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31日 星期一

毛泽东的最后一名守灵人——孟锦云(上)



  当年的中南海舞会

  是谁,陪伴着毛泽东度过了生命的最后时刻?是谁,护理着他走完了生命的最后旅程?

  是她,孟锦云,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

  孟锦云,对人们来说,是个陌生的名字。如果查查1976年9月13日的报纸,就可以在给毛主席守灵人的长长的名单中找到。孟锦云,最后一名守灵人。她的知名度几乎是零。然而,就是她,却和一个伟人朝夕相处,日夜相伴,度过了四百八十九个白天与夜晚。

  她,是毛泽东最后一段生命旅程的见证人。在孟锦云的叙述中,我们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毛泽东,一个由神变成人的毛泽东。毛泽东作为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老人,也具有普通人的特性。毛泽东也要流泪,也要大笑,也要愤怒,也要固执己见……他既是伟人,也是一个具有普通人的种种情感的凡人。


  “您的痣子是湖南痣子,我的痣子是湖北痣子”

  孟锦云,是个湖北姑娘,十二岁就考入了空政歌舞团,1959年被选进了舞蹈学员班。

  1963年4月,小孟被安排去中南海“出任务”。那时候,中南海的首长们,经常性的娱乐活动就是跳舞。空政歌舞团的一些舞蹈演员,在过了政治上、作风上、生活上的严格审查之后,可以进中南海,去完成陪首长跳舞的任务。

  那时的小孟只有十四岁,按理是没有资格承担这样的任务的。去中南海跳舞的是些老同志,当然,所谓“老”,其实也不过只有二十几岁。但天长日久,这些老同志有的结了婚,有的要生孩子,再加上演出任务重,因而领导经过请示批准之后,决定带些小学员进去见习见习,熟悉熟悉,好接老同志的班,孟锦云就是被选中的小学员中的一个。

  来到中南海的舞厅,小孟和几个女伴坐在软垫靠背椅上等候。眼前的一切使小孟感到新奇,但又似乎和临来之前所想象的大相径庭。她看着,等着,心稍稍平静了些。

  晚上10点多钟,舞厅里的人忽然纷纷起立,乐曲停止,舞步停止,毛主席来了。

  毛主席从左侧那个红门稳步走入舞厅。小孟站在那里,痴痴地,忘了自己,忘了周围的一切。这就是毛主席?“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她耳边突然响起了这首歌。

  毛主席来了,他的装束极为随便。只见他一身灰色中山装,并不笔挺,袖筒又肥又长,几乎遮手一半,特别是那条过分肥大的裤子,宽松,舒适,更增添了洒脱之感。

  主席坐在专门为他准备的沙发上。一名服务员端着盘子走过来,盘子上放着白色的打湿了的毛巾,毛主席拿起毛巾擦了擦脸和手。只见服务员小声跟主席讲了句什么,主席轻轻点点头。不多时,小舞台上的乐队奏起了舞曲。在众人目光的集中之下,一个女文工团员,一个常来跳舞的老同志,走到主席面前,微微倾身,伸出臂掌,作出邀请姿势,主席会意,站起来,与那个文工团员跳起了舞。

  全场人的目光,像舞台的追光一样,追随着主席和那个文工团员。

  小孟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主席如何跳舞。主席的舞步很大,他高大的身躯不怎么灵活,像在蹭着地板走步。一边跳,主席还一边与那个文工团员谈天。主席并不像初学跳舞的人那样,总往脚底下看。他显得很轻松,毫不拘泥。

  一曲终了,主席和那个文工团员停在了主席的沙发那儿,女文工团员用手往沙发那边一伸,主席便走向沙发,坐下来休息了。

  小孟观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主席,仿佛要尽量从他身上发现些秘密来,但看着看着,那种神秘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主席是领袖,也是个凡人呢。他不也在说,也在笑,也在随着舞曲,一步步向前向后,向左向右地走着跳舞吗?

  又一首舞曲开始了,是欢快的《喜相逢》。主席侧脸,好像突然发现了小孟,他对她笑了。小孟也在意识到的一刹那间,向主席报之一笑,有点尴尬,有点生硬,有点不自然。她太没有思想准备了,但机敏的小孟毕竟看出了主席的意图。她的感觉,她的判断是绝对准确的,她慌忙站起来,向主席走去,学着前面那个老同志的样子做出了请主席跳舞的邀请动作。主席微笑着站起来,拉住了小孟的手,同她向舞场里走去。这时,小孟真有点手忙脚乱了,刚刚消失了的神秘感又升腾起来,刚刚平静了的心又猛烈地跳动起来。她慌忙上阵,不知该怎么跳舞,什么节奏、音乐、舞步,都成了模糊的一片。她不知该进哪只脚,该向哪一边转。此时的小孟有如腾云驾雾,晕晕乎乎。主席已看出了她的慌乱,轻轻松松地对她说:“小同志,别紧张,你的舞步不错嘛。”

  跳着跳着,小孟又逐渐感到轻松了。

  “你是新来的?”

