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27日 星期六

凝聚无数人鲜血的“三八线”——朝鲜泪与梦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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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战协定最终签署的时候,几乎整个朝鲜成了废墟,几乎有三百万人死于这场无谓的战争:边界只是由原来的北纬三十八度纬线变成了略呈“S”型斜贯三八线而过。


朝鲜为日本列岛、满洲、西伯利亚和中国包围,一直是其特殊的战略地理位置的受害者。小国与大国为邻的坏处在朝鲜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大国认为自己有权对它做什么事情,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布罗代尔

泰宇“将军”

1932年,泰宇出生在今天韩国忠清南道靠近黄海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在这个村子里,泰宇家虽然只是有一个比别人家大一点的茅草房而已,但他家的生活条件在当地也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了。泰宇是家中的独子,也是村子中的孩子王,在男孩们玩打仗的时候,他总是当将军。

当然,在当时的朝鲜,即使泰宇再勇武,智力超人,人民也不敢奢望他未来成为真正的将军,因为当时的朝鲜正处于日本的严酷殖民统治之下。当时的泰宇不仅要被迫说日语,使用日本姓名,他们家每年辛辛苦苦的收成也总是被日本人掠走大半,因为上面宣传大日本帝国正在进行伟大的太平洋战争,这些仅是必要的支持。除此以外,年轻的男男女女都要被大船拉走,男的成为战争的苦力,女孩则被逼成为军妓,美其名曰“慰安妇”。(Bruce Cumings,Korean's place in the sun)

转眼间,泰宇已经13岁了。这天,村里忽然传来消息,说是天皇在几天前已经宣布日本无条件投降了!听到这个消息,泰宇和他的伙伴们发疯似地冲向村子附近日本人驻扎的兵营,却发现他们已经不知所踪,他们看起来走的很匆忙,因为就连很多个人物品都没有搬走。(芭芭拉·德米克:《我们最幸福》)

村民们没有钱庆祝,但他们仍然兴高采烈地从农地跑到街上,奔走欢呼,载歌载舞。“万岁朝鲜!”他们喜极而泣,相互拥抱。他们确信,他们收回了他们的国家,朝鲜的命运终于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上了。

匆匆决定的命运

而泰宇和他的乡亲们不知道的是,在地球的另一侧,朝鲜的命运却已经在几天之前被草草注定。

1945年8月10日深夜,美国五角大楼会议厅内灯火通明,一场极为重要的会议正在进行,助理国务卿邓恩、陆军部助理部长约翰·麦克洛伊和海军部高级官员巴德等美国国务院-陆军部-海军部协调委员会重要成员全部列席。(Bruce Cumings,Korean's place in the s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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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战争期间,“三八线”附近驻军在某山口

会议的气氛紧张而急迫,与会者深知,他们一定要在这次会议上为战后的东北亚格局楔进一个有力的桩脚。因为就在一天前,苏联正式对日宣战,百万装备精良的苏联红军如洪水般涌入中国东北,并将马上进入朝鲜;而且美国政府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之前号称“玉碎”的日本政府在原子弹和苏联红军的巨大压力之下已经决定即将在近日宣布投降。战争以自由落体般的速度进入最后时刻,此时大家都很清楚,当前美苏双方的一切举动都会牵涉到未来的利益分配,对方的军旗插到哪里,哪里就会成为对方的势力范围。因此,与会者必须马上拿出方案,解决美苏在朝鲜的受降区分配问题。

会上,邓恩提出美国军队应赶到尽可能北面的地区去受降,但马歇尔的一位年轻参谋人员迪安·腊斯克上校指出,军方缺乏可供立即投入使用的兵力,加上时间和空间的因素,美国军队在苏军进入朝鲜北部地区之前抵达北部纵深地区有困难。这时,麦克洛伊便请腊斯克和另一位上校查尔斯·博尼斯蒂尔到第三休息室去,要求他们在30分钟之内搞出“一条尽可能向北推进”,但又不致“被苏联拒绝”的界线。这时,他们手上只有一个很小的朝鲜半岛地图,可是不大一会,腊斯克和博尼斯蒂尔便提出了朝鲜半岛受降区划界方案–三八线。原因除了之上的要求以外,仅仅在于“这条线能够把朝鲜的首都包含在美国占领区”。(Bruce Cumings,Korean's place in the sun)于是,匆忙之间,整个朝鲜民族的命运在泰宇,以及那些正为自由和解放而欢呼的民众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便被两个从未去过朝鲜的美国青年决定了。

