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2月21日 星期四

梅花香自苦寒来——独立宣言的故事(上篇之二)


本来嘛,英国的国家财政在战争初期就已升高到警戒的级别,打了这么一场大仗,战后财政状况更是捉襟见肘,十分的窘迫。怎么办呢?这时,它想到了世上所有叫做“政府”的那种怪物惯用的招数——征税。接下来需要讨论的一个问题是,向谁征税?

照理来说,首先想到的应是在英国本土收取税收,可政府既没有在国内提供新的公共服务的合适理由,也囿于本国议会民主制的民主政治现实,况且为了打这场战争已经发行了巨额国债,为此再向国民征收税收的话,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看来,在本土英伦三岛征税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说话之间,在摊开的地图面前研究了好一阵子的国王——新即位的乔治三世,和他身边养尊处优的那些议员们,蓦地将目光盯在了大西洋彼岸的那片新大陆——北美。

乔治三世的盘算是,现在向这块隔海相望的殖民地索取一些财帛,既是必要的,也是正当的。我们出钱出兵打赢了这场“法国-印第安人战争”,北美殖民地人享受了战争胜利所带来的成果,问他们要点钱自是入情入理的;仗打了这么多年,耗资甚巨,加上战后北美驻军庞大的军费开支,导致英国的财政吃紧,咱们实有必要设法向外拓展财源;我刚刚登基不久,为了大英帝国的江山更加稳固,针对咱们以往对北美长期不予征收税捐的状况,以及一直对北美殖民地放任自流的做法,如今,是时候全面检讨这块殖民地的经济政策了!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主导政局的辉格党人通了气,但辉格党人并不苟同。他们说,北美人桀骜难驯,以前一百多年来从未向北美征过税,现在这样做恐怕会惹来麻烦。但是,辉格党人的谏阻,拦不住这位登基不久的年轻国王,他心意已定,即使辉格党人指责他的行径近乎独裁,与曾被送上断头台的查理一世如出一辙,他也满不在乎,何况政界的另一股势力——托利党人——颇受他的宠信,对他是言听计从的。加上父亲早已身故,母亲年事已高,如今没有人管得了他,他已下决心这么去干了。就这样,年轻的国王冒天下之大不韪,开始在北美施行他的一系列“新政”。

1763年,发布《1763年皇家公告》,制定北美边界线,将西部大片土地统归王室所有,禁止殖民地人民在以西的地方购买土地或定居;

1764年,颁布《货币法案》,禁止北美殖民地各州印发自己的纸币,强令殖民州政府必须使用黄金和白银来支付全部向英国政府缴纳的税收;

1764年4月,颁布《糖税法案》,为了维护英国本土的垄断利益,要求殖民地必须大量购买英国的食糖、咖啡、酒等商品,并规定凡进口的糖必须缴纳每加仑3便士的海关税;

1765年3月,颁布《印花税法案》,对殖民地所有的官方文件和印刷品直接征税,比如律师、医生的证书、商业许可证、法律文件、小册子、书籍,每页纸上都要贴有英国政府的“印花”,甚至连报纸、扑克牌须也征税;

1766年,发布《宣示法案》,声明英国国会对北美殖民地拥有合法的威权力,“无论是在何种事务上”。

1767年,颁布《唐森德法案》,对殖民地的急需商品和日常用品开征高额关税(包括玻璃制品、纸张、颜料、茶叶、铅、糖、铁、朗姆酒和棉花等)。

初掌大权、骄倨傲暴的乔治三世将自己的意愿从王宫里施展出来,一直延伸到几千公里以外的北美大陆,端的是趾高气扬、眄视指使、逞强称能,真是好不称心快意!

殊不知,北美上空正弥漫着翻滚的乌云,一场来势急遽猛烈的暴风雨在隐隐酝酿。



国王及英帝国的倒行逆施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北美大陆掀起了轩然大波。北美十三州殖民地与宗主国之间的矛盾日渐升高,激化,直至势如水火。

大不列颠联合王国在北美人的眼中,一百多年来从来都是山遥路远,是远天远地,是“无为而治”的宗主国。这个宗主国素来对北美采行的政策是——“适当的忽视”,使得北美人得以实现“五月花号公约”沿袭下来的自治传统,从而享有最大限度的“自治”权,成为一个新大陆天高皇帝远的“自治领”。如今这种自治的权利被粗暴地拦腰截断、一笔勾断了,北美人心头升腾的无明火真是高达四千丈,怎么也按纳不住。

尤其是,这些高额的税收、庞大的军费开支、限制工业发展、禁止与别国贸易等接连出台的举措,让殖民地一下子陷入了经济困境,给殖民地民众带来了沉重的经济负担。不少的农场主和商人连年亏损,濒临破产境地,许许多多普通居民的生活也因此受到牵连,大家叫苦不迭,

在这种按纳不住的怒火之下,殖民地民众开始有激烈的反应。他们首先喊出了“无代表,不纳税”的口号,甚至还一度公开呐喊——“无代表的税收即为暴政”,根据英国1689年权利法案的宪法精神,北美殖民地在英国议会中并没有代表席位,也就没有义务缴税,英国就无权向北美人民征税。因此,英国向殖民地征收的这些税收全都是不合法的,是违宪的,既然是违宪的暴政,人民就完全有权起而抗争了。于是,北美人民的抗争行动如奔腾的潮水般,一浪一浪冲向残民以逞的英帝国。

