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28日 星期六

鄧小平改革是毛澤東“文革”的繼續

《新史記》特約記者 馬儉、記者 高伐林整理

對於崇毛和非毛這兩派人士而言,2013年12月26日是一個絕非等閒的大日子——120年前這一天,對於中國和世界的走向、對於中國幾代人的命運具有重大影響的毛澤東,在湖南韶山沖一個富農家庭呱呱墜地。

在中國社會矛盾尖銳的形勢下,毛澤東120周年冥誕成爲各方人士論爭的焦點。
中國研究院和《新史記》雜誌於2013年11月23日在紐約舉辦研討會,邀請12位學者、媒體人來探討毛的歷史功罪、毛的遺産、毛與中國的現代化轉型等問題。《新史記》整理了與會人士發言,並經發言者本人審訂。全文五萬字,刊於甫出版的《新史記》第17期。

何頻(明鏡集團CEO,政治評論家):
我本來對毛澤東沒有什麽話可說,但我聽了剛才幾位的發言,不得不講幾句話。

我對從文學和歷史學的角度描述毛澤東、評價毛澤東,沒有多大興趣,因為我覺得,文學可以對一個人的複雜性格做多側面的描述:一個流氓也可能有很善良的一 面,一個強姦婦女的人也可能曾經有過真正的愛情;我對站在歷史學立場的探究也沒有興趣,很多歷史的細節你可以無休無止地糾纏下去,可以成為一門學問——研 究毛澤東有沒有鬍子,你就可以寫成一篇博士論文!

我覺得有兩個東西,對我們更有現實價值。一個是法律意義上的毛澤東;一個是政治意義上的毛澤東。政治意義上的毛澤東和法律意義上的毛澤東,都需要一個最重要的標杆,就是準確、精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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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頻

我以前在中國大陸,在跟法律有關的單位工作過,最近這麽多年在海外,朋友中律師比較多,自己也受到法律熏陶,看的東西也有很多和法律相關。我覺得,西方司 法給我一個最簡單的啓示就是,案件可能是複雜的,但討論到具體案情,要非常非常簡單、直接——只有很簡單,才會很精確。而我們中國人比較喜歡用模糊語言, 尤其是似乎“理性”的語言,卻把很多東西變得完全沒有人性,喪失感性,比如說“一分為二”呀,比如說“客觀全面”、“實事求是”呀。剛才有人講,毛澤東有 獨裁的一方面,也有理想的一方面,要一分為二地看待毛澤東呀,甚至還說到流氓的競爭機制呀,把很多東西就攪糊塗了,攪糊塗以後你就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去評 價毛了。



任何一個獨裁者,任何一個罪大惡極的流氓,都可以找到理由為他辯解,回答得可以很模糊,說他“殺了人但曾經做了好事”。對於法律來講,其實你只要回答我, 幾點幾分到了殺人現場?是不是殺了那個人?政治評價也是一樣的,毛澤東作為一個中共的領袖,對整個國家造成了如此巨大的破壞,非正常死亡了那麼多人,還要 用什麼“理性”去評價他有做得正確的一方面?

如果你從文學的角度和歷史的角度這麽說,當然沒問題;但是從政治的角度來講,和法律的角度是一樣的,一個人殺了人,就是殺了人;一個人是獨裁者,就是獨裁者,而不能說這個獨裁者做過什麼好事,對吧?這個是最關鍵的,最簡單的,也是最準確的。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正是因為這種“一分為二”,什麼“幾分成績幾分錯誤”的評價毛澤東,才造成了“文化大革命”後的又一場“革命”,另外一場毛澤東惡果的繼續發揚 ——這就是“改革”。鄧小平的改革就是建立在不徹底否定毛澤東的基礎之上的,因為只有不否定毛澤東,才使改革具有合法性:前一個階段是犯了“錯誤”,而不 是犯了“罪”,後一個階段才不是懲治犯罪,而是“糾正錯誤”,“繼續前進”。