会议桌上的朝鲜

但即便到这个时候,在西方人的眼中,朝鲜仍然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正像后来的美国总统杜鲁门所说的那样:“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也许很少美国人知道或者注意朝鲜,顶多是把它看作是远在亚洲的一个神秘地方而已。直到1945年夏季我们的占领军在那儿登陆以前,除了一小部分传教士以外,美国人是没有机会见识这个‘像清晨般宁静的地方’的”。(杜鲁门:《杜鲁门回忆录》)有传闻说,当时的美国国务卿贝尔纳斯在处理朝鲜问题时,曾问过下属,朝鲜在哪里。

的确,朝鲜几乎从不被外界所提及,直到二战后期,在同盟国谈及战后世界格局安排时,才想到还有这样一个已经被日本侵占了三十多年的国家。

而对泰宇和他的乡亲们来讲,朝鲜在战后马上获得独立,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是一个美丽的幻想。因为战后主导亚太地区国际格局的美国从一开始就对朝鲜人民的能力和独立运动的评价不怎么高。

1942年2月,美国国务院远东司在其所起草的关于朝鲜问题的文件中就认定,由于朝鲜人“长期被排斥在中央和地方政府及国家的外交、司法、立法、财政、金融、教育、交通、商业领域之外,他们缺乏在重新独立之后管理国家的经验”。(曹中屏、张琏瑰等编著:《当代韩国史》)

因此,虽然在1943年11月的开罗会议上,罗斯福总统、蒋介石和丘吉尔首相在《开罗宣言》中同意“轸念朝鲜人民所受之奴隶待遇,……使朝鲜自由独立”,但前提是“在相当期间”之后。

接下来,罗斯福和斯大林在德黑兰会议过程中也讨论了朝鲜的前途问题。斯大林说他同意在朝鲜能获得完全独立以前,需要有那么一段准备期,而且他认为这也许需要四十年。

在1945年2月4-11日的雅尔塔会议上,朝鲜问题被列入“处理敌国领地”的议题。在2月8日的一次非正式谈话中,罗斯福和斯大林又讨论到了朝鲜问题。罗斯福总统提出了托管这一在当时解决战后殖民地问题的普遍方式,并且说,以朝鲜而论,应当由苏联、中国和美国三个国家的代表来负责托管。他举菲律宾为例,来说明要使朝鲜能完全自治将需要一段多么长的时间。“菲律宾群岛花了四十年,朝鲜也许只需要二十或三十年。”(杜鲁门:《杜鲁门回忆录》)斯大林这次似乎改变了“朝鲜独立之前需要四十年准备期”的看法,他说,托管期越短越好;他还认为应当请英国一同来策划托管事宜。于是,战后由中、美、苏、英四国对朝鲜实行临时托管的方案便在雅尔塔会议上确定下来。但会议文件显然并未对此着墨甚多,在提到托管区划分时只是留了一句“这将是有待以后达成协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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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2月,美、英、苏三国首脑罗斯福、丘吉尔、斯大林参加雅尔塔会议。

此后不久,德高望重的罗斯福突然去世。另外,随着战争步入尾声,意识形态严重对立,只因战争走到一起的美苏,双边关系这时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匆匆接任美国总统的杜鲁门,为了一探斯大林的口风–确保其对于雅尔塔协定的切实遵守,派出罗斯福的著名核心智囊霍普金斯前往莫斯科。

由于战后世界有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亟待美苏去解决,因此双方谈话的内容显得凌乱而庞杂。在1945年5月28日的谈话中,霍普金斯试探性地提起一旦赶走了日本人,朝鲜的前途将如何定夺这一问题(当然,这一切在雅尔塔协定中早有说明,霍普金斯要的是斯大林的再次保证)。霍普金斯说,美国政府最后认为,顶好的办法是托管一段时间(不少于五年或十年,不多于二十五年),以便为朝鲜人独立做准备。托管国当是美国、英国、中国和苏联。斯大林没有任何犹豫,爽快地一口答应了这个建议。根据时任美国驻苏联大使哈里曼事后回忆,“在这次会谈中,关于朝鲜的未来斯大林只是一掠而过,对中国的前途他却显示出强烈的兴趣。”(哈里曼:《哈里曼回忆录》)