  “我第一次来。”

  “怪不得没见过你。小同志,叫什么名字?”

  “孟锦云。”

  “噢,孟锦云,跟孟夫子同姓。这个名字好听,锦上添云比锦上添花还美呢。你是什么地方人?”

  “是湖北武汉。”

  “噢,湖北,一湖之隔,是我的半个小同乡呢!”

  ……

  跳舞,闲聊,小孟感到主席是个很容易亲近的人。主席的亲切自然驱散了小孟的紧张、慌乱。

  就这样,她和毛主席认识了。

  之后,小孟几乎每周都要去中南海参加舞会,每次都要和主席跳舞,主席总是亲切地称她半个小同乡。

  小孟开始在主席面前无拘无束了。她的单纯、机敏、活泼,她充满了稚气的发问,常常引得主席开怀大笑。

  “主席,您嘴巴下面有一个痣子,听我奶奶说,这是有福气的痣子呢。” 小孟望着主席,笑眯眯地说。

  主席听了,看到小孟白白净净的脸蛋上,也有一个小小的痣子,便笑着说:“你的脸上也有一个痣子,那你也有福噢。”

  “那可不是,您的痣子是湖南痣子,我的痣子是湖北痣子,长的地方不一样。”

  主席听了小孟的回答,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你还是个小九头鸟呢。”

  “什么?九头鸟?”

  “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九头鸟可厉害呢。”

  “那也就是说,你这个小九头鸟很厉害啦。”

  “我可不愿意当九头鸟,我不愿意人家说我厉害。”

  “噢,还有这么大的顾虑?我可愿意当个九头鸟呢,只是想当而当不上噢。”

  “我觉得九头鸟不好听,怪可怕的。哎,我们武汉的黄鹤楼您去过吗?”

  小孟又转了个话题。

  “黄鹤楼?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提到黄鹤楼,主席显然是想起了他写的那首词,脱口便吟了两句。

  主席和小孟交谈着。武昌鱼的鲜美,孝感麻糖的甜香,东湖的美景,龟山蛇山的故事,武当山的传奇……毛泽东都是那么了解。那熟悉的神情,仿佛是在谈论自己家乡屋前的水塘、屋后的翠竹一样。

  小孟在主席面前显得很少有框框,稚气十足,又妩媚动人。她脸颊上常出现的那个似乎特意酿成的小酒窝,更增添了她娃娃般的可爱。她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总有一种探索的神情。

  主席对新来的小同志很喜欢,而对他的半个小同乡——孟锦云,尤其喜欢。

  渐渐地,这些小同志,已取代了那些老同志。

  中南海的舞会,仿佛是一座桥梁,联系着这些文工团员和中南海里的大人物们,周复周,月复月,年复年。

  中南海的舞会啊,瞬间的快乐,曾带给人们永恒的回忆。

  也是因了这样的初识,孟锦云在经历了曲折的十多年后,1975年5月,终于来到了毛泽东的身边,应毛泽东要求到他身边工作。


  “孟夫子,来,我给你讲个故事”

  小孟来到主席身边工作,开始的那些日子里,主席十分高兴。小孟的一举一动,他都看着顺眼,小孟对他的一些提醒劝说,他都听着中意。

  在小孟刚来主席身边的时候,他身边有两个工作人员,除了张玉凤是他的生活机要秘书,还有个护士小李。

  小孟来了之后,主席与她有说有笑。饭后茶余,花园小径的散步,卧室客厅里的谈天,显得十分和谐,主席常常把小孟逗得开怀大笑。

  “孟夫子,来,我给你讲个故事。”主席喜欢用这个名字来称呼她。

  小孟把沙发椅向主席的身边搬近一些,主席操着难懂的湖南话,给小孟讲起来。此时的小孟,就像几岁时听爷爷奶奶讲故事一样,听得那么专心,那么入迷。

  “有一个人,从自己脖子上捏下一个虱子,害怕别人嫌脏,赶忙扔到地下说:‘我当是一个虱子呢,原来不是个虱子!’另一个人马上捡起来说:‘我当不是个虱子,原来是个虱子!’”

