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28日 星期二

文革將传统中国极为重视的人伦也一扫而光


  还是在儿时,曾有过如电光火石般却又恒远的记忆瞬间,仿佛自己立身于苍茫之间: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有那永不可捉摸的此刻……那时,一个奇怪的念头潜入脑海:这世界在我之前,真的存在过吗?若当真存在过,又有何物能够证明,能够令我确信呢?

  好似在半梦半醒地虚掷了许多个春秋以后,倒是不得不苦笑少时的无知与浅薄,以致曾经长时间地怀疑那许多的文物、著述,竟是毫无来由地出现,也终将会莫名其妙地消失的吧?然而,又是那些记录下来的历史,和这蹉跎了许多岁月的经验互相印证,一再地相约“提醒”我:历史不可轻视,切莫再做那“自我而新”的迷梦了!

  1966-1976,十年“文革”,在共和国的成长历程中凿下了沉痛的痕记。由周明主编、华夏出版社出版的这本《历史在这里沉思-1966-1976年纪实》(第三卷),收录了社会各阶层知名人士在文革中的遭遇,其中有曹荻秋、陶铸、吴晗、孙冶方、巴金、老舍、邵荃麟、傅雷、丁玲、张志新、遇罗克、时传祥等人,从政界、军界、学界到文坛,均有收录。读过之后,不禁掩卷而叹:无从想象那该是怎样一段非人的岁月!那么多各界的精英们,或横遭杀戮,或含冤自杀,或隐忍坚持到天亮,他们留给后人多少不忍回望的惨痛记忆!

  一切“旧”的东西——从物质到精神,都成了明日黄花,包括中国传统文化中最为珍视的“礼、久、仁、慈、孝”,在文革中统统被砸烂、捣毁,似乎它们根本不曾出现在一个号称“礼仪之邦”的拥有数千年古老文明的国度里。

  传统的中国极为重视人伦,讲究“孝”“慈”。然而,在那段日子里,狂热的阶级斗争、权力斗争席卷了一切阶层和家庭,于是,与“右”派亲属划清阶级界限便是“明智”之举。

  君不见,文革中罹患肺癌的顾准,苟延于病床之上,却未曾等来五个子女中的任何一位前往探望;他们都以种种托辞,坐视年纪未逾六旬的顾准日夜倍受思亲之苦,不肯尽赡养扶持之义务,而顾准终于在孤独中撒手辞世!

  而在小琴《我不能不哭-怀念我的父亲邵荃麟》一文中,可以看到的反面例子则是:邵荃麟被害死后,邵的夫人葛琴于1972年3月即告病危,而她的子女作为其坚强的精神后盾,帮助母亲度过了最难熬的时刻。就是在亲情的告慰和子女的坚持照顾下,葛琴坚持到了1979年春,终于等到了为其平反昭雪的那一天。这样的两个家庭,除了让我们更加痛责那段非人的岁月外,是否能带给我们一些更多的思考和启示呢?

  有人曾经根据统计资料说过:文革当中,受到冲击的程度是与当事人知名度和其对社会贡献大小成正比的。换句话说,在那并不遥远的年代,毁灭和打击的都是这个国家和民族的精英和栋梁。以今日我中华之迟迟难能在世界科技之林立有一席之地,殆不能免除文革之咎责吧!

  文革中骇人听闻的酷刑,各级党委、政府及司法机关的“全面退出”,到一个人的“和尚打伞,无法无天”,都在挑战文明社会想象力的底线与极限。你看张志新,仅仅是说了一些不满的话,最后竟在黎明到来的前夜被秘密枪毙,临死前被割去舌头(有误。应为“割开喉管”——明镜历史网编者)!

  最近常翻看一些关于“文革”方面的书籍,每至于废书长叹,不忍卒读。我曾在西南边陲工作过十年。回想起来,那段时光固然是艰苦的,记得那时,还时常不免于有囚徒日长之叹,但若将其与那些在“文化大革命”的十年岁月中饱尝煎熬、折磨乃至冤死的人们相比,何啻于是天壤之别?

  文化大革命的发生、发展及评价,至今仍是个“敏感问题”。若从理论的角度来分析,这牵涉到如何评价毛泽东乃至整个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乃至中国共产党历史及鸦片战争后百多年东西方碰撞史的重大问题,这自然不是本文的论题。然而,它对当下及今后数十年的中国产生的影响,却是值得认真重视和反思的。现在执政者有意淡化这段历史,尽力不去碰这段让人难堪的过去,从执政智慧而言,自然当属可嘉。毕竟文革此去未远,那段“火红”的记忆还鲜明地存在不少人的记忆中,而且不容否认的是,现阶段仍存在复辟“文革”的丰厚土壤。

  我能够理解目前的这种做法,也希望从自然历史的角度计算:数十年以后,我们记忆中彻底摆脱了文革梦魇,真正走上了平等、民主、自由之途,但愿这不只是美好的期望……

  的确,历史应当在这里,驻足沉思。

  (《历史在这里沉思》,周明主编,华夏出版社,1986年,北京)

  赵忠海,共识网,原标题为:回望那并不遥远的历史——读《历史在这里沉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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