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1976年2月中央“打招呼”会议

　　◇　华国锋主持召开中央“打招呼”会议。江青借“文冠果、油沙豆”找茬闹事。
　
　　1976年1月28日，毛主席正式提议由华国锋主持中央的日常工作。2月2日，毛主席又提议，经中央政治局一致通过，由华国锋任国务院代总理。对华国锋的这两项重大任命，“四人帮”口头上表示“完全拥护”，实际上内心极为不满。他们期望已久的在邓小平下台之后由王洪文重新主持中央日常工作、张春桥主持国务院工作的美梦，如同竹篮打水一场空。

　　1976年2月下旬，中央召开的"打招呼"会议，是经毛主席批准，由华国锋主持，分三批在北京举行。参加会议的有中央和国家机关各部委党委、党组的负责人，各省、市、自治区和各大军区的负责人，军委各总部、各军兵种党委的负责人，中央群众团体党委、党组的负责人等。参加会议的人员住在京西宾馆。中央办公厅抽调所属各单位的工作人员，组成会务组、记录简报组、安全警卫组、生活服务组、医疗保健组等，为会议服务，保证会议的顺利进行。当时我任会务组的负责人，武健华、王志民任记录简报组的负责人，我也是这个组的负责人之一。工作重点主要放在会务组。

　　第一批"打招呼"会议，在人民大会堂三楼小礼堂举行，参加会议的除在京的中央和国家机关各部委、军委各总部、各军兵种负责人，还有问题较多的云南、四川、江西、浙江、福建五个省的主要负责人及有关人员。

　　在这次会议上，华国锋首先传达了经毛主席审阅批准的《毛主席重要指示》，而后发表了经中央政治局讨论、毛主席审阅同意的讲话。他在讲话中说　"要把学习《毛主席重要指示》和中央文件摆在首位"，"在此基础上，深入揭发批判邓小平同志的修正主义路线错误"，"要牢牢掌握斗争大方向"，"以这次会议打招呼为界，这次会议前的问题，中央负责，有这样那样问题的地方，应转好弯子。这次会议后，还不转过来就不好了"。"注意不要层层揪邓小平在各地的代理人"，"不要算历史旧账"，"不要纠缠枝节问题"。对"犯有错误的同志要遵照毛主席的教导，实行'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不要揪住不放，不要一棍子打死。其中有的人，要在一定范围内做自我批评"。"要允许犯错误，允许改正错误，改了就好"。"整个运动要根据毛主席指示，在党委一元化领导下进行。不搞串联，不搞战斗队。要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通过反击右倾翻案风的斗争，进一步促进安定团结，发展巩固文化大革命和批林批孔运动的伟大成果"。

　　当时，中央办公厅秘书局奉命派了两名记录人员在主席台幕后做记录，我也坐在主席台幕后，便于中央领导有事召唤。

　　这次会议，开得时间不长。散会后，按照排序惯例，华国锋走在前面，从主席台后面走向北京厅。其他政治局成员也从主席台后面退场。这时，中国科学院的两位负责人胡耀邦和方毅把我叫住，要我在华国锋方便的时候，向华报告中科院需要中央帮助解决的问题。他们一边说，我边听边记。正在这时，走在北京厅附近的汪东兴喊我说："周启才，江青同志有事找你。"我听完胡耀邦、方毅要我转告华国锋的事情后，立即走向北京厅。这时江青在北京厅门外站着。我走到她面前，看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她对我说："外地给我送来一些文冠果和油沙豆（注：两种植物种子），我派人送到京西宾馆，你们给我发给参加会议的各组，告诉他们是我送的。"我说："好，我回去就办。"这时，在北京厅里面的华国锋有事喊我。江青听华国锋喊我，就不讲话了，神色表现不满。我以为江青已经讲完了，就转身去了北京厅。华国锋向我交待了印文件的事。

