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2月4日 星期一

沈志华:研究苏联史首要任务是重构历史事实


毛泽东是末代英雄 未能完成历史使命(中)


  本文系凤凰网历史频道对话著名历史学家沈志华教授文字实录

  嘉宾简介:沈志华,男,1950年出生,著名历史学家,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终身教授,国际冷战史中心主任,北京大学历史系兼职教授,香港大学名誉研究员。2000年,被中国人民大学聘为兼职教授,为研究生讲课;2001年,被中国社会科学院亚洲太平洋研究所聘为兼职研究员、香港中文大学当代中国文化研究所聘为名誉研究员。


  毛泽东是末代英雄 未能完成历史使命

  凤凰历史:这就是戈尔巴乔夫了。

  沈志华:或者是戈尔巴乔夫,其实很多人包括蒋经国也是这样的,不是说没有,咱就涉及了不在一个层次的问题,第二个层次的问题,就是专制社会有没有可能向民主社会转化?历史上有,台湾就是,你不能说它是一个国家,但是它毕竟是一个政权,控制着那个地区,它就有权力这么做,本来蒋介石,国民党的专制比苏联也差不到哪儿去,他就能放弃。

  我上次到台湾的时候,大家开会讨论说你们大陆到底对毛怎么看?我说看法太多了,什么叫大陆怎么看,后来他说你怎么看吧?你对他个人的评价,我说这个很难用一两句话说,他说我就让你用一两句话说,我说好,你要让我用一两句话说,在中国历史上,毛就是一个末代英雄,他说怎么讲?怎么还能成英雄了?我说这个英雄不是指一般的英雄人物,他是一个伟大人物,但是他是个末代的。

  因为他基本的思想、理念都停留在中国封建王朝几千年更替,你想他读《资治通鉴》读了17遍,你想他脑子里头什么东西?他全是这个,他看过《资本论》吗?没有。

  这个人又真的有雄才大略,从各个方面讲,他具备一个帝王的素质,但是他生在一个中国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变的时期,其实共产党夺取了政权,共产党对于中华民族,对于中国历史来讲,它要完成的任务其实是国民党没有完成的任务,就是怎么走中国现代化的问题,共产党接过来了,毛接过来了,他开始行动。他第一步走的非常漂亮,你想从一个山沟里头,井冈山出来,百十人拿着几杆枪,中国多大的地方啊?这不是说南斯拉夫、波兰这样的小国,一辆车开两个钟头就出国境了,他居然能够拿到天下,你想是谁?刘邦、朱元璋,都是五百年出一个的人物。

  但是他面临的任务是他所不能解决的,不是他这种思想、文化能够解决的,他对现代的东西格格不入。咱们现在提到毛就是说错误,但是你知道当时美国人看他,简直就是看神仙一样,就是不知道他想什么,他想的跟你的完全不一样。所以说美国总统,美国总统那也是人精啊,他在飞机上就琢磨,我怎么能够见毛泽东,跟他谈什么?核武器问题?什么战略、财经的问题?制约苏联的问题?不知道说什么,想了一天,一见面跟主席谈话,毛说今天咱不谈别的,咱们谈谈哲学。一听就傻眼了,要跟他谈哲学。毛真是个伟人,他如果往前倒了一百年,那也是个很不得了的人物,治理国家、天下就按他那套方法治理没问题,但是可惜二战以后,整个世界发生了变化,他不适宜,所以我说他是末代英雄。

  因为特别是对这种历史人物,不是一句他好还是不好能够评价的,我们必须站在历史的角度去判断,他在中国历史上起的作用。

  凤凰历史:您对这个问题解答的其实已经很丰满了,对中国人的意义在这儿就完全看出来了。


  真正的大国应该把全世界都研究透彻

  凤凰历史:第二个问题其实是第一个的延续,您是怎样想到编著这样一本大部头的“苏联史”的?毕竟就国内的读史气氛来说,苏联史并不是关注的热点,您又出于什么考虑自费花那么多钱去购买苏联的档案,来推进国内这方面的研究?

