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9日 星期三

中央政治局常委陶铸在最后的日子里


  一九六九年十月十八日晚,合肥已是满城灯火,一架专机拖著凄厉的长啸朝机场跑道滑落下来。

  一切都发生在静悄悄之中,然而,坐落在西郊的解放军某部医院,有间房子里的电话却惊心动魄地响起长铃。等候已久的一位负责人抓起听筒:"嗯"了几声便放下话机,起身说了一声"走!"一名医生和二名护士闻声而动,随那人匆匆奔向"秘密病房"。

  不一会,从机场开出的那辆黑色轿车便在"秘密病房"前停下。车门打开,一个面戴口罩、身穿呢大衣、手拄拐杖的人缓缓走下车。他在冰凉的夜风里立住脚,而后缓缓四顾,像是与这自然界作告别,然后一直走进为他"精心安排"的"秘密病房"。

  这是朝北不见阳光的"阴间",其实朝南也徒然,窗口用木板钉死,又蒙了厚实的窗帘,门口对着走廊,进来时他已看清走廊的一头从地到楼板全部堵死,耗子也钻不进。只留下一道门进出。病床矮得出奇。显然床腿被锯掉一截,大约是怕"跳床"自杀吧?

  陶铸!"中国最大的保皇派"陶铸!虽然为重病缠得人憔悴,但他无疑是那位名字曾经隆隆地响遍中国大地的陶铸。

  可是,就从这天晚上起,这位身陷囹圄的"保皇派"连陶铸这一真实姓名也如同他的自由一样被剥夺了。病历上写著"王河"的化名,那是押送者为他起的名字,所有监护人也都将"陶铸"封闭在心里,只叫他"王河"。

  陶铸就在这个封闭而窒息的环境中开始了他的"特护"生活。他依稀记得是去年,一九六八年的八月,自己在"批斗刘邓陶大会"上又挨了痛打。不久便开始头晕、眼花、想呕吐,他讲明情况,要求检查治疗,却一直拖到一九六九年三月才获准去医院检查,他做了大手术。亲人和医生都说是胆囊切除术,他也对所有人说是胆囊切除术,然而,当他痛得在床上东倒西歪,前扒后仰,大汗淋漓之际,还是脱口叫出一声:"没想到癌是这么痛!"

  由于病菌和精神的双重折磨,陶铸到安徽不足一星期,便完全不能起床,不能吃饭,不解大便;再不作病情检查,很快就会饿死!

  十月二十三日深夜,医院里的人都睡了,监护人员悄悄进了"秘密病房",给陶铸戴上口罩,用担架把他悄悄抬到放射科。检查证明,病情己非常危重,肠子粘连,并发展成为完全性肠梗阻。

  腹腔打开了,无影灯下,医生目瞪口呆,淋巴结广泛转移,癌组织满腹都是,大的如蚕豆、小的如绿豆,血管焦脆,稍碰即破,随时都会引起大出血,手术根本无法进行,折腾大半夜,腹腔打开又缝合,连肠梗阻也未能解决。

  极度衰弱的陶铸,手术中流了大量的血,却没为他输一滴血。

  在最后的日子里,陶铸忍受了极大的痛苦。护士亲眼看到了他癌痛发作时的情况:"他坐起趴下,趴下坐起,一刻也无法安宁。"那天,癌痛到极点,陶铸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著,触电一般,每一条筋,每一束神经,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栗,病床在他身下咯咯作响。蓦地,他举起一只手,携了飓风之势猛然挥出,彷佛要扫荡一切彷徨不安,粉碎所有的痛苦哀愁……

  砰!一声响亮,陶铸的手重重拍在墙壁上,像旷野里轰响的巨雷,监护人都吃了一惊,那白壁上,粘汗沾掉墙皮,清清晰晰留下一只手印。

  一九六九年十一月三十日二十二时十五分,陶铸的生命之火熄灭了。

  十年后,陶铸的骨灰由曾志母女埋入广州白云山,上面立了那块突兀嶙峋的花岗岩巨石,石上的"松风"二字是吴作人手书。

  广州市老领导林西,听说了陶铸逝世前的情况,含泪派专人去当年陶铸被囚禁的医院:"查查去,那个手印还在不在?如果还在,一定要拓下来……"

  那手印居然被保存下来了,鲜明如初!

  手印被拓回来,石匠连夜上山凿刻在"松风"石上。

  权延赤,共識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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