　　我回到京西宾馆，会务组的值班秘书向我报告了江青派人送来文冠果和油沙豆的事，并说已分发给各组。不久，江青秘书打电话给我说："首长指示我给你打个电话，问文冠果和油沙豆的事，首长是怎么向你讲的？在什么地方向你讲的？办了没有？"我说："首长是在北京厅门口外面站着向我讲的，说派人送到京西宾馆会务组，由会务组分发给参加会议的各组，说是江青首长送的。此事已经办完了。"过了不到十分钟，江青秘书又打来同样内容的电话，我又做了同样内容的回答。又过了十几分钟江青秘书又打来同样内容的电话，我又做了同样内容的回答。这样的电话，前后打了四次之多。在这四次来往电话中，虽然我和江青秘书很熟悉，但他就是一字不差地向我讲江青说的那几句话。开始我没在意，后来我和值班秘书都觉得情况异常，但对江青如此做法，都不知原因何在。

　　这天晚上，江青秘书为江青交办的另一件事打来电话，告诉会务组值班秘书，要会务组向中国电影资料馆要电影目录。我知道这种事通常是由警卫局服务处电影放映组办理，这回江青指示要会务组办理，并规定时间，要按时送到江青手上，不知她又设了什么圈套。会务组办好后，我派值班秘书送到钓鱼台江青住地，并叮嘱要亲手交给她秘书，并请他立即送给江青看。江青秘书当面告诉我派去的值班秘书说："电影目录送首长看了，首长没意见。"值班秘书回到京西宾馆，向我报告了这一情况。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青当众大发淫威。

　　第二天下午，由华国锋主持，中央政治局成员参加，在人民大会堂西大厅召开会议，会议内容我记得是听取参加会议的五省负责人汇报本省的问题。我到会服务。由于昨天发生的"文冠果、油沙豆"和"电影目录"问题的异常情况，我在会场尽量躲着江青，坐在西大厅远离会议桌的一个角落。由于我个子较高或江青可能早已看到了我，散会时江青冲着我喊道："周启才，你过来！"我走到她跟前，她大声指责说："周启才，你克扣我，昨天晚上叫你送的电影目录，你为什么不送给我？"我回答："我派值班秘书准时送去了，交给你秘书，你秘书说："交给你看了，你没意见。'"江青听后，大喊大叫，说："你不老实。"我顶了她一句："事实如此。"当时我心想你才不老实，明明送给你看了，你颠倒黑白，硬说没送给你，但表面上我仍缓和地说："江青同志，我有什么错误，请你批评指出，我可以检讨、改正。"她说："你有什么错误你自己心里明白。"我又顶了她一句："我不明白。"这时江青气得满脸通红，两眼瞪得圆圆的，手也有些发抖，跺着脚尖叫道："周启才，你要知道，我是老造反派！"因为刚散会，大家都还没有离开会场，见江青这样大喊大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停下来，站在那里。华国锋见此情形，上前两步，拉了拉我的上衣后衣角，示意我离开。江青在这种场合如此大发淫威，一些中央领导人都为我捏一把汗。

　　事后，汪东兴在中南海南楼他的办公室找我谈话。汪东兴对我说："你当着那么多中央和地方领导同志的面顶撞江青，捅了娄子。今天江青来找我谈话，向我打招呼，意在要整你，让我给顶回去了。""江青说：'周启才不是我们的人'，我一听就火了，我责问她：周启才怎么会是你们的人呢？他是党的人，他从中央在香山时就在中央办公厅警卫局、秘书局工作，快三十年了，毛主席对他印象很好。他到秘书局工作，是毛主席、周总理为加强秘书局的领导力量，批准同意的。"汪东兴接着对我说："我告诉江青，我们党历来有规矩，不准拉帮结派，大家都是党的人，为党为革命为人民工作。毛主席多次讲过这个问题，你是知道的。江青听后说：'周启才最近被人拉走了。'我问江青，他最近被谁拉走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讲给我听听。江青听后，没有吭声抬腿就走了。"

　　在谈话中，汪东兴告诉我："最近'四人帮'的反党气焰又嚣张起来。邓小平同志从主持中央日常工作岗位下来后，'四人帮'对毛主席关于华国锋任命的决定非常不满，但他们对主席不敢怎么样。对华国锋他们没放在眼里，看不起，多方刁难。江青说最近你被人拉走了，她不敢说名字，实际上是指华国锋。"