  沈志华:针对第二个问题,现在中国的社会,我觉得社会科学中有特别悲哀的现象,搞学术的竟然也都市场化,急功近利,这不行。中国这么大一个国家,世界上有几个像中国这么大的国家,就是苏联、美国,从国土上有加拿大,从人口上有印度,就这么几个国家,你应该对全世界、对全球都有透彻的感觉。

  凤凰历史:美国做的就比较好。

  沈志华:美国在这点你不能不佩服,搞什么的都有,非洲的,各个角落人家全都研究透了,这才是一个大国,小国就不行,你到日本去看看去,日本很强大,很不错,但是你找找有没有法国专家、苏联史专家的?全国找不出两个人来。

  凤凰历史:搞中国史的人倒是多些。

  沈志华:因为它跟中国文化、地理和历史的关系。中国作为一个大国,就应该时时做好各种准备,人才的积累等各个方面都应该做。但中国是一窝蜂,50年代全学俄语,改革开放以后全都学美国,学英语,但作为一个大国,必须要考虑其他问题,像我特别担忧这个。比如我现在考虑东欧的问题,我在搞冷战史的研究过程中发现一个现象,西方的同盟和东方的同盟,就是资本主义同盟和社会主义同盟它的表现差别太大了,西方的同盟是一个超稳定结构,它内部虽然有很多分歧、矛盾,但是它一直就这么延续下来,甚至冷战都结束了,北约还在东扩。

  但是社会主义同盟,从建立后的第二年就开始分裂,苏南冲突,然后就是中苏分裂,苏联出兵匈牙利,中国跟越南打仗,中国跟朝鲜险些打起来。然后1968年捷克斯洛伐克,发生战争,然后最后撕破脸皮,都是在社会主义同盟内部。后来我跟美国人谈过这个问题,他们很难解释,很难解答,他们很不理解,说怎么可能,我看我们出了一套中央情报局的档案,其中有一篇最有意思的,就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对中苏关系的预测,他们就认为不可能分裂,除非他们脑子都有问题,因为明摆着的,中苏联合才能对抗美国,中苏分裂他们就两败俱伤,最后被美国各个击破,这是一个最简单的道理,他想毛泽东、赫鲁晓夫不会不懂这个。

  没想到中国和苏联就真干得出来,居然就分裂了,都到1960年了,苏联专家都撤了,分歧都已经表面化了,美国中央情报局还在认为不可能,搞不好他们是在演戏。为什么?他的思维很有逻辑性,他们认为中苏意识形态一致,都搞马克思列宁主义,社会制度也一致的,都搞共产主义、搞社会主义,敌人也是一致的,都是美国人,所以根本利益是一致的,在根本利益一致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分裂呢?那不是自毁长城吗?所以美国认为不可能。但当中苏真的分裂的时候,全傻眼了,就像苏联解体一样,美国人也想不到,这说明一个问题:社会主义国家内部运行的一政治准则,跟西方不一样。

  凤凰历史:就是它内在逻辑不一样。

  沈志华:逻辑不一样,我最近写了这本书就解答了这个问题,就是下一本书马上要出了,我已经写完了。不过,因为我要做这个题目的研究,我就想把所有这些社会主义国家之间关系的个案搞清楚,苏联跟谁互相之间是怎么回事,我就开始关注东欧这些国家,但后来我发现,中国竟然没有一个学者懂这些小国语言的。按说你中国应该什么都有,我不是说没有人懂这个语言,就是研究这个历史的没有,文革前还有,那会儿好在计划经济都安排,你得研究这个,现在不是了。

  凤凰历史:市场化了。

  沈志华:现在市场化了,人家选择了,是,我有捷克语,但是我做生意啊,那挣钱多少,谁给你们搞这些历史去啊?这是国家的问题,你国家政策倾斜点,我一年给你八万,他能不搞吗?衣食无忧,他当然就搞了,这是国家的问题。所以又得扯回来了,搞苏联历史的,其实中国没几个人,我扒拉手指头算一算,这本书(编者注:《一个大国的崛起与崩溃》)里头占了一大半。

