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5月22日 星期二

古代亚非文明的碰撞:卡叠什战役


    摘要:中东地区因动荡不安而素有“火药桶”之称。然而,鲜为人知的是,此处也曾是古代世界的“火药桶”,上古时代规模最大的战役——卡叠什战役,就发生在这里。



  描绘拉美西斯二世英勇作战的图画

  中东地区因动荡不安而素有“火药桶”之称。然而,鲜为人知的是,此处也曾是古代世界的“火药桶”,上古时代规模最大的战役——卡叠什战役,就发生在这里。

  公元前1274年,北非的古埃及帝国国力日盛,野心勃勃的法老拉美西斯二世御驾亲征,矛头直指黎凡特。黎凡特与埃及北部接壤,曾被埃及控制,这一地区的部落王公们为求自保,纷纷向埃及法老称臣。他们或是遣使节纳贡,或是派王室子女为人质,甚至还要给路过的埃及军队提供粮草。这一情况在公元前14到13世纪开始发生改变,一个兴起于今土耳其地区的亚洲帝国——赫梯开始逐渐向外扩张,扩张的主要方向就是黎凡特。于是,一些部落王公们开始脱离埃及的控制,转而投向赫梯帝国寻求庇护。埃及法老显然无法容忍赫梯人染指自己的势力范围,拉美西斯二世做好准备后便招集人马杀向黎凡特。而此时,赫梯国王穆瓦塔里斯二世也集结了一支3万人的大军开往黎凡特,战争一触即发。

  刻写在古埃及神庙上的铭文向我们描述了这次大型战役的全貌。法老拉美西斯二世为了标榜自己的战功,将有关这场战役的详细情况分别刻写在阿拜多斯、卡尔纳克、卢克索、阿布辛伯等地的神庙墙壁上。现代埃及学家将这些铭文收集在一起,从而拼合出了完整的战役铭文,也被称为《卡叠什战役铭文》。

  我们从《卡叠什战役铭文》中发现,当时,法老率领4个“军团”大约2万人,进军顺序由北向南依次为“阿蒙(太阳神)军团”、“拉(太阳神)军团”、“普塔(创世神)军团”、“塞特(风暴神)军团”。军队到达奥伦特斯河畔的沙伯图纳城时,两个贝都因人(古代阿拉伯游牧民族)前来告诉法老拉美西斯二世:“赫梯国王还远在阿勒颇城。”为了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法老决定孤身犯险,先带 “拉军团”约5000人向前突进,欲一鼓作气占领前方的卡叠什城。当他到达卡叠什城下时,埃及侦察兵意外俘获了两个赫梯士兵。经过审讯,他们证实,法老其实是掉进了赫梯国王精心策划的圈套之中,赫梯人早就以逸待劳,埋伏在卡叠什城外了,而那两个贝都因人只不过是诱骗埃及人的饵料。此时,赫梯国王派出的2500辆战车冲散了“拉军团”,还顺势围住了法老。就在胜负初见分晓之时,埃及先前派出的一支远征部队戏剧性地出现在战场上,这支部队的出现不仅延缓了赫梯军队的攻击锋芒,也为埃及援军的到来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凭借这一短暂的喘息机会,埃及军队重新集结,顺利阻止了赫梯的攻势。而赫梯也因失去战机而开始退兵,战役由此结束。是役,双方投入近5万人,动用了包括战车、间谍、侦察兵等一系列先进战争手段,堪称古代世界之经典战役。

  传统的观念一般都侧重于分析这场战役过程、影响及作用,亦或是从外交学和战争学的角度解读这场战役。随着近年来亨廷顿的“文明冲突的理论”越来越得到学者们的肯定,《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一书中提出的“文化和宗教的差异而非意识形态的分歧将导致世界几大文明之间的竞争和冲突”的论点也逐渐被学者们应用到世界古代文明研究的范畴中。有鉴于此,我们不妨结合原始文献,也从“文明与冲突”的角度来剖析这场战役。

  这场战役的导火索是黎凡特部落王公们的反叛。从地缘角度讲,古代黎凡特是亚洲与非洲的结合部,也是亚非两洲的交通要道,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因为毗邻北非,黎凡特长期以来一直受到埃及文化的影响,甚至很多贵族和上层都会熟练使用埃及语,古埃及著名的游历故事《辛努西的故事》中的记载就能证明这一点:埃及大臣辛努西逃难到黎凡特后惊讶地发现,当地部落首领竟然能用埃及语和他交流。另一方面,不容忽视的是,古代黎凡特地区居民的母语几乎都属亚洲的闪米特语系(如古代阿卡德语、古代希伯来语、古代阿拉伯语、古代乌伽里特语),他们的宗教信奉西亚神灵,文化上更是深受古代两河流域文明影响。因此,毫不夸张地说,黎凡特是古代亚洲和非洲文明的碰撞点。而从文化认同的角度来看,与其说这些王公们是没有主见的“骑墙派”,倒不如说他们是生活在文化夹缝中的人,缺乏深刻文化认同感的王公们在战争中倒向亚、非文明任何一方都不足为奇。虽然我们不应为此而过分夸大思想文化差别所产生的后果,但是该地区错综复杂的思想文化观念无疑成了悬在这片古老土地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我们从古代埃及文献中发现,古代埃及人其实也意识到他们与亚洲人在思想和文化诸多方面格格不入。一方面,与古代中国相似,古埃及人也习惯于将埃及想象为世界中心,他们也总以开化者自居。这在《卡叠什战役铭文》中尤为突出:每当提到黎凡特城市时,城市名字后必然会加上代表蛮荒山地的字符,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埃及的城市名称后只会出现象征城市的字符,如埃及的阿拜多斯城;每当提到亚洲人时,埃及人都会在名字后面加上代表野蛮游牧民族的飞镖字符,而埃及人的名字后却不会这样。另一方面,新王国的很多法老在为自己歌功颂德时都会形式化地加上一句“我征服了亚洲人!”甚至很多法老即位之初就会仪式化地进行一次针对黎凡特的远征,以此显示他无与伦比的威力。不难看出,古代埃及人所持有的带有民族主义倾向的文化认同观念无形中催生了黎凡特王公们摇摆不定的对外政策,加剧了这一地区的紧张态势。

  由此可见,从政治上说,卡叠什战役是埃及和赫梯之间围绕双方各自势力范围而展开的一次博弈。但如果换一个视角来看,这场战役也可以被视为亚非文明扩张中的一次大规模碰撞,也是两者文化、宗教、思想观念层面上诸多矛盾的集中交锋。

    (徐昊 吴宇虹 东北师范大学世界古典文明史研究所)

《光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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