　　我听后说："我现在才明白，从文冠果和油沙豆问题开始，几天来，江青见我就批我，调子越来越高，还让我给她写检讨，说这关系到我的政治生命问题。我让她指出我的错误，她老是那句话，说我心里明白，还说她有人证，她的秘书、警卫、护士都在场。"汪东兴对我说："你没错，华国锋主持中央日常工作，他在北京厅喊你，交待你办事，你应该及时去办。江青让你给她分发文冠果和油沙豆，屁大的事，也给她办了，你有什么错？对江青你要顶住，更不要给她写什么检讨，一个字都不要给她写。你上次送给我看的那个不到三页纸的'检讨'，只是个表态信，送给江青也过不了关，我看后让秘书退给了你。"我说："我已经撕掉了。"

　　华国锋在京西宾馆同我谈到江青最近找茬儿大发淫威时说："你没错，错在江青。你做得对，她让你给她写检讨，不要给她写。"李先念托纪登奎给我带口信，说我上了江青的黑名单，江青要整我，要我工作中特别小心谨慎。吴德也同我打招呼，要我沉住气，撑得住，对江青多加小心。几位中央领导人的支持和安慰，使我心里有了底。

　　◇　江青单独召集十二省区会议，受到毛主席的严厉批评。

　　中央在京西宾馆召开第三批"打招呼"会议期间，江青背着中央、背着毛主席，也不报告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华国锋，也不通知会务组，于3月2日中午，以"看望"参加会议的人员为名，单独召集十二省区开会。当时会务组的值班人员，看到与会人员都纷纷去京西宾馆会议厅，不知是怎么回事。按当日中央对会议的日程安排，下午是各组联系本省区的实际，继续讨论落实《毛主席重要指示》和华国锋的讲话精神。江青突然改变了会议日程，事关重大。值班秘书将此事报告给我，我不顾中央领导人中午休息，马上拿起保密电话，将此事报告给华国锋，并说各省区人员正在向会议厅集中，会议还未开始。华国锋听后，顿了片刻很生气地说："知道了。"接着我马上又打电话报告给汪东兴，汪在电话中问我："此事国锋同志知道了吗？"我说："知道了，我刚电话报告过。"汪又问："国锋同志有指示吗？"我说："国锋同志听后对江青此举很生气，顿了片刻，才对我说：'知道了'。"汪东兴听后也说了一句"知道了"。

　　会后经武健华、王志民和我研究，由我和王志民到华国锋家里当面详细向华国锋汇报了江青开会的情况。接着又将江青讲话的记录稿报送给华国锋。江青在讲话中，用她一贯的演技，极力吹嘘、表白、美化自己，掩盖她的错误，蒙蔽不知情的与会人员。她公开对抗毛主席关于邓小平还是人民内部问题，是同志，不赞成全盘否定邓小平的重要指示，用最恶毒的语言，造谣、攻击、谩骂邓小平，诬蔑邓小平是"代表买办资产阶级"、"国际资本家的代理人"、"大汉奸"等。

　　江青开始说：“邓小平这种事，恐怕很多同志不知道内幕，当然我知道的也不太多。不过，我是一个首当其冲的人物。他在去年4月底，不请示主席，擅自斗争一个政治局委员，4月底一直斗我到6月。”江青这段讲话，据我当时在中央办公厅秘书局工作时，直接和间接看到和听到的真实情况，完全是歪曲事实，掩盖真实情况。
　
　　1975年4月23日，毛主席在姚文元转送的一份报告上批示：“提法似应提反对修正主义，包括反对经验主义和教条主义，二者都是修正马列主义的，不要只提一项，放过另一项。”“我党真懂马列的不多，有些人自以为懂了，其实不大懂，自以为是，动不动就训人，这也是不懂马列的一种表现。”毛主席批示中后面几句话，明显是批评江青的。毛主席要求将这个问题在中央政治局“一议”。4月27日中央政治局开会传达了毛主席这一批示。邓小平、叶剑英等在会上用事实揭露和批评了江青及以其为首的“四人帮”反周总理的行径。
　
　　1975年5月3日深夜，毛主席在中南海住地召开中央政治局会议。他在讲话中，主要批评了以江青为首的“四人帮”。毛主席说：“现在我们的一部分同志犯了错误要批评。‘三箭齐发’，批林、批孔、批走后门。”“我说的是安定团结。教条主义，经验主义，修正主义，又要批评资产阶级法权，不能过急。你们谁要过急，就要摔下来。”“不要分裂，要团结，要搞马列主义，不要搞修正主义；要团结，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不要搞‘四人帮’，你们不要搞了，为什么照样搞呀？为什么不和二百多个中央委员搞团结？搞少数人不好，历来不好。”“我的意见，我的看法，有的同志不信三条，也不听我的，这三条都忘记了。九大、十大都讲这三条。这三条要大家再议一下。”