  现在搞俄语的越来越少了,俄语里边学历史的就更少了,人家外交部最起码钱不多,其实现在钱也不少,现在搞什么国家公职人员,现在涨薪了,要不然搞公司,到俄国做生意赚大钱,谁给搞这个?这就面临着一个问题,如果中国长此以往下去的话,你这个大国的文化在哪儿体现出来啊?你对国际上的什么问题你都解释不了,你再过多少年,都是一帮商人,一帮银行家,那国籍都随便可以变的,我真是很担忧。你看看,所以我们一块儿开会的时候,有时候一喝酒喝多了,很感慨,真是很感慨,你说我为什么要弄这个?我就觉得责任重大。话又说回来了,1994年一回来为什么先搞档案,最开始咱们谈论,历史研究它就是追求真实,你不追求真实还搞历史干什么?历史你随便写,费那么大劲干什么,你多弄点纪实文学,也挺有感染力的。

  说以前咱们搞不了,这个是可以理解的,三中全会之前,你搞的历史都有宣传,当然政策上是一回事,是不允许你什么什么政治压力啊,那会儿是,从学术本身来讲,你没材料,你国门不开,你走不出去,它档案不开,你也看不到。但是冷战结束以后情况全变了,第一,你国门也开了,第二,他们也有东西,俄国档案解密了,现在俄国又封闭了,但是美国更多,我这次去哈佛大学开会的期间,我抽空出去还弄了三百多件档案回来。

  还真有好东西你都不知道,我弄一套好玩的,苏联怎么修改中国宪法的,谁见过这个材料?谁都没有见过,他们好多美国人,因为档案这个东西不是说档案开放了,历史就真实了,很多人以为档案开放了,那就是可以写真实历史,不是,那还要历史学家干什么?大家都是档案工作者不就完了嘛。档案像大海一样,你得在里头一点一点的去寻找,然后把它有用的、关键的那些史料挖掘出来,再用逻辑思维把它们连接起来,才能形成一个历史。但前提就是你得有材料,所以我觉得我们要做,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全变了,也比较宽松了,现在怎么也比以前强多了,当然现在是不满,跟美国比当然不满了,你跟俄国前比那还是很不错了,能写这些东西,要是那会儿早就进八回监狱了,可不是,写一篇进一次,怎么也得进八回,要搁文革的时候,那真是。

  所以说只要有了材料,学术就有基础了,只要有了史料,正是因为搞俄语的人少了,搞苏联的人少了,你才需要花大力气去把那些特别重要的翻译出来搞一搞,所以当时我就想着我得重写苏联史,其实都得重写,中国史更得重写,以前全是假的,不能说全是假的,基本上是虚构的,是宣传出来的,你中共党史、苏联史,苏联史有什么?不就是《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嘛,那才是中共中央作为学习文件,毛泽东在改造中的学习里头专门讲,那是典范之作,那叫什么典范之作?那就是为了政治需要,它搞政治可以这样,你们政治家你们搞政治,但是咱是做学问,咱是搞历史,那你不能这样,你就得客观。

  我也不说谁对谁错,谁好谁坏,但是你得把史实弄清了,你史实弄清了,前提不就是这个档案吗?所以我为什么想先做档案,只要这个东西在,早晚是有用的,你只要这些东西在这儿,有,在这儿慢慢的你不看他看,中国这么大,人有的是,现在不让看,将来还不让看吗?总得有让看的一天。所以我觉得这个事儿是比较重要的,特别是你先把这些材料弄出来,留下来,即使将来不懂俄语的人,他看这个也是有用的。


  社会主义国家间原则上就是不平等的

  沈志华:回到刚才关于社会主义联盟结构的问题上,应该说,任何一个同盟内部都会出现分歧,这很简单,因为大家利益不一样,咱们是同盟,但是还是各是各的民族,各是各的国家,咱们的理念不一样。但是凝聚同盟的一个核心是利益,利益就是可以分割的,可以让步的,可以谈判的,一旦发生分歧的话,大家坐下来谈,大不了你让我一点,我让他一点,最后解决分歧,同盟继续存在,社会主义核心不是利益,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如果是利益的话,中苏就不会发生分裂了,你现在看中国的1959年到1960年,苏共中央内部讨论的报告,还有中共中央毛泽东主持的政治局会议,大家都认识到这个问题,说中苏根本利益是一致的,中苏的团结是社会主义阵营的基石,如果中苏分裂,社会主义阵营就要瓦解,都认识到了,但还是要分裂。

  凤凰历史:为什么呢?

