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賓雁逝世八週年之際,明鏡出版社推出了由中國作家馬雲龍所著的《劉賓雁時代——鴉雀無聲雁有聲》一書,紀錄與大半個世紀時代軌跡基本同步的劉賓雁大起大落 的一生。2013年12月7日,普林斯頓中國學社、中國研究院、明鏡出版社、《新史記》雜誌社聯合主辦的“劉賓雁逝世八週年暨《劉賓雁時代》新書發佈會” 在紐約舉行,與會者分享了自己與劉賓雁的交往經歷以及劉賓雁的重要性及影響力。
與會者合影。(明鏡特約記者 別提攝)
是失敗者,也是悲劇人物
“劉賓雁的形象實際上是道義、人性的善良,所以他在哪兒簽上自己的名字,就有感召力。但是如果有人把劉賓雁拔高到政治旗手、憲政形象,那是歪解劉賓雁。” 明鏡新聞媒體集團執行總編輯陳小平說,他對劉賓雁的印象是八個字:“本性難改,稀里糊塗。”一輩子都敢說,但社會主義這東西明明是烏托邦,全世界沒有一個 地方能實現,劉賓雁居然相信到80歲,“他對共產黨的批判,一輩子也都不到位。”
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政治學博士王軍濤探討了劉賓雁留給後人的問題。“劉賓雁可談論的,是他帶來的問題和困惑,不是他帶來的結論。”王軍濤指出,劉賓雁可說是 失敗者,這就帶來了一個問題:在中國做好人一定失敗嗎?如果做好人不會成功,中國人不會對做好人有信心;在做好人不成功這點上,劉賓雁有缺失。
劉賓雁的另一弱點,在於他有仲裁者情結。王軍濤強調,不是說當仲裁者不對,但必須把各方面的因素都考慮進去,但劉賓雁排斥聽這些東西。劉賓雁的悲天憫人, 也多少將自己擺到弱勢者之上去居高臨下了,而現代社會的要求是與弱勢者平等。不過,劉賓雁作為“中國的良心”,有三個特點,第一是對權勢者的批判,第二是 對弱勢者的關心,第三是他的正義感、同情心、良知、率真、誠懇。
北明指出,論思想深刻度和政治敏銳性,劉賓雁可能不如在座的許多學者,但八年過去了,大家仍坐在一起深切紀念他,原因就是中國這幾年的人心敗壞、道德淪 喪,更加突顯出劉賓雁代表的精神。北明認為,劉賓雁就像高爾基所寫的童話中那個剖出自己的心來給族人照明、走出黑森林的丹柯,他是一個開拓者,這就是他的 價值所在,知道會失敗還是做好人的,才是真正的好人。
重視他留給後人的問號
人權工作者、八九民運期間的天安門廣場廣播員呂京花,1990年與劉賓雁認識後,劉賓雁便一直提醒自己要為老百姓發聲。“他非常想瞭解中國大陸底層社會的情況。”
何頻自稱對劉賓雁的思考經歷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感佩劉賓雁作為當時最出名的記者所煥發的力量,成為基礎,讓後來者走得比劉賓雁更遠;第二階段,何頻與 劉賓雁開始有了相當多的接觸,但無法認同劉賓雁對新聞事件投注過多情感的方式,但再經過幾年思考,何頻進入第三階段,對劉賓雁的認同感又回來了。
何頻表示,西方有哲學家說:“30歲之前不相信社會主義,就是沒有良知;30歲之後還相信社會主義,就是沒有頭腦。”但是如果一個人到了老年,還不懷疑資 本主義,還不對這個社會的正義和道德有發自內心的遵從,也就是沒有良心。所以要高度重視劉賓雁,不要因為他某些思想局限,而忽視了把他作為一種象徵。
前哥倫比亞大學客座教授張博樹也認為,劉賓雁未必對一些問題上做過學術上的研究或思考,但正因為他直覺性的感受,給後人提供了新的研究方向。
王軍濤表示,“劉賓雁帶給我們的問題和刺激,讓我們繼續前行,一個人怎樣能成為偉大歷史人物?就是喚起了一代代人對他的認同。”
閉門三年寫出一個時代
《劉賓雁時代》能問世,最大的功勞要歸給作者馬雲龍。王康與北明相繼介紹,馬雲龍是北大畢業生,原本能平步青雲,“文革”時良心發現,寫大字報批判毛澤 東,被抓起來重判,關在河南監獄。毛澤東逝世、“四人幫”倒台後,才得以出獄,在河南教書,之後成了黃河漂流探險隊的主導人和組織者,又投身新聞事 業,90年代,他成為河南《大河報》的元老,率先報導了河南包括賣血導致艾滋病在農村大流行等一系列重大事件,為當局難容。目前馬雲龍住在海南,仍然是 《南方週末》等媒體關注的風雲人物。
劉賓雁逝世後,許多人都期望能讀到劉賓雁傳記,但誰來寫最合適?一直委決不下。王康推薦馬雲龍,“他是一條好漢、一個君子”,得到劉賓雁一些好朋友的首 肯。接下此任務後,馬雲龍花了整整三年時間閉門寫作。這本書絕大部分照片是由劉賓雁的女兒劉小雁所提供的,許多照片是首次問世。
何頻表示,自己出版劉賓雁這樣一個人的傳記很不容易,而馬雲龍在中國大陸這樣的政治環境下生存下來,寫出這樣一本書,更不容易——“正是因為不容易,才能獲得榮耀。”
馬雲龍一直沒有護照,無法離開中國,對劉賓雁晚年在海外流亡的近18年生活實境和思想變化,無法深入瞭解,致使《劉賓雁時代》的海外部分顯得單薄。與會的 劉賓雁的作家學者諸友披露,這在他們意料之中,所以請馬雲龍盡其所能寫出來,並建議他把劉賓雁年譜附在後面,部分地彌補這一部分的缺憾,也留作以後補充寫 作的參考。劉賓雁的好友程凱已允諾,他將來寫作劉賓雁海外生涯。
雖然沒法親自出席新書發表會,馬雲龍的信仍在會場發聲。馬雲龍寫道:“《劉賓雁時代》的出版在中國已經有反響,收到幾十封祝賀和支持的來信。在大變局揭幕的時候,劉公的身影自有其重要性。”
今天的中國特別需要劉賓雁精神。鄭義透露,幾位朋友産生建一個“劉賓雁良知獎”的意向,將來定期頒發,獎勵人文寫作,目的就在倡導一種超越政治的悲憫、善良。(新史記》1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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