　　"我看批判经验主义的人，自己就是经验主义。""我看江青就是一个小小的经验主义者。""不要随便，要有纪律，要谨慎，不要个人自作主张，要跟政治局讨论。有意见要在政治局讨论，印成文件发下去，要以中央的名义，不要用个人的名义，比如也不要以我的名义，我是从来不送什么材料的。"遵照毛主席5月3日讲话中点名批评江青和"四人帮"并要"大家再议一下"的指示，报经毛主席批准，5月27日，由邓小平主持先后召开了三次中央政治局会议，批评了以江青为首的"四人帮"，特别是江青的严重错误。几天后，陪同毛主席会见外宾的邓小平将中央政治局会议情况和江青等在会上的表现，向毛主席作了汇报。毛主席听后高兴地说："我看有成绩，把问题摆开了。"

　　6月28日，江青被迫向毛主席和中央政治局交出了一份书面检讨。她在检讨中说："我对不起主席、政治局的同志们，更对不起小平同志。"承认她提出"十一次路线斗争"、批林批孔中搞"三箭齐发"、"个人自作主张送材料"和讲"主要危险是经验主义"等反周总理、反邓小平、反叶剑英的错误，并承认确实存在着以她为首的"四人帮"。

　　事实十分清楚的说明，1975年4月27日和6月3日的中央政治局会议，都是根据毛主席的指示和报经毛主席批准召开的，会议情况和会上对江青及其为首的"四人帮"的批评，会后也都及时报告了毛主席，并得到毛主席的肯定。江青在她单独召开的十二省区会上说的"邓小平在4月底，不请示主席，擅自斗争一个政治局委员，4月底一直斗我到6月"，完全是一派胡言，欺人之谈，造谣攻击、诬蔑邓小平，证明她过去向毛主席和中央政治局的"检讨"是假的，现在她是在借机翻案。

　　毛主席得知这次江青单独召集十二省区会议讲话后，很生气，严厉批评江青，亲笔批示："江青干涉太多了。单独召集十二省讲话。"并要人转告华国锋："江青的这个讲话是不对的。"

　　◇　江青重提"风庆轮"事件，要求印发"风庆轮"材料。

　　"风庆轮"是当时中国自行设计制造的一艘万吨级轮船。为出航安全起见，一开始交通部远洋局规定使用国产"五大件"的轮船包括"风庆轮"只跑近海。但这一决定却被认定是交通部对国产船百般刁难。1974年9月30日，"风庆轮"首次远航归来。江青借机指责国务院、交通部不支持国内造船，热衷于买船，是"崇洋媚外"、"投降卖国"，矛头直接针对当时主持国务院工作的邓小平。在中央政治局讨论这个问题时，斗争激烈，邓小平很生气地顶撞了江青。

　　这次中央召开"打招呼"会议开始，华国锋曾同意江青提议将登有"风庆轮"问题的国内动态清样印发到会人员参阅。在江青单独召开的十二省区会讲话中，她又重提"风庆轮"事件，恶意攻击邓小平。会后，她找了她参加的那个小组的记录简报人员到钓鱼台，又让她秘书通知我也要去。此时，已是凌晨一点多钟。去后，江青拿着有王洪文、张春桥、姚文元批语的原件，念给记录简报人员听。江青对记录简报人员说："我口述，你们记录，整理成一份会议简报印发给这次参加会议的每个人员，还要补发前两次参加打招呼会议的每个人员。"她指令记录简报人员回京西宾馆后立即整理，整好后交给我，指令我凌晨五点要准时送到她那里。

　　江青口述完，已是凌晨两点多钟。我听她小声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宁可犯错误。"因为"风庆轮"的事，毛主席早就批评过她。她走出会议室，在门口又批评我顶撞她的事，让我给她写检讨，说："这关系到你的政治生命问题"，还说她有人证，指着站在她身边的秘书、警卫、护士，说"他们都在场"。秘书、警卫、护士无人吭声。