在随后7月份举行的波茨坦会议上,苏联外长莫洛托夫再次提到朝鲜问题,但没有进行讨论。然而,在当月26日发表的波茨坦公告中,清楚表明了不容许日本继续占有朝鲜的意思。而且,在英、美、苏三个国家的军事首长举行会议的时候,大家同意在俄国参加太平洋战争以后,应当在朝鲜整个地区就美国和俄国的空军和海军的作战范围划一条界线。至于地面上的作战或占领区域,则没有进行任何讨论,因为当时没有人想到,不管是美国的或者是苏联的地面部队,会在短期内进入朝鲜。(杜鲁门:《杜鲁门回忆录》)

然而,由于日本投降的突然降临,使得远东军事和政治局势骤变,在四大国尚未就朝鲜的托管问题达成具体协议之前,急切需要解决美国和苏联分别在朝鲜半岛对日本军队进行受降以及实行军事占领的问题。于是,便引出了文章最开始所谈到的以三八线划分受降区的那一幕。

三八线历史溯源

北纬38度线这条在朝鲜境内长约300公里的划线虽然将朝鲜半岛分为面积相近的两部分(北方比南方大2万平方公里),但是其本身并没有任何社会、经济和实际地理上的意义。

从历史来看,人为地从军事或政治上利用这条划线,最早是由日本和沙皇俄国提出来的。中日甲午战争以后,在中国东北和朝鲜半岛地区日俄两国势力迎头相撞,并展开激烈角逐。1896年,刚刚进入列强俱乐部但实力稍逊的日本向沙俄秘密提出以三八线为界瓜分朝鲜。而到了1904年日俄战争前夕,沙皇为了与咄咄逼人的日本达成和解,也曾做出决定,俄国只控制三八线以北,听凭日本在三八线以南的实际占领。但这两次划分均因双方在该地区利益诉求差异过大而未能实现。

真正使三八线成为从军事角度利用的分界线,是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对朝鲜驻军的兵力部署进行调整时实现的。1945年2月,日本把部署在朝鲜半岛的日军以三八线为界划分为两部分,北部的军队归关东军指挥,南部的军队为大本营所属。后来,针对苏联可能参加对日作战的情况,日本大本营提出了把全部驻朝日军划归关东军指挥,并由朝鲜总督兼任关东军总司令官的方案。但1945年5月7日参谋总长梅津美治郎带着这个方案去听取天皇意见时,此方案遭到天皇裕仁拒绝。

这样,三八线在实际上就为后来苏联在中国东北和北朝鲜与日本关东军作战,而美国则在南朝鲜和日本列岛与大本营直接指挥的日军作战提供了客观依据。(沈志华:《三八线的由来及其政治作用》,上海师范大学学报,1997年第四期)

“美式民主”还是“苏式民主”

实际上,在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之后,朝鲜半岛南方的政权已经转到了民众的手中,甚至位于汉城原日本驻朝鲜总督府也已经插上了太极旗。但在美军登陆南方前后,不仅太极旗换成了星条旗(Stueck,WilliamW。,TheKorenWar–AnInternationalHistory),而且美方所事先发布的一系列文告却使得欢呼雀跃等待“解放者”的朝鲜民众茫然了,因为就在9月7日,太平洋方面美国陆军总司令麦克阿瑟在《告朝鲜人民书》中严正声明,全体居民必须服从“本司令官公布的一切命令”,违抗者“严惩不贷”,并决定以英语为南部地区通用的官方语言。(曹中屏、张琏瑰等编著:《当代韩国史》)

在随后发布的第2号布告中,麦克阿瑟甚至警告“朝鲜人,违反布告命令者处以死刑”(曹中屏、张琏瑰等编著:《当代韩国史》)。泰宇和他的同乡们慢慢发现,事情可能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

9月8日,美军按计划将在仁川登陆,在登陆当天,美军事先竟然动员日军为其警戒,并严令禁止市民外出。尽管如此,箪食壶浆的朝鲜人民依然载歌载舞地把美军作为“解放者”加以欢迎。然而,这场当地人眼中的盛事却演变为血光之灾。当天,参加欢迎的人群因“侵犯警备区域”被当场打死二人,伤十人。(曹中屏、张琏瑰等编著:《当代韩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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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9月15日,美军在仁川港登陆

朝鲜人民渐渐明白了真相。他们对于像被德国一样分割占领的命运感到异常愤怒,毕竟在二战中,他们是受害者,而不是侵略者。但在当时的情况下,面对手握钢枪的美苏大兵,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泰宇的乡亲们只能无奈地自嘲,他们就是巨鲸之间的小鱼虾。

