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22日 星期五

裴毅然:落在历史凹陷处的“知青”一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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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毅然

   裴毅然,1954年8月生,杭州人,复旦文学博士,上海财经大学人文学院教授,中国作协会员、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理事、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会会员。著有:《守耕与漫思)(作家出版社1999年5月出版)、《20世纪中国文学人性史论》(2000年上海书店出版社)、《中国知识分子的选择与探索》(2004年河南人民出版社)、《历史皱褶里真相》(2007年河南人民出版社)。

  采访时间:2013年10月27日
  采访地点:上海财经大学


  延安代际研究具有历史丛结点

  邵思思:您研究延安历史的文章特别多,从延安知识分子到延安时期的情恋都有。请问,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这段历史的?为什么会对这段时期的历史感兴趣呢?

  裴毅然:我研究延安的情结,追根溯源的话,应该起于童年时代。1960年代初,一声“延安老干部”,不得了呵。记得当时我就读的那个小学叫教仁街小学(纪念宋教仁),不远有一所大医院--浙江省中医院,门口有个看门老头,文盲,参加过长征的。政府要给他安排职务,他说,我没有文化,就是个伙夫,看看大门领领工资,他已经觉得很好了。虽然看大门,但他享有蛮高级别。我们学校请他来给长征故事,红军啊,万水千山啊,爬雪山过草地啊,听得我们热血澎湃。追根溯源,应该说我的延安情结始于中共自幼植下的红色情结。

  将延安这段历史作为学术研究对象,则始于2000年。那年,我复旦文学博士毕业,博士论文、评正高需要专著,当然都文学方面的。可接下来做什么研究呢?不可能空着吧?不知怎么的,我对知识分子研究产生兴趣,感觉比文学研究有意思有价值,所以便就开始做这方面研究,想到哪儿做到哪儿了,即写到哪儿。2004年,在河南人民出版社出了一本《中国知识分子的选择与探索》。这本书里有一章专门写延安一代。《书屋》编辑见到此书,打电话来约稿,命题作文,要我专门就“延安一代”写一篇文章。两三个月后,文章写好、发去,但上峰有新讲话,我这篇文章在编辑部投票,四比一被毙。这篇论文《中共胜利的基干队伍:延安一代知识分子》,后发表在香港中文大学《二十一世纪》(2009年8月号)。又因为这篇论文,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编辑来约稿,要我就此专题搞一本专著,这才开始真正有深度的“延安一代研究”。之所以会对延安一代士林感兴趣,乃是延安一代上承五四、大革命一代,下启解放一代、我们红卫兵一代,有历史丛结点。钱理群先生说我的这一选择具有一定学术眼光,即能代表性地说明20世纪中国之所以汇成赤潮并最终走向反右、文革,并转型改革开放,包括六四等方方面面原因,能将一个世纪知识分子心路历程浓缩于这一代际研究。

  当然,选择延安一代研究,最终还是我的“红色情结”在发酵,也是受余英时先生的鼓励。2005年,余英时来函鼓励我做一点有深度且关怀国事的研究。他鼓励我:“先生用力甚勤,识见明通,望继续努力下去,必可取得重大的成绩。”选择延安一代,即选择对20世纪国史何以走了大弯路的研析。

  延安这一块的研究,不太有人做,上海有位学者比我早开始研究延安,后来当官了,前几年看到我的研究有点吓着了。我觉得,做研究,首先要思想解放,要敢于用自己的眼光评价这一段历史,没有这个眼光与胆力就别做了,只会阿谀奉承是做不了学问的。第二,我就是站在民间立场来评价这段历史。不管怎么说,我要把自己的思考留下来。后来的学者会看到原来我们这一代有人曾这么研究过。做这项研究,我觉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对得起我的学术生命,再一个也对得起历史,总要有人来说吧?

