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的帝王梦：《沁园春·雪》及“另起炉灶”

这些年流行白日做梦，这让我想起毛泽东的帝王梦。毛泽东的帝王梦在他的《沁园春·雪》中有突出表现。该词的创作时间大约是1936年2月。当时中央红军已经逃脱围剿抵达陕北，因此毛泽东才会触景生情，有那样的感受和感慨。也许是现实和理想相差甚远吧，这首词直到1945年10月才正式发表，其间经历了八年抗战，红军也在“敌后”由两三万人发展到一百多万。

抗日战争胜利后，在形势的要求和舆论的压力下，国共两党举行重庆谈判。1945年8月28日，毛泽东由延安飞抵重庆，他在机场发表书面谈话说：这次谈判的目的，是为了“保证国内和平，实施民主政治，巩固国内团结”。为此，《大公报》主笔王芸生立即写下《毛泽东先生来了》一文。文章希望：经过长期内争和八年抗战，毛泽东和蒋介石“一旦重新握手”，将会出现“一幕空前的大团圆”的局面。

重庆谈判时期，《大公报》与中共代表团曾有多次接触。据说毛泽东率代表团成员造访大公报社的时候，王芸生曾对毛泽东说：“希望国共继续合作，不要另起炉灶。”听了这话以后，毛泽东婉转地反驳道：“不是我们要另起炉灶，是人家的锅里不许我们造饭呀！”

除此之外，毛泽东在重庆还会见了许多旧雨新知，其中包括辛亥革命元老、著名诗人柳亚子。柳与毛是老相识了，他向毛索要诗词，毛以《沁园春·雪》相赠。于是他也和了一首，并将两首词一齐送到《新华日报》发表。《新华日报》是中共在重庆的宣传阵地，它不敢轻易披露毛泽东的作品，便单独发了柳亚子的“和词”。因为只有“和词”没有原作，读者感到非常奇怪。为此，《新民报》副刊编辑吴祖光到处搜寻，终于在黄苗子、王昆仑等人那里得到《沁园春·雪》的传抄本。11月中旬，吴祖光在《新民报》发表这首词，并在编者按语中说：“毛润之氏能诗词，似鲜为人知。客有抄得其沁园春咏雪一词者，风调独绝，文情并茂，而气魄之大，乃不可及。”作品见报后，在重庆引起很大轰动。一时间人们“争相传诵，好评如潮”。柳亚子甚至将其称为“千古绝唱”，“虽东坡（苏轼）、幼安（辛弃疾），犹瞠乎其后，更无论南唐小令、南宋慢词矣。”

不同的是，原来对重庆谈判满怀希望的王芸生看到这首词之后，却对其中表达的帝王梦极为担忧。他给刚刚见过面的著名学者傅斯年写了一封短信。信中说：“日前之晤，承问笑话，忘记谈一事，即毛泽东近作之沁园春也。特另纸录陈，以见此人满脑子什么思想也。”随后，王芸生也在《大公报》上发表了毛泽东、柳亚子的唱和之作。

为了进一步表达自己对现实的担忧，王芸生还在《大公报》发表一篇长文——《我对中国历史的一种看法》。文章说：

中国历史上打天下，争正统，严格讲来，皆是争统治人民，杀人流血，根本与人民的意思不相干。胜利了的，为秦皇汉高，为唐宗宋祖；失败了的，为项羽、为王世充窦建德。若使失败者反为胜利者，他们也一样高据皇位，凌驾万民，发号施令，作威作福……

文章见报时，王芸生还告诉读者：

这篇文章，早已写好。旋以抗战胜利到来，国内外大事纷纷，遂将此文置于箱底。……近见今人述怀之作，还看见了“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的比量。因此觉得我这篇斥复古破迷信并反帝王思想的文章还值得拿出来与人见面。

随后，整个中国陷入了为“打天下、争正统”而“杀人流血”的全面内战。到了1948年年底，当王芸生为《大公报》的前途犹豫不决之时，潜伏在报社的地下党员李纯青对他说，毛泽东邀请他参加即将召开的新政协会议。得到这个消息后，王芸生才决定继续留在大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又过了几年，著名学者梁漱溟在一次会议上与毛泽东发生顶撞时，毛在盛怒之余，还特意指出：“当年有人说不要我们另起炉灶……”。话音未落，王芸生赶快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胆战心惊地说：“这话是我说的。”随后，他居然像小学生似的一直站到会议结束。

据说在重庆谈判期间，有人在记者招待会上问道：“假如谈判失败，国共全面开战，毛先生有没有信心战胜蒋先生？”毛回答说：“蒋先生的蒋字，是将军的头上有棵草，可见他不过是一个草包将军。我毛泽东的毛字既是反过来的一个手字，还有毛手毛脚的意思……”。这个传说有美化一方丑化另一方的作用。当然，毛手毛脚，人们未必相信；但反手为云，覆手为雨，倒是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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