  沈志华:因为在社会主义国家里,它存在着两个矛盾的现象,这两个矛盾的现象是社会主义制度本身无法解决的。我们讲的是国家关系,讲的是国家关系制度,现代国家关系本来应该是平等的,不是说封建国家。从现代民族国家角度讲,要不然联合国为什么要投票,一人一票,美国也是一票,它体现的就是这个基本,能不能实现,到什么程度,这是另一个问题,但是它原则是这个,社会主义国家原则上就不平等。

  为什么呢?因为有的共产党原来不掌权,是在野党,那个时候他们就有了关系,叫党际关系,党和党之间的关系,党和党之间的关系通行什么原则呢?是下级服从下级,全党服从中央。党纲上都有这一条,苏联共产党、中国共产党都是这样,原来都是什么?原来都是共产国际,它是一个国际组织,中共是它的一个支部,苏共也是它的一个支部,它原来内部的关系是这么一种关系。

  但是到了二战以后,慢慢都掌权了,苏联、东欧,就变成了国家和国家之间的关系,但是它那个党的关系又管着国家关系,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特别从1940年代后期,从苏联、东欧,到50年的中国、朝鲜、越南这几个亚洲国家,到整个60年代的时候,人们的理念都没转过来,首先是党和党的关系,你看中欧跟苏联的交往,通过外交部的渠道是辅助的,主要是苏共中央和中共中央之间的来往,它们俩的来往就像兄弟俩一样,没什么原则,全是感情,咱是哥们儿,咱是兄弟,什么话好说,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你看中苏之间闹矛盾了,中越之间闹矛盾,中朝之间,苏联跟南斯拉夫,苏联跟匈牙利,它都是这个问题,就是好的时候不分你我,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一旦关系不好就是你死我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维系他们之间关系的准则是模糊的,不明确的。虽然毛说平等,但不可能做到平等的,它跟苏联说咱们应该平等,你这是什么大国主义,但你跟越南打交道的时候呢?你也是用同样的方式处理的呀,你把刘少奇当时的发言稿拿出来看看,批评越南不能这么做,这个太不好了,放宽一些,那个应该怎么怎么做,你不也在指挥它吗?那你的权利哪儿来的呢?不是你跟斯大林分工吗?说以后亚洲革命归我们管,欧洲革命归你们管,这是什么关系?这是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所以在社会主义国家内部出现了这么一个问题,没有平等的概念,到70年代、80年代慢慢的就明白了,所以在那个时期,社会主义同盟形成的时候,这个关系不存在了。

  凤凰历史:这是不是也跟中国实际上是苏联输出革命然后建国,越南实际上是中国输出革命有关系?

  沈志华:对,跟这有一定的关系,不是根本性的,因为输出革命这是另一个问题了,你原来帮助过他嘛,他领导你好像是在情在理的,就像毛说的,你们是老师,我们是学生,你们先走一步嘛。这也都是社会主义国家内部的,谁也没说两个国家,你是老师,我是学生,国家之间都是平等的嘛,所以党的关系向国家关系过渡的这一段时间内,也就是在40年代到60年代这20年的过程当中,它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实际上,上面这个问题就是一个专题研究的主题了。


  苏联解体后研究苏联史首要任务是重构历史事实

  沈志华:那么,我为什么要从专题史入手呢?

  其实这个我也是有很深的考虑的,因为整个历史要重构,我觉得从苏联解体以后,历史学家的一个最主要的任务就是重新描述历史,我指的是现代史,不是说唐宋元明,那是另一回事,原来也受限制了,不是说完全不受,也受,但是少多了。那个文献都在那儿摆着呢,《二十四史》古人的东西都在那儿,有眼睛你可以看的嘛。但是苏共的历史、中共的历史都是被隐秘、掩盖、歪曲的,或者是有意的把它……

  凤凰历史:改写一下?