  我是“深悔派”知青

  邵思思:您是一名50后,有过在黑龙江上山下乡的经历。现在“知青”群体普遍存在争议,吴道平那篇《上山下乡四十周年祭》说“我们根本就没有自愿”,但也有人大力宣扬“青春无悔”,您是亲历这段历史的,您对“青春无悔”这句话怎么看?

  裴毅然:这一话题比较复杂。

  邵思思:那您有没有“悔”?

  裴毅然:当然后悔了。怎么不后悔呢?我不仅是后悔,而且还是深悔派,后悔得不得了。要不是文化大革命、上山下乡,我这一生的发展肯定要好得多。

  我下乡前后八年,1970年底去的大兴安岭,1978年10月份出山,差两个月整整八年。16岁去的,初中一毕业就进入大兴安岭,24岁考上大学离开。当时,一开始是有一批人是哭着喊着蹦着要去的,因为被毛泽东忽悠了。但是到1970年底,距离毛泽东1968年12月发出“上山下乡”讲话已经过去两年,知青下去后,很多知青回来都说不好,已经知道很苦很糟糕了。我当然不愿意去了,但是没办法,家家至少要去一个,“一片红”,无法留在城里。我上面有一个年长四岁的姐姐,她身体不好,妈妈与舍不得放她下去,当然只能由我“挑起这一重担”。

  以我的估计,至少80%知青并非自愿,而是“被迫”。我在多篇回忆文章里清晰表达了自己的“深悔”,当然受到“无悔派”攻讦。我们知青群体有无悔的也有深悔的。我的看法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无悔这是你的权利,但是我们也可以有悔。问题是我们允许他无悔,他们却不允许我有悔。所以,中国人在对待不同观点的态度上,缺乏基本修养。你不同意某一观点,你当然可以不同意,表达你为什么不同意的理由,但是“无悔派”不给我们“有悔派”自由,即“不准有悔”,最麻烦的在这里呵!

  我认为不管“深悔”也好“无悔”也罢,最终得看这场上山下乡运动对国家对历史对知青本人的作用与意义。上山下乡运动逆历史潮流,将城市知青--国家发展最宝贵的人才资源逆向送给不需要文化知识的农村、山区,退回原始劳作,抡十七世纪大镐、淌十八世纪大汗,与科技化、知识化完全悖反,国家人才接续严重断捻。至于对知青本人,朝着生活环境、发展条件低于原起点的城市走去,当年那个惨劲就别说了。1990年代以后的下岗潮,即“4050部队”,都是知青一代,无文化无外语无电脑,我们这一代尽走在历史的凹陷处——长身体时没吃的、要读书时下乡了、要文凭时下岗了、要看病时医改了、要买房时没钱了。但就有这么一批老知青无视这一基本事实,硬要“无悔”,奈何?只能说他们是被赤潮彻底毁掉的一代,被骗了还替人家数钱。也许他们对青春岁月有一股怀旧情绪,不愿自我否定,但评史不可能根据个人感情,得根据事实与数据。

  邵思思:那您觉得上山下乡运动,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裴毅然:时间耽误,人才浪费,全面束缚国家发展。

  社会和历史的正常发展要靠一代代理性继承。当年,全国下一代精英,就是城市知青。他们接受了比农村好得多的教育,他们是历史发展与国家前进的推动者和继承者。但是,上山下乡运动把我们这批国家发展的“后劲”弄到农村去,哪有什么外语啊、科技化、电脑化?在那里连中学知识都不需要,只要你流大汗,即“淌17世纪大汗,抡18世纪大镐,修19世纪土路”,没有任何知识含量,完全反潮流,完全违背历史走向,真正的反动。所以,我说上山下乡对历史对民族对我们这代人是犯罪。如果邓小平不主政,不恢复高考,我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怎样。

  1963年,有人就先知先觉,说把这一代社会精英(1800万知青)弄得没文化,国家发展怎么办?等到文化大革命结束,我们这帮人考进大学,国家发展才拨回理性中轴。我这样没上过高中,直接考入大学,虽说有人觉得我很能干,直接考上大学,但因缺少高中教育,对我一生的制约还是很大,文化知识、外语、数学本人都缺,都得补,很吃力,也严重拖滞我的主业发展。

