛過年餘,章 氏不可能健忘至斯。所以他堅決不提意見,抱定“沒把的葫蘆你下不了手,沒縫的雞蛋你下不了蛆”的宗旨,卻終究定力不夠,心隨水浮,經不起誘惑脅逼,墮入彀 中。李健生曾語余曰:“李維漢深夜來電話,我說伯鈞拉肚子,早睡了。李還非要他起來接電話。一定要他第二天來開會發言提意見。第二天,伯老真是帶病去開會 的。回家一進門就說:糟了,出事了。我說時,彭真、李維漢鐵青著臉坐在那兒。”

章 伯鈞從堅決不說到不得不說,是所謂劫數難逃,是禍躲不過。既然說了,天漏了,雨下了,大丈夫敢作敢當,章羅聯盟子虛烏有,輪流坐莊張冠李戴,鐵口金牙,任 爾東南西北風,咬定青山不放鬆。那麼,他當時會多受點苦遭點罪;然歷史也有可能,至少對他個人來說,一定會是另外的樣子。現在的人說起,會是另外的樣子!(《新史記》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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