日本人已然投降,于是,那些常年在外反抗日本殖民统治的朝鲜各路独立人士便纷纷如过江之鲫返回国内。那些在后来大名鼎鼎的人物开始登上朝鲜国内的政治舞台了。

1945年10月,刚刚回到南方的李承晚组织了独立促成中央协议会这一右翼团体。到了11月,一直在中国流亡的,受到中国国民政府庇护和支持的韩国临时政府领导人金九也以个人名义返回南方。而在此之前,在苏联哈巴罗夫斯克领导第88旅团的金日成回到了北方的元山。由于苏联的支持和有着抗日斗争的经历,1945年10月10日,金日成建立了朝鲜共产党北朝鲜分局,并以此为契机抓住了政治的主导权。(孙科志(译):《新编韩国史》)

在北方,由苏联授意,在1946年2月组织的临时主权机构北朝鲜人民委员会(委员长为金日成)开始了向社会主义的大踏步前进。3月,在无偿没收、无偿分配的原则下迅速实行土地改革。6月颁布带有明显社会主义特征的劳动法令;8月颁布主要产业国有化的法令。(孙科志(译):《新编韩国史》)

从实地情况来看,北朝鲜在当时转向社会主义无疑具备了举世罕有的优越条件。因为在之前,这里的铁路、一切的公共事业,以及主要的工业和自然资源都归日本人所有。因此,如果这些东西突然划归人民委员会所有,其中不会遭遇任何周折和反抗。

除此之外,在北朝鲜人民委员会主导下,北方实施了1947-1948、1949-1950年两年人民经济计划。这些经济计划伴随着苏联的支援以及一系列经济公有制法令在当时确实极大地稳定和发展了朝鲜经济。到朝鲜战争之前,在工业部门中,社会主义经济的比重已占整个工业部门的90%以上,机械工业和轻工业的产值分别是1944年的2.47倍和1.53倍。(孙科志(译):《新编韩国史》)

而在文化教育方面,到了1949年,北朝鲜成为亚洲第一个宣布消灭文盲的国家。(芭芭拉·德米克:《我们最幸福》)

在此过程中,羽翼渐丰的金正日中断了与南方的联系,组织的名称也由朝鲜共产党北朝鲜分局在1946年4月改名为朝鲜共产党(1950年8月改称“朝鲜劳动党”)。

而在另一方面,一种对于共产党和苏联式体制的鼓吹正弥漫于整个朝鲜北方。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对一切反对他们或者仅对他们的那种哲学提出疑问的政治党派以及社会团体进行无情地摧残。

在共产党时代之前,金日成的叔叔就曾是平壤的一个基督教牧师,而当时平壤的基督教传播也已经颇具规模,以至于平壤曾经被称为“东方的耶路撒冷”。但在这场共产主义浪潮中,教堂被关闭、圣经被查禁,信徒也被发配往苦寒之地。(芭芭拉·德米克:《我们最幸福》)

当然,金日成叔叔的这段历史已经被朝鲜的官方史学永远地抹去了,然而对于基督教传教所用的图像膜拜,宣传布道的方式在后来却被金日成及其子孙们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极致。

在此时期,作为极少数被允许进入朝鲜苏联占领区进行考察的美国人,美国总统杜鲁门的代表埃德温·宝莱于1946年5月29日到6月3日巡视了北方的苏联占领区。

这位总统代表惊讶地发现,在北朝鲜的街道上张贴着斯大林和列宁的巨幅画像以及为苏联政府做宣传的标语。

其中一些标语的字句如下:

苏联和朝鲜的友谊万岁!
苏联政府是民主的最高形式。
我们的胜利的缔造者斯大林万岁!
更高地举起红军的光荣旗帜。
为了祖国,为了党,为了斯大林贡献出我们的一切。

在当时朝鲜的两千七百万人口中,大约70%是农民和渔夫。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连选票都未曾见过,对于本国以及外界的事务更是一无所知。因此这些当权者的诺言和政治宣传对他们而言无疑具备致命的效力。

1946年秋季,俄国人在他们的占领区举行了当地的“人民委员会”选举。99.3%的选民前往投票处投票,热烈地表示他们对新政权的“忠诚”。但是按照苏联人惯常的做法,选民们用不着为挑选哪些候选人为难,因为只有一个候选人名单。(杜鲁门:《杜鲁门回忆录》)