  邵思思:还有那种无悔派,可能知道自己不久会回城。比如许多当今高干之前也是知青,他们很清楚,知青只是一个过程而已,迟早会回城。

  裴毅然:我能跟人家比吗?人家是高干子弟。我当时在山沟里。山里人跟我说:“小裴,你这辈子回不去了,就在这儿吧,找个姑娘吧!”就这么直接。但我不愿意,当然主要还是看不上,这是实话。

  山沟里八年暗无天日,看不到前途,也不知道自己未来如何?出路何在?最后高考了,给我这么一个机会去上学。

  十多年上山下乡运动,整个历史反向走,祸害知青一生。1990年代大批国企破产,出现下岗潮,几千万人下岗,其中主力当时叫“4050部队”,就是我们知青这一代,都没什么文化。按照我一位学友的说法,我们知青一代净赶在历史凹陷处。什么叫凹陷处呢?60年代长身体的时候没吃的,赶上大饥荒;70年代要读书的时候,上山下乡,没书读了;到了80年代,可以读书了,又过了年龄。像我这样考上大学的凤毛麟角。我是78届大学生,全国录取人数才40.2万(包括大专),录取率7%。77届录取27万,录取率4.7%。现在录取多少?685万人,录取率74.86%。当年全国录取比例20:1,黑龙江因知青会聚,全国高校给的名额少,达40:1,我在黑龙江高考很吃亏。

  像我这样能考上大学,属于“死里逃生”。有人说:裴毅然你知青出身,学问搞到这样,好像不太可能。他说的有道理,我是真正连滚带爬,每天相当抓紧时间,才慢慢做出来。到现在还这样,经常凌晨四五点钟就醒了,打开灯就看书,很抓紧时间的。

  民间还有一条顺口溜:毛泽东叫我们下乡,邓小平叫我们下海,江泽民叫我们下岗。“4050部队”的活生生体现。也许说得不太完全,但基本概括了我们这一代大多数知青的命运——净走在历史的凹陷处。

  有知青说无悔,但顶不过我们“有悔派”。我们拿着数据说话。再则,我们上山下乡给当地带来什么发展,最后造成什么后果?我们知青发展怎样?把当时最有发展潜能、最有文化积累、教育最好的这一波人推到历史的反方向去了,干农活去了。这罪犯得大了。辛子陵说,唱着《东方红》,过着苦日子。就是这样。所以我们这一代人是被赤色思潮毁掉的。有人说无悔,那是他的权利。我想大部分知青不会认为“无悔”,我说的“大部分”是根据事实的。我曾跟李锐先生聊过,问了他一句:“你17岁上武汉大学,我16岁就不能读书了,连高中都没读,就到乡下去了,难道你们辛辛苦苦提着脑袋闹革命,就为了我们没有书读,读得比你们还少?”李锐老连说:“是是,这是不对的,不对的!”

  最终评价历史,不是根据个人感情,你的判断要用数据说话,用事实说话。社会科学尽管有个人成分,但是还得靠数据和事实讲话。

  知识分子的生活一代不如一代

  邵思思:您的文章中关注“知识分子”这个群体比较多,您也写过《民国初年文化人的生活》、《延安文化人的生活》、《文革狂涛中的知识分子》等文章,我看过您的这几篇文章之后,感觉就是知识分子的生活“一代不如一代”。

  裴毅然:就是“一代不如一代”。这是基于我对民国知识分子的事实性调查与研究得出的结论。我写了《中国现代文学经济生态》,专门论述那一时代知识分子的经济状态。《中国当代文学经济生态》也即将出版,事实确凿,对比明显。我这两本书里,都是写的知识分子生活实况,薪水几何,稿费多少,怎么过日子,一比对就知道了。