  沈志华:也不是改写,因为改写就是原来有的东西改了。实际上很多就是捏造的。所以苏联解体以后,大家都在争论谁的责任,为什么解体的时候,我认为不应该争论这个问题。我记得我从1993年回来搞学术以后,1994年我在深圳召开了一个苏联史的讨论会,那是我出的钱,那会儿我有钱,现在没了,都花光了,真的都花光了,花了好几百万,那会儿有钱,讨论来讨论去,我觉得都是瞎扯淡。

  凤凰历史:基本史实不对。

  沈志华:基本史实没有,大家都是凭逻辑在那儿争论,全是戈尔巴乔夫叛变,根据什么呢?是因为戈尔巴乔夫宣布解散苏共,是戈尔巴乔夫放弃权力,他是共产党的叛徒,然后认为从赫鲁晓夫开始就在叛变,那反对的时候怎么可能呢?几千万人一个党,他一个人就能决定,这逻辑上不通,再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听来听去都是逻辑,到底这个事情是怎么发展过来的?讲不清楚,谁也说不清楚,所以我的一个想法现在争论这些没意义,可以大家开阔开阔思路,想想问题可以从几个方面去,这么开一次会就够了,大家畅谈畅谈,你要的回去干什么?你得踏踏实实坐下来看材料,把一个一个事儿搞清楚,从十月革命开始前开始弄,俄国资本主义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列宁当时的判断对不对?十月革命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武装起义?一党专政什么时候建立的,开始是不是这么想的?后来为什么取消立宪?得把这些史实搞清楚,它自然就会回答苏联为什么解体,在大家认同基本史实的情况下,才可能产生争论。

  比如说俄国共产党怎么成大事的?靠德国的帮助,怎么靠德国的帮助呢?如果大家承认一个基本史实,就是拿了德国人的钱,因为德国当时两边都打仗,这边要跟英法作战,这边要跟俄国作战,那么它为了避免军力分散,为取得一次大战的胜利,它就希望跟俄国单独媾和。当时俄国政府没有一个党派敢拍这个板,怎么能够单独媾和,你们原来是同盟,打一个敌人,私下媾和了,你这不是叛变吗?好,布尔什维克说我敢,只要我上台我就跟你单独媾和。德国人让列宁赶快回国,弄一个大车把他们送去,给钱,回去闹革命成功了,这德国人讲了,你说了媾和。

  这就签了《布列斯特合约》,那会儿我们学苏联史,我就老弄不明白,为什么列宁非要签这个《布列斯特合约》呢?党内都反对,从上到下没有人赞成,他非要签,为什么?他跟人家之前达成协议了嘛。

  类似这样的事都不弄清楚,你说你争来吵去,吵什么呢?苏联史是这样,中国史更是这样。随便提一件事都没弄清楚,斯大林怎么死的?列宁怎么死的?简直就是谜团重重,为什么呢?就是原来的历史被遮蔽了,苏联写的十卷本,什么世界史,苏联史是三卷本吧,《苏联通史》,咱们国内都使用那个,苏联早给包装好了,中国人再加点包装就更看不清了,所以我觉得研究苏联史第一个任务是重构历史事实。

  重构历史事实怎么做呢?必须从个案做起,把一件一件重大史实,军事的、外交的、文化的、宗教的、教育的进行分工研究,最后才有可能构成一个通史,要把基本的史实搞清楚,再来探讨背后的理论问题,这样对苏联史的理解才能不断加深。所以我觉得先做专题史是必由之路,只能这么做。编纂一部苏联通史是可以的,但那肯定比较肤浅,比较表面化。

  虽然现在俄国档案馆紧缩了,但它出的档案集还是很多的,材料还是很多,还是很有空间的,我希望更多的人来研究苏联历史。苏联大国,又是中国的邻国,中国以前和它走得很近,跟它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理由不好好研究。(未完待续)

  沈志华,杨超/采,凤凰网历史頻道 2013-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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