　　回到京西宾馆，已近凌晨三点。这时我最担心的是江青看了简报稿后，直接批到会务组要我给她印发。这就很难办了，问题就大了。我想给汪东兴、华国锋打电话报告此事，他们又都在睡觉，不便打搅。最后，我想了一个阻止她批到会务组印发的办法，即使她批到会务组印发，我也有回旋余地。这个办法就是简报送她时，我要写一封短信给她，说明简报要经中央领导批准后，我们才能办理。凌晨四点多，简报组的同志把简报稿整理出来后送到我办公室。这时距离江青规定的凌晨五点要准时送到她那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赶紧拿起笔给江青写了一封短信，记得信的内容是：

　　"江青同志：

　　遵照您的口述和指示，记录简报组的同志已将简报稿整理出来，现送上，请审定。

　　您指示：此简报印发这次参加会的全体人员，并补发前两次参加会议的中央和国家机关各部委、军委各总部、各军兵种、各大军区、各省、市、自治区的人员。待中央领导同志批准后，我们即按此办理。"

　　这封短信，首先说明是江青亲自指示并口述内容让记录简报人员整理的，其次讲了江青要求分发的范围，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要报中央领导同志批准后，我们才能办理。信和简报稿我封好后立即派机要通讯员按时送到了钓鱼台江青那里。

　　上午没有动静，下午江青秘书给会务组值班秘书来电话，问简报中央领导同志批回来没有？值班秘书回答："这事我们不知道，没经过我们上报，我们不清楚。"并将此情况报告给我。我说："回答得好，江青那里再问，就这样回答。"以后江青秘书又奉命问了两三次，就不再问了。后来知道，江青将"风庆轮"问题的简报材料报给华国锋要求印发。华国锋写信报告毛主席，请示可否印发。3月10日，毛主席对江青要求印发"风庆轮"材料一事批复华国锋："不应该印发，此事是不妥的。"江青再次受到毛主席的批评，华国锋得到毛主席的支持。

　　◇　江青用《创业》、《海霞》等影片，攻击、诬蔑邓小平。

　　江青在十二省区讲话中，隐瞒真相，用《创业》、《海霞》等影片攻击、诬蔑邓小平。讲到《创业》时，她对毛主席对她的批评，只字不提，只说信（指长春电影制片厂编剧张天民写给毛主席的信）"确确实实是邓小平转的。主席的批示无比的英明伟大，主席并没有看这个电影。《创业》这个题材是我推荐的，拍得粗糙一点，当然也有一些问题"。

　　真实情况是，当时毛主席听了秘书读完张天民的信，非常生气，即刻作了批示："此片无大错，建议通过发行。不要求全责备，而且罪名有十条之多，太过分了，不利调整党的文艺政策。"毛主席这个重要批示，经中央办公厅秘书局印发后，有力地打击了"四人帮"在文艺界的嚣张气焰和倒行逆施，极大的鼓舞和支持了文艺界广大知识分子同"四人帮"的斗争。

　　江青在讲影片《海霞》时，攻击邓小平："他们就是重视那个《海霞》，而且为了《海霞》，那可是开创我们党的记录，历史上没有过的，下命令让中南海的放映员去抄文化部的主要负责同志的家。"这是江青修改讲话记录稿后的话，她当时讲的原话我记得是："中央办公厅派人去抄了文化部长于会泳的家，我料他们没有这个胆子，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实际情况是1975年7月26日，邓小平收到《海霞》主创人员谢铁骊、钱江请他转呈毛主席的信，邓小平很快将信转送毛主席。该信反映了文化部负责人诋毁电影《海霞》和打击创作人员的情况。1975年初《海霞》制作完成后，得到周总理等中央领导人的肯定。文化部负责人却根据江青的旨意给《海霞》提了几十条"意见"，谢铁骊等进行修改后，文化部仍不予通过，说该片"是黑线回潮的代表作"，并查封了全部底片和样片。

