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29日 星期日

太子黨必定擁戴習近平?

《新史記》特約記者 齊楚燕

1984年,孔丹與另一人聯名給陳雲寫信,為“正確對待老‘紅衛兵’”請命。1983年開始的整黨,重點之一是徹底清理“三種人”——所謂“三種人”,按 照中共十二屆二中全會《關於整黨問題的決議》,指的是“造反起家的人”、“幫派思想嚴重的人”和“打砸搶分子”。整黨要將之從各級領導班子中清除出去,這 是在“文革”中受到打壓的官員集團在戰勝“四人幫”、立足稍穩之後,對“文革派”反攻倒算的又一重要步驟。在清理中,有的地方將“文革”初期起來“破四 舊”的老紅衛兵也列爲“三種人”,孔丹便上書請命。北京和全國各地老紅衛兵,主體是孔丹這樣的“紅二代”,元老們當然要百般保護。陳雲1984年2月27 日對他的信批示同意,並批轉其他政治局常委,鄧小平、胡耀邦、趙紫陽、李先念等人也都批示同意,形成政治局會議文件。

2010年12月孔丹於63歲時退休時,擔任中信集團董事長。按照慣例,他這樣的部級國企主管,應該由時任中組部長李源潮談話。但孔丹趕到北京,才知道是 王儲習近平約談,這意味著習對“紅二代”的特殊情誼。據孔丹自述,習近平對他在中信和光大的工作作了充分肯定和褒獎,“我很感動和欣慰”。

《孔丹口述》書中也涉及他與秦曉的深厚淵源。幾十年中他們一直是鐵哥們。但是對他們兩人的政治理念漸行漸遠沒有多加著墨。此前有媒體評價秦曉:“從高幹家 庭出身的紅衛兵到央企管理者,從堅持政府主導下的市場經濟理念,到徹底成為自由市場經濟的信徒,秦曉告別烏托邦,走了一條與他的高幹同學迥異的反思之 路。”

孔丹承認,自己與秦曉“共同走過很長道路”,但現在兩人在“觀念上的分歧,以致現在時有爭論,有時甚至衝突。根本問題就是我認為他比較固化地堅持西方的理 念信條,我書中最後提到了對西方‘價值觀’、‘政治觀’、‘經濟觀’的原教旨式的頂禮膜拜,當然是有所指的。我則把自己稱為‘實事求是派’,堅持從中國實 際出發,堅持中國應該走中國特色的道路,絕不能照抄照搬西方那一套”。


孔丹

孔丹雖然對與秦曉的分歧輕描淡寫,但是對爆料的胡耀邦之子胡德華則不假辭色,幾乎是破口大駡。孔丹與胡德華、秦曉的分野,反映了當今中國面臨的兩條路線的深刻對立。

習近平上任近一年來,尤其是2013年春天以來,反憲政言論連篇累牘,公民運動骨幹許志永、郭飛雄、王功權陸續被抓,習近平越來越出口成“毛”:“群眾路 線”,“整風”,“批評與自我批評”,還要求輿論上要敢於“亮劍”。人們說,習近平有意學習鄧小平走“政左經右”的路。但是,鄧小平雖然口口聲聲“四個堅 持”,但骨子裡並不信毛的一套,他是一個徹底的實用主義者;而習近平,看來對毛那一套真的心悅誠服。

這一次,習近平毫不隱諱地舉行“紅色家族代表大會”,想對這些家族搞大統戰、大團結。但是真能如願嗎?

正如香港媒體所指出的,出席者中,很多人的父輩其實與習家有複雜恩怨。習仲勛與高崗都屬中共西北幫,1954年高崗因對劉少奇不滿,游說鄧小平、陳雲等人 “倒劉”,攻擊薄一波、安子文等人,未遂而自殺身亡;八年後,1962年劉少奇大批習仲勛說,“彭(德懷)、高(崗)、習(仲勛)是無原則的陰謀反黨集 團”。

不僅父輩恩怨會在子女心裡留下深刻印記,而且像孔丹與秦曉、胡德華這樣思想上的針鋒相對,更是無法弭合。

更深刻的爭奪,則緣於中國金字塔型政治結構,越往上空間越狹窄,競爭越激烈。而中國目前的現狀,在權力階梯上最能“近水樓台先得月”捷足先登的,還是“紅二代”;那麽,競爭也主要會在太子黨之間展開。

據接近北京政界高層的消息來源向《新史記》透露,中組部等部門前一段時間派了三個調查組到各省調研:中國各社會群體中對習近平執政的挑戰最大的是什麽?調查結論竟然都是:太子黨。

政治分析人士更進一步分析說,雖然習近平搞掉了潜在的最強勁對手薄熙來,但是他在政治局常委中遇到了更難纏的對手,那就是王岐山。

王岐山在許多“紅二代”眼裡,“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的父親有國民黨的“上尉”軍銜,雖然徒有虛名,但中共建政之後的1950年,還是抄了他的家。不 過,王岐山成了姚依林的東床快婿,不是“太子”,也是“駙馬”。據悉,在薄熙來被重判無期徒刑一事上,身為中紀委書記的王岐山起了重要作用——而他當然有 自己的圖謀。

政治分析人士認爲,目前政治局常委中,習近平-李克強-王岐山構成最強勢、最高調的“鐵三角”,其他四人不足論。這個“鐵三角”中,李克強專注於經濟,在 政治上,實際上是習、王爭鋒。王岐山雖在軍隊中既無職務更無根基,但是從他最近一系列清查貪腐、收攬民心的舉措看,頗有覬覦問鼎的盤算。在他身邊的,就有 不少太子黨。由此有人說,別看紅色家族代表爭相在這次習仲勛百年紀念中亮相,若因此就斷言太子黨必定擁戴習近平,這種說法未必靠譜!

太子黨的“千秋萬代”心結

一位長期觀察中國政局的評論家說,習近平也好,薄熙來也好,孔丹也好,就當權的“紅二代”來說,“千秋萬代”是他們最念茲在茲、無法克服的心結,也是中國政治演化的盲點,還是自秦始皇以來幾百代中國帝王追求的迷夢。

有了這個“千秋萬代”心結,可以斷定,想通過習仲勛百年冥誕來整合太子黨,或者反過來說,太子黨想通過這一紀念整合自身,永享特權,都只能是一厢情願,竹籃打水。這個“千秋萬代”心結,看似能够維繫他們的紐帶,但其實只會導致他們之間政治上、思想上、利益上的矛盾激化。

如果真能千秋萬代,幹嘛不呢?問題在於,不需要高深的智慧,只憑常識就應該懂得:千秋萬代不可能——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地上沒有永久的執政黨。共産黨不可能“萬歲”,紅色江山不可能“千秋萬代”。(新史記》1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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