就像埃德温·宝莱在给杜鲁门总统的报告中抱怨的那样,“苏联政府是不想让美国独家使用‘民主’这个字眼的。……对我们来说,‘民主尤其是指言论、集会和新闻的自由’”,而苏联人却在这个字眼上捣起了浆糊,“他们对‘民主’的解释是指人民群众的福利”。因此,在相同的背景之下,苏联在北方推行“苏式民主”的便利就成了美国在南方推行“美式民主”的困境。

美军在进入韩国之后便开始了对韩国的“美国式”改造。但美国人很快发现,他们竟因此陷入了一种动则得咎的尴尬状态。

“朝鲜人民是从不知道什么民主政府的,因此我们采取的一些办法常常引起误解。当我们的军政府极力想听取一下各方面意见的时候,人们就指责我们优柔寡断。当军政府提出警告不要采取暴力行动的时候,人们又指责我们不公平。”杜鲁门先生在他的回忆录中表达了这样的无奈。

更加糟糕的是,由于愤懑的俄国人自占领伊始便开始把三八线当做一条永久的分界线。就像他们后来在柏林危机中所采取的的措施那样,苏联人不允许在这条线上有交通往来。而当时大部分为数不多的工厂都在三八线以北,加上美方管控不力,因此原本就脆弱的南方经济此时陷入了绝境。在当时来看更为糟糕的是,由于南方军政府允许足够的言论自由,即便朝鲜人批评美国占领军也可以。因此共产党人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现状,进一步煽动起南方对于美军的敌对情绪。使得朝鲜反美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1948年,按照之前的决议。美苏双方撤走了占领军。而在南北,在美国和苏联的扶植下,分别成立了大韩民国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由于双方都宣称自己是代表半岛的唯一合法政府,而且北方对南方又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因此,战争已经在所难免。

无谓的战争

1950年6月25日是一个星期天,拂晓之前,金日成的军队在苏联提供的坦克的掩护下,潮水般越过了三八线。他们很快占领了汉城,并势如破竹一路向南。很快美国和中国陆续加入了战争,朝鲜又一次成为大国的角逐场。

这一年,泰宇已经18岁了。此时,他分明已经成了一个家里的顶梁柱,因为他父亲在战争爆发前就去世了,此时妈妈和两个妹妹都得依靠着他。但南方地区的军队太薄弱了,因此军队急需身体健康的男子。虽然此时的泰宇根本分不清派别,但他依然被强征入伍。除此以外,他根本别无选择。

战争没想到竟然打了三年。在这三年里,双方的军队在三八线上你来我往。而泰宇也由一名普通士兵升为了军士军衔,当然,泰宇的升迁并不只是因为他多么英勇,更大的可能是他的上级都在战火中阵亡了。夜晚,中国军队的照明弹会让远山和村庄都出现在他的眼前,一场大雨过后,满山都变成红色。看着夺路而逃的汹涌的难民,泰宇不知道他的妈妈和妹妹们过得怎么样。

到1953年7月27日,停战协定最终签署的时候,几乎整个朝鲜成了废墟,几乎有三百万人死于这场无谓的战争。因为边界只是由原来的北纬三十八度纬线变成了略呈“S”型斜贯三八线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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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停战谈判双方代表就军事分界线问题(第二项议程)进行谈判

而这条线也将泰宇作为南方人的生涯拦腰斩断。因为就在战争结束前两星期,泰宇被俘虏了。

停战之后,按照协议双方会交换战俘。压抑着兴奋的泰宇和其他战俘们来到了平壤火车站,登上了一列火车。但当尖锐的汽笛响起,大家对于家乡心中充满了热望的时候,却忽然发现,火车竟然驶向北方……

火车最终在中朝边境的一个煤矿附近停了下来。从此,泰宇成为了一名矿工,而由于“不洁之血”的原罪,使他备受制度性的歧视,在这个朝鲜人的国度,他却成了二等公民,变得面容憔悴,沉默寡言,并在这里终老了他的一生。但他或许不会想到的是,他的女儿美兰在他死后竟然可以坐在《洛杉矶时报》记者芭芭拉·德米克采访椅的对面,向这位优秀的记者平静地回忆父亲泰宇的遭遇,以及她本人那场不辞而别如清水般透明的爱情。因为此时的美兰,已经成了一名身在韩国的脱北者。但是,围绕着这条三八线一直延绵至今的分裂依然还在继续折磨着这片土地和生活在上面的人民。

修磊,“新历史合作社”《我们的历史》第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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