　　1975年7月29日，毛主席在谢铁骊、钱江来信上批示："印发政治局各同志。"中央办公厅秘书局收到毛主席批件后，迅即印发给在京的各位政治局成员。印发后大概过了二、三天，时任中办秘书局文电处处长、后任秘书局副局长的陈恩惠到我办公室报告说："东兴同志秘书来电话说：'汪主任交待：今晚七点半政治局同志在大会堂三楼小礼堂审看电影《海霞》，通知政治局同志，并与文化部联系，把片子调来。'"过了一会，文化部值班人员回电话说："《海霞》影片已经修改拆了，不能看了。"陈恩惠把这个情况立即电话报告汪东兴处。汪东兴对文化部的答复有疑惑，指示我："叫陈恩惠带上警卫局服务处电影放映组的负责人于器海，亲自去文化部查明情况，看是怎么回事。"

　　遵照汪东兴的指示，陈恩惠同于器海迅即驱车到文化部创作组找到部长于会泳，开门见山地对于会泳说："我们是中央办公厅的工作人员，今晚中央政治局同志要审看电影《海霞》，派我们来找于部长调取片子。"于会泳听后说："《海霞》影片已经修改拆了，不能看了。"陈恩惠、于器海听后，感到于会泳同文化部值班室的回答，如出一辙，说法口径完全一致，一字不差。为了进一步查明情况，便问："于部长，已经修改拆了不能看的片子现在在哪里！"于会泳答：　"在北京电影制片厂。"陈恩惠、于器海表示要去"北影"看看。于会泳说："我派人和你们一起去，给你们领路。"于器海说："'北影'我们很熟，经常联系，不麻烦了。"当时他们很担心文化部操控"北影"，隐瞒真情，片子找不到，取不回来，影响中央政治局晚上审看。

　　陈恩惠、于器海到达"北影"后，向接待人员表明身份，说明来意。接待人员很高兴，说："文化部说得不对，《海霞》影片是修改，没有拆，完全能演能看。我们这里存着好几套完整的样片，《海霞》底片也存在我们这里。"听后，陈恩惠、于器海悬在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汪东兴交待查明情况的任务完成了，今晚中央政治局审看《海霞》影片有保证了。这时陈恩惠给我通了个电话，说明查找影片《海霞》遇到的阻力和终于查到的过程，并问底片是否也拉回来？我告诉他，如何办好由你酌定吧！陈恩惠、于器海从"北影"取回一部《海霞》样片，并向接待人员交待，《海霞》底片你们一定要保管好，不要出任何差错。

　　"北影"广大干部、职工得知中央办公厅派人来调《海霞》影片，中央政治局要审看，十分高兴，许多人围聚在他们的汽车前，主动帮助装车，充分表明文化部负责人秉承江青旨意，扼杀影片《海霞》，打击创作人员的行径是十分不得人心的。

　　陈恩惠、于器海顺利从"北影"取回了电影《海霞》样片，及时报告了汪东兴。当晚在大会堂小礼堂进行了放映。中央政治局邓小平、李先念、陈锡联、汪东兴、吴德等参加了审看。张春桥也参加了审看。江青、王洪文、姚文元没有参加。参加审看的还有文化部的于会泳、浩亮和《海霞》主创人员谢铁骊、钱江。

　　据吴德在他口述的《十年风雨纪事》一书中说："演完后，小平同志在休息室里主持了对影片的讨论。先念、陈锡联和我去了，张春桥也在，其他的同志我记不清了。""小平同志说：'大家看后有什么意见？'"我说："这个片子政治上没有什么问题，至于艺术上需要一些加工。现在，已经重拍了一些镜头，是不是把原来拍摄的和后来加工重拍的一些镜头连接起来制作，然后对外放映。""小平同志问张春桥有什么意见，张春桥说没有意见。""小平同志对张春桥说：'你管文化部，由你通知文化部，就这样演出吧。'张春桥没有表示反对。""《海霞》问题被邓小平解决后，江青很不满，大发了脾气，她那时被称为文艺界的旗手，没有人敢讲话，但小平同志执行毛主席的指示，硬顶了江青。"

　　事实充分说明，江青在她单独召集十二省区讲话中，说中央办公厅派人去抄了文化部长于会泳的家，纯属无中生有，混淆视听，恶意诬陷、攻击邓小平。中央"打招呼"会议之后，汪东兴告诉陈恩惠："江青要追查调电影《海霞》片子的人，我给挡回去了，我说调电影片子是他们份内的工作，你看电影不也是他们调片子吗？江青没再纠缠。"