所以,才造成了從毛澤東開始執政以來,在中國造成了兩重浩劫,第一場浩劫就是“文革”,第二場浩劫就是“改革”。改革的實際後果,我們現在越來越很清楚地 看到了:正是因為拒絕徹底地否定毛澤東所造成的。對人們價值觀念所造成的破壞,對生態環境造成的破壞,對整個社會結構的破壞,對民族人文傳統的破壞,從更 長時間看,遠遠超過“文化大革命”,實際恰恰是對毛澤東的繼續,而不是對毛澤東的一種結束。如果當年鄧小平不是說對毛澤東“一分為二”、“幾分幾分”的評 價,當時就徹底地否定了毛澤東,那中國根本就沒有“改革”這一說,政治可能更早進入了文明。模糊的語言,比那種完全讚揚毛澤東還要可怕,因為它貌似公正、 貌似理性,卻會給人似是而非的引導。

第三點,毛澤東在未來的歷史地位問題。我很尊重的一位政治學者曾經對我講:現在評價毛澤東之所以不理性,是因為人們還有很沉重的感情包袱,有的人是否定毛 澤東,有的人認為要客觀地看待毛澤東,有的人甚至認為毛澤東那一套是對的,不管持有哪種看法,都是太多深受毛澤東的直接影響,才使得對毛評價不客觀。他說 如果過了一百年,對毛澤東的評價就會客觀和平靜一些、會理性一些。這番話給我影響很深。但是我經過自己的反覆思考以後,我否定了這種看法。

我認為將毛澤東放在歷史的長河中看,他未來將不會有真正很重要的地位。原因非常簡單:毛澤東做的這一套,並不是他獨立地、原創性地發明的。他只是將別人的 一套東西,在資本主義世界開始暴露弊病、出現危機的階段,前人所進行的社會主義烏托邦實驗接過來,他領導的黨,只是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而已,而毛澤東只是 在中國做了延續和發展。

我最近跑了一些東歐國家,例如到阿爾巴尼亞,到羅馬尼亞、前南斯拉夫這些前社會主義國家,感到與過去我在中國的感受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可見毛所做的,並非 獨一無二。毛澤東所做的那些東西,被毛粉所讚揚的某些東西,其實所有其它社會主義國家都差不多,都是用所謂“自己特色的(中國的,阿爾巴尼亞的,羅馬尼亞 的,南斯拉夫……等等)社會主義”的名目。他們也跟蘇聯有時好,有時不好,好的時候,自命為我們是“以蘇聯爲首的社會主義大家庭”一員,不好的時候,就說 我們在“進行真正的社會主義實驗”,毛澤東其實跟他們是一路貨色,他哪有多少自己對人類文明的獨創性貢獻?


歷史的長河按照今天這樣急速地發展下去,我們身處一個全球共享文明的時代。在這樣一個時代,一個固有的、僵化的局限性於一國的文化、政治遺產,對新一代的 影響力較低,而且,會越來越低。只有能讓人類文明共享的東西,共同存在的價值,才會真正影響到我們的下一代乃至下下代。在下一代人中間,毛澤東也好,鄧小 平也好,沒那麼重要。他們看的是手機,接受的是微信,他們今天的價值觀還有不同甚至對立,無論在中國,還是在非洲,還是在美洲,那只是因為一些國家的當權 者堅持維護自己統治的一套制度,拒絕全球化大潮。我相信,在20年、50年以後,100年以後,這種頑抗被克服,全球是一體的。

如果中國不徹底否定毛澤東,甚至堅持毛路線成功了,那就是人類文明另一次大失敗、大挫折。

按我的想像,中國未來無非是兩種情況出現:

第一種情況,就是說中國在未來某一天、某一個時刻、某一個事件,歷史突然逆轉,產生了新的變化,中國走向了文明的起跑線;第二種情況,中共按照目前的路 子,確實會變得比較強大,而西方在某些方面有些衰退。但是當中國軍事崛起、專制崛起,成為文明社會的共同敵人的時候,滅頂之災的時刻也就到了。從這個意義 上來講,從整體上看,我是很樂觀的。
毛澤東對我們這一代人命運和思想的影響太深刻了;但是放到歷史的長河來看,真的不算什麼:他既沒有秦始皇的本事,也沒有希特勒的本事,跟前共黨國家相比, 中共不過是社會主義的實驗走得更遠一點而已——中國人的悲劇就在於,有了一個毛澤東,還有了一個鄧小平。(新史記》17期)


剛出版的《新史記》17期以十多萬字篇幅評述毛澤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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