  小孟听完了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故事,瞪着她那清澈如水的大眼,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发问了:“这个故事有什么意思,一点儿也不好听。”

  “傻丫头,你什么都不懂噢,这是告诉我们要讲实话嘛,虚伪的人真是可笑。”

  小孟听了恍然大悟。

  “主席,再给我讲一个,你看看我能不能猜出什么意思。”

  主席又给小孟讲了另外一个故事:

  “有一天,乾隆皇帝和一个大臣来到一个庙里,里面是个大肚子弥勒佛。乾隆便问大臣,‘弥勒佛为什么对着我笑啊?’那大臣说,‘这是佛见佛笑。’乾隆听了很高兴,当他往佛的侧面走几步之后,又回头一看,见弥勒佛正对着那大臣笑呢,于是便又问那大臣:‘弥勒佛为什么也对你笑呢?’那大臣赶紧回答说:‘他笑我今生不能成佛。’”

  小孟听到这里,咯咯地笑起来,急忙说:“我知道,我知道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这是讲那个大臣会拍马屁。”

  主席点头称赞:“进步很快嘛,好聪明的丫头!”

  这天,主席把诗刊杂志要发表的他的两首词的清样,拿给小孟,对她说:“小孟,请你把这两首词读给我听听。”

  小孟拿过来,也不先看一遍,马上就读起来:

  念奴娇·鸟儿问答

  (1965年)

  鲲鹏展翅,
  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
  背负青天朝下看,
  都是人间城郭。
  炮火连天,
  弹痕遍地,
  吓倒蓬间雀。
  怎么得了,
  哎呀我要飞跃。

  借问君去何方,
  雀儿答道:
  有仙山琼阁。
  不见前年秋月朗,
  订了三家条约。
  还有吃的,
  土豆烧熟了,
  再加牛肉。
  不须放屁!
  试看天地翻覆。

  小孟高声快速地读了起来,当她读到“不须放屁”这句的时候,她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主席,您写不须放屁,可您今天放了二十八个屁。我都给您数着呢。”

  “噢,你还给我记着黑账。”主席也笑了。“活人哪个不放屁,屁,人之气也,五谷杂粮之气也。放屁者洋洋得意,闻屁者垂头丧气。”

  小孟听了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

  小孟边笑边说:“那您为什么在词里还写上‘不须放屁’?”

  “两回事情嘛,孟夫子。”


  毛泽东最后的生日

  1975年12月26日这天,是毛泽东的最后一个生日。这一天,中南海毛泽东的家里,毛泽东的女儿李敏、李讷来了。她们平时很少来,但每次过生日,那是一定要来的,她们都带来了对爸爸的祝福。

  这天,以前的护士长吴旭君、护士俞雅菊和李玲师的到来给毛泽东带来了喜悦,他那有些木然的脸上,一下子添了笑容,有了些生气。毛泽东今天没有长久地躺在床上,他自己提出去大厅里坐坐。小张、小孟搀着他来到大厅里,坐在沙发上。小孟说:“今天是您的生日,按我们家乡的习惯,孩子要给老人磕头。”主席听了高兴地说:“你的意思是要给我磕头,我可不敢当,我承受不起噢!”小孟听了,很随便地说:“您都不敢当,还有谁敢当,我先给您磕。”说着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就跪在了主席面前,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头。主席也不时向前起身表示回敬。见小孟磕了头,吴旭君、李玲师、张玉凤也先后磕了头。

  毛泽东这时很高兴。他说:“记得小时候,在我的家乡,母亲常常带着我去庙里烧香拜菩萨。那时,我比你们现在小多了,我很信神。一边给菩萨磕头,一边嘴里念叨着要菩萨保佑。你们今天给我磕头,我不是成了神啦,你们也让我保佑吧!”

  这天,江青也来了。她还特意亲手为主席做了两个菜:一个是用胖头鱼做的鱼汤,一个是肉丝炒辣子。她还带来了白菜、大葱、核桃、红枣。

  当江青走进大厅的时候,正好碰上要往外走的小孟,江青一见小孟,马上露出了笑容。

  “江青同志,您好。”小孟上前问候。“小孟同志,你好啊,你辛苦了。主席今天过生日,我来看看他,他最近吃饭怎么样?还得加强营养啊,我今天还给他带来了山东的大葱、白菜。别小看这普通菜,那是很有营养的,山珍海味不能代替。” (摘自《名人传记》)

  “主席今天精神不错,您进去吧。”小孟简单地回答着。

  “主席的生活、身体,全靠你们关心了,我得感谢你们。”江青说完,就把脚步放得很轻很轻,踏着小小的步子,几乎是蹑手蹑脚地向主席的卧室里走去。

  江青悄悄地走进了毛泽东的卧室。此时,主席正躺在床上,眼睛微闭。江青进门便说:“主席呀,我给你祝寿来了。”江青说话的声音虽然又轻又细,但主席还是一下子听出来了。

  毛泽东睁开惺忪的睡眼,把头稍稍移动了一下,无神地望了望江青,脸上依旧是木然,无喜无忧,无惊无奇,什么话也没有说,几秒钟的沉默后,主席很快又把双眼闭上了。

  毛泽东对江青,不愿理睬,这已是长时间以来的做法了。

  毛泽东早已对江青产生了厌倦,甚至是反感。(未完待續)

  郭金荣,《名人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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