  邵思思:除了经济收入上的差异,还有没有其他变化,比如社会地位?为什么短短几十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裴毅然:地位一比较,那就更差了,变成臭老九,知识越多越反动。《毛泽东选集》里面说“知识分子是最没有知识的”。这是老毛1956年说的。1965年,有人向老毛汇报,说很多大学教授下乡,承认自己什么都不懂,因为他们不懂农活,麦子怎么种?大学教授确实不懂。毛泽东就说,你看知识分子其实是最没有知识的,现在他们认输了,教授不如学生,学生不如农民。还有一个事例,80年代初,杭嘉湖鱼米之乡,那么好的地方,教育一片凋零。一个乡村小学校长给上级打报告,要求给学校配备三样东西,你知道哪三样吗?一本新华字典,一个闹钟,再订一份报纸。这么富的杭嘉湖平原,多好的地方,照样穷到这个程度。那么,毛泽东你的政绩呢?你的光辉呢?给国人带来什么?你光打江山,共产党感谢你,老百姓凭什么感谢你?仗打完了,日子过得不如解放前,“伟光正”体现在什么地方?

  基于我对民国知识分子的研究,得出结论:1950~1990年代中国知识分子跟1910~1930年代相比,经济状态今不如昔,不是差一点点的问题。而且最麻烦的是人的心态坏掉了。1990年代,我在浙江广播电视高等专科学校,我的副教授工资只比当时学校行政人员多拿100多块。按说应该是我不平,硕士毕业的副教授,才比中专毕业的行政人员多拿100多块,可倒过来是她感觉不平。她为什么不平?理由她天天坐班,每天都来,比你们教师辛苦。你们教师不坐班,拿的钱还比我多。她忽略了行政坐班乃简单劳动,教师是复杂劳动。1949年后,追求原始水平的“人人平等”,社会价值观如此这般整个倒过来。当时,我心里也觉得教师是不是拿的钱不应该比行政人员高?是不是有点不合适?现在当然一切都很清晰:你是低端的简单劳动,传授专业知识的教师是高端劳动,你来上上课试试看?香港大学教授与行政人员的工资至少相差10倍。而我只比行政人员多拿10~20%,居然还是我感觉理亏,整个歪拧了,国家被搞得一塌糊涂。

  知识分子不值钱,整个社会就不会尊重知识,不会把孩子送去从事教学。我这本《中国知识分子的选择与探索》里有一个例子,1990年代北京某一位大学副教授,月薪不到100块,他一个大学毕业的儿子拿了九十几块,另一个儿子高中毕业,卖点自己做的东西,每月120块。还有一个当服务员的女儿,饭店端盘子,拿150块。所以,当时有句话:拿手术刀不如拿杀猪刀,搞导弹不如卖卤蛋。知识分子的待遇其实是一个社会导向问题,你这个社会是求知还是求无知?

  秦代黄石公《三略》:“伤贤者殃及三世,蔽贤者身受其害,嫉贤者其名不全,进贤者福流子孙。”意思说如果你伤害有道德有文化的知识分子,祸及三代;你蔽贤,遮蔽贤人发挥作用,自己要受害;如果使贤者对社会做出贡献,那么就能够留福子孙;如果你嫉妒贤人,那么你的名节就不全了。秦代人就有这个认识了,可毛泽东却没有。当然历史在前进,共产党也在进步,对知识分子的政策比从前宽松一些。

  至于你说的“短短几十年何以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原因当然是中共执政后对知识分子的歧视,毛泽东说了那样的话,“贬知化”乃工农化运动的地基,不是工农向知识分子靠拢,而要知识分子返回工农,高级劳动反向退回低级劳动,整个满拧呵!20世纪中国知识分子经济收入曲线能典型说明这一历史性悖反。

  邵思思:杨奎松说,知识分子总有一些“入世”情结,总想着“货与帝王家”,因此知识分子比较软弱。您怎么看待知识分子的软弱?比如有些知识分子“见风使舵”甚至“落井下石”?