　　◇　"四人帮"齐上阵，到各组煽风点火。上海组告密状，诬会务组扣压简报。

　　"打招呼"会议期间，"四人帮"得意忘形，气焰嚣张。他们夜间阴谋策划于密室，白天频繁参加各省、市、区的小组会，煽风点火，指使亲信，多方串联。他们置毛主席关于会议的指示于不顾，更没把华国锋及其讲话放在眼里。上海组参加会议期间，成为他们活动的据点。江青、王洪文、张春桥、姚文元，不断以"看望"为名，到上海组召集帮派亲信，出谋划策，散布谣言，鼓动他们多发言，多出简报。一天晚上，姚文元、王洪文来上海组，上海的几个亲信向王洪文告状，说他们的发言简报，一连二、三天还没发下来，诬告会务组扣压了他们的简报。王洪文先把简报组的同志叫来，声色俱厉地质问："你们为什么扣压上海组的简报？"简报组的同志回答不清楚，王洪文又让他们叫我来。叫我的同志告诉我，王洪文正在发火，说扣压了上海组的简报。坐在马天水外套间的王洪文见我来了，怒气冲冲地说："方才上海的同志向我反映，他们组的发言简报，二、三天还未印发下来，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扣压了简报。"我马上回答："我们会务组没有扣压简报，简报组也没有扣压简报。中央自九届二中全会6号简报出问题后，就有明确规定，简报中凡是提到哪位政治局委员的发言内容，必须事先送本人审阅，本人审批同意后，才可印发。几年来历次会议，我们都严格按中央这个规定办理。上海组的简报，都及时送到江青首长那里去了，她还没批回来。"王洪文听后，没再说话。因为他知道中央这个决定。我走后，听说王洪文当即将此事报告了江青，江青自知误了事，立即找来她的亲信，连夜帮她看阅改报稿，忙了一夜，江青在每份简报上签字后，第二天退回来印发。

　　王洪文在参加一个小组讨论会时，作了长篇发言，他事先准备了长达30页的发言稿。讲完后，记录简报人员问他如何整理简报时，他说："我这次发言，不整理简报，稿子可给你们存档，将来作为我的罪证吧！"有关记录的同志向我讲述此事怎么办时，我说："只能按他的意思办，但要让他在发言稿上签上名。"后来得知，王洪文准备的这个发言稿，是想以他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身份在会上讲话用的。

　　◇　江青批评指责张平化，张平化泰然自若顶江青。

　　江青在单独召开十二省区会的讲话中，对湖南省委书记张平化进行批评指责，她说："张平化来了没有？"张坐在位子上答了一声："来了。"她说："你对《园丁之歌》那样积极，造了许多谣，那个信说是你支持写的？"　张平化回答："是。"江青说："你能够造主席那么多谣，而且你安排了给毛主席看，是不妥当的。我对这个戏内容有意见。""《园丁之歌》可以上演，但要允许马克思主义的评论。"张平化坦然自若地说："现在没有见谁有这个想法。"江青一听叫了起来："你是完全翻案！"张平化不甘示弱，顶了江青一句："不是。"

　　江青气急败坏，指责张平化："你好得不得了啊，我看你那封信，那只是有缺点吗？那应该说是有错误。你就是独独没有登评《海瑞罢官》那篇文章的。我今天提出来，就是你太积极了，告状告到主席那里，叫主席看，主席从来在这一类事上是超脱的。你叫服务员去探听，找了那么一大堆。然后说这个戏好得不得了。好嘛，上映嘛，照原样上映嘛。""你在那里翻案，你有没有执行邓小平那一套？你自己要做深刻检查。""你那个湖南就不受影响？你看你气鼓鼓的，你有问题，我在这儿跟你讲理呢。""我就是一个马前卒，过了河，不回头。""我这个过了河的卒子，能够吃掉他那个反革命老帅。"张平化没再搭理她。

　　这次中央召开的"打招呼"会议，斗争复杂。在会议期间"四人帮"借机兴风作浪，阴谋篡党夺权，指使他们的帮派骨干，造谣生事，破坏邓小平整顿取得的大好局面。相当多数参加会议的中央和地方负责同志，对"四人帮"表面上应付，内心却恨之入骨。在全党、全军、全国人民的反对声中，"四人帮"的末日已经不远了。

　　（作者为离休干部，曾任中共中央办公厅秘书局局长）

　　周启才，《世纪》2007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