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11日 星期日

官府搶光農民口糧比土匪還土匪

《新史記》依娃


受訪人:
苟世安,男,65歲,甘肅省通渭縣雞川鎮苟堡鄉人。
王彩林,女,88歲,甘肅省通渭縣雞川鎮苟堡鄉人。為苟世安的母親。
時間:2012年9月7日。         
錄音長度:45分鐘。
採訪地點:甘肅省通渭縣雞川鎮苟堡鄉苟世安家。


採訪完苟興華老人後,我又採訪了他的兒子苟世安和苟興華的妻子王彩林。



苟世安


依:你就講一講你親身的經歷,就講你58年到62年挨過餓的事情。那時候你的兩個妹子還在嗎?
苟:大的死了,小的還在。我爺爺是正月十五餓死的。我媽、我妹子都到我舅舅家去了。我的弟弟世發,本來想送給別人,還換了一點點麵回來,最後人家不要了,娃娃還回來了。
我還每天跑我舅舅家喝一頓湯。

依:你舅舅家距離這裡有多遠?
苟:我舅舅家在秦安縣的月陽坡,來去40里,去喝上一頓湯。

依:跑那麼遠就為喝一口湯?
苟:就我這個舅舅給,其他的人還不夠,都單另過著呢。就在秦安縣的月陽坡。跑去喝一頓,就回來了。不然就餓死了。

依:那回來不是又餓了?你每天去,還是有時候去?
苟:幾乎天天去,臘月間就天天都去著哩。

依:你為什麼不住在哪裡?
苟:在哪裡住呢?我還要回來喝這裡的湯呢。那邊喝不飽。

依:湯裡有沒有麵?
苟:有一點麵,秦安稍微好一點。有時候還去我外爺家要著喝。

依:你們幾個人,還是你一個人?
苟:我一個人。

依:你不害怕別人把你吃掉?
苟:還是害怕哩,那能不害怕?多得很,一路上都是死人,出門要飯餓死的人。

依:你說滿路死人,是你喝湯路上看見的嗎?
苟:嗯,那多得很。

依:有沒有躺在路上呻喚的?沒有咽氣的?
苟:我不敢看,不敢走近去看。就繞著走了。

依:為什麼沒有糧食?
苟:人家都收著去了,主要是把屋裡的東西都拿去了,到你屋裡大搜查,把你家的東西像日本兵一樣“三光”。

依:你給我說一說怎麼搜查?
苟:工作組來了,在這院子裡查、搜,把石頭磨子都推倒了,看裡面有沒有糧食。枕頭都拆了、炕洞子都挖了,把人身上都搜著哩。是鄉上來的工作組——那時候叫公社。

村 上、大隊隨便就關人,小隊就隨便關人、打人,要糧、還要白元(土語:銀元)。關過我媽媽,把我爺爺關在鄉里的勞改隊關了兩個月,幾個鄉開大會,就把我爺爺 綁著去鬥爭,要糧食,比土匪還土匪。我們這個村上厲害,死的人多。上坡那個村子好一些,人家隊長好,餓死的人少。從司家川到我們這裡最嚴重。

依:你的爺爺叫什麼名字?
苟:叫苟振甲。當時54歲,給隊裡放羊哩。人家說你放羊就有機會偷糧食,就把他關起來打,綁起來打。我爺爺就是1960年的正月餓死的。(《新史記》1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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