  裴毅然:古代知识分子,“货与帝王家”应该是必然的。古代,无论亲友臧否、社会承认还是家庭生活所必需的物质利益等,只能通过“货与帝王家”而获得,除非你是富家之子。另一方面,那会儿学成文武艺,也只有货与帝王家才能实现最大值。

  就我个人,也是想“入世”而不得才转身“入学”。我年轻的时候想入团,因成分不好,人家不要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浙江省政协,如果提拔我一个副处,我也就入仕了,可人家看不上我。既然我怎么干你也看不上,我也不跟你们玩了,打报告离开机关去了学校。以后考硕士、想留美,差一点办成,最后因签证被拒,当时签证卡得特别死。没去成美国,就考了杭州大学的硕士。我读硕士时,已离我本科毕业九年了,最后再读博士,走学术道路。45岁后,倒有机会“货”了,但价值观改变了,认为还是保持学人独立性好一些,能说点真话、干点真活。当个小官(大官当不上),意义远不如“不朽之盛事”。

  至于骨头软、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的知识分子,那是无法避免的硬币另一面。有什么办法?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自古而然,知识分子中当然不乏小人。只能靠社会进步遏制孵生小人的环境性因素。就中国历史来说,延安一代、解放一代知识分子,在恶劣的环境下,互掐互斗最厉害,花絮最多。举个例子,1950年代复旦大学,有位团支书看上一位漂亮女生,但人家已经有了男朋友,怎么办?把她的男朋友打成右派,搞下去,把姑娘搞到手。借政治搞恋爱,一塌糊涂,不能看呵!黑暗丑陋、荒唐黑色,扯起来一大堆。

  邵思思:我觉得延安知识分子有一个特点,他们的知识可能会比一般人多一些,但是个人品德修养可能还是不够的。

  裴毅然:总体上来讲,延安红色士林小知识分子多,中高知识分子很少。李锐先生当年也就是小知识分子而已。在中国共产党里面,小知识分子也不得了,这个党本身就是工人农民党。共产党当年有个统计,中学以上学历,比例很少。像李锐这样,武汉大学肄业,就算不错了。他17岁上了武汉大学,最后没读书,搞革命去了。共产党主体就是农民党,不崇尚知识不崇尚文化。到文化大革命,像半文盲陈永贵、童工出身的吴桂贤、还有商店营业员李素文、车工李姚连蔚这些文化程度很低的人居然当了副总理、副委员长,造反起家的王洪文成了“接班人”,这不是笑话吗?但是没有前面的铺垫,这种荒唐事儿怎么可能发生呢?

  邵思思:您在研究知识分子期间,觉得哪些人身上哪些品质可以够得上真正的知识分子?

  裴毅然:20世纪中国士林有一批能够执守历史理性,如胡适、杜亚泉、蒋廷黻、张奚若、储安平、陈寅恪、钱锺书、顾准、李慎之、李锐、余英时、钱理群。能够经得起后人挑剔,不容易,也不可能很多,毕竟他们的时代是一个容易堕落的时代。钱理群把中国知识分子分了四等,最低一等就是把学术当娱乐;稍微高一点,躲进小楼成一统,自己有一定价值观;最高等的当然以学术服务于社会,成为公共知识分子,用自己的所学对社会发挥作用。任何时候讲真话都需要一定扛压力。

  邵思思:但是现在“公共知识分子”,又称“公知”,已经被人污名化了。

  裴毅然:这群人的逻辑还是很简单,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反对。这么简单的话,就没有意思了。历史发展到这一步,不可能永远叫人家服你,像毛泽东当年那样。你没有这个历史条件,做不到了。最终要走向民主的。除非不想国家好,那就没办法了。只要还想国家往前走往上走,那就一定要使人民强大起来,人民强大起来当然是民权重君权要轻了,这是必然的。没有“公知”,谁来承担持守社会生活所必须的公共价值?(未完待续)

  邵思思/采,共识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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