一开始,殖民地逐步抵制并中断了与英国的商贸往来,同时向英国国会正式呈递抗议书;接着,各殖民州纷纷成立了“自由之子”、“通讯委员会”等民间秘密反英组织,运用宣传、恐吓、串联等行动来阻止这些税收法案的实施;接下来,抗争行动一步步升级,愤怒的人群举行反征税的集会和游行,人们敲响塔顶的葬礼丧钟,在轮船上升半旗,商店关门停业,焚烧征税局长和总督的模拟像,捣毁税务局的大楼,砸坏税务官的住宅,袭击殖民地总督的官邸,强迫管理税票的官员交出所有的票据而后烧毁,将从伦敦运来的成箱成箱的税票撕烂,当众烧毁。最惹人注目的,是抗议人群按税务官的样子扎成纸人,然后吊在树上焚烧;再不就是往税务官的身上涂满柏油,粘上羽毛,往脖子上套上绳索,然后牵到大街上游街示众。

在这席卷十三州殖民地的抗争浪潮当中,最激烈也是最有组织性的,要属位于东北部的马萨诸塞州。在这里最让英国人感到头痛的,则是马萨诸塞州重要的航运港口也是最大的都市、自认为“与上帝之间存在着特别的契约”的城市——波士顿。

北美各殖民地的强烈反抗引起了英国的不安。英国当局急忙向北美调兵,其中最多的一支驻军,就驻扎在波士顿,令仅有一万七千人口的波士顿城,竟然屯集了四千名英国士兵,差不多等于波士顿人口的四分之一了。这种大量的军事存在,让素来恪守清教徒道德规范的波士顿市民积怨日深,以至于到最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不断发生当地居民袭击“红虾兵”(因英军身着红色军服,虾死后也呈红色,故市民以此绰号来表达对英军的痛恨)的事件。

1770年3月,一群波士顿制绳工人向守卫海关的英国士兵投掷雪球,随后,越来越多的人群聚集在海关一带声援、高呼“红虾兵滚出去”等抗议口号。前来镇压的英国士兵向人群开了枪,打死了5名波士顿市民,伤6人,这是波士顿建城140年来从未有过的血案、从未有过的屈辱——波士顿人因此斥之为丧尽天良的“波士顿大屠杀”。惨案发生后,几名英国士兵被送上法庭受审,英方驻军撤离波士顿,殖民地各地纷纷抗议英军的行径。在群情鼎沸的抗议之下,一个月后,英国将除茶税以外的所有赋税和关税,悉数都取消了。

1773年12月,又一起震惊全美的反抗事件——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波士顿倾茶事件”发生了。这天,四艘载满茶叶的英国大型商船抵达波士顿港口,当晚,一批波士顿“自由之子”组织的成员化装成印第安人的服饰装束,乘着夜色摸上船,将船上重达好几吨、价值约1.5万英镑总共342箱的茶叶全部倒入海中,以示对英国垄断北美茶叶运销的抵制,和对英国议会的抗议。茶叶倒了好几个小时,无数的叶片和嫩芽倾泻,下沉,随着轻风和细浪,在海面上漂浮,飘飘漾漾。月色之下,看起来,仿佛一张平铺的巨大的席藁。

英国人动怒了,决定给点颜色给这些胆敢“犯上作乱”的殖民地“野蛮人”看看,既作为对北美人种种“悖逆行为”的惩罚,也为了重新树立帝国议会的权威。此时出使英国的那位北美外交官本杰明·富兰克林,表示被倾倒的茶叶应当赔偿,他愿意用自己的钱来赔,英国人不肯,下令关闭波士顿港,将战船驶入殖民地,撤离的皇家军队再次驻扎波士顿,并且还增加了驻军。4个月后,1774年4月,一系列惩戒性的法令——综合起来称为“强制法案”——陆续在英国议会通过,英国当局希望以此来惩戒马萨诸塞殖民地的“激进分子”,恢复宗主国在马萨诸塞的权威,封闭北美最大的港口波士顿港,剥夺马萨诸塞居民的政治和司法权利,进而取消马萨诸塞的自治地位。总之,要将马萨诸塞全州置于英国的铁腕掌控之下。

当时的波士顿市民普遍认为,这些法案全是不必要的和残酷的惩罚,是对人类文明的羞辱,而且会更激起我们反英的仇恨。你们这个“文明的民主的国家”出台的,是我们绝对“不可容忍的法案”。其他的殖民州也发出声音:这些所谓的强制法案,是对所有英属美洲自由的威胁,而非仅仅是马萨诸塞。

何人的声音一针见血?喊出了北美人内心愤怒的最强音?这个人,就是来自弗吉尼亚、曾担任民兵军官和当地法官、以演说才能名噪一时的理查德·亨利·李。英国人的法案欺人太甚,42岁的演说家理查德·亨利·李愤愤不平地说,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是“用于破坏美洲自由的最邪恶的制度”!北美十三州殖民地走向联合斗争的时候到了!

走向联合斗争的倡议人,是波士顿地区的反抗运动领袖塞缪尔·亚当斯。塞缪尔·亚当斯比理查德·亨利·李大整整10岁,他的演说能力不如理查德,但组织和活动能力要比理查德高出一筹。他创建了“自由之子”社团,策动过波士顿倾茶事件,多次组织过波士顿地区的抗税行动、和其他各种反英行动,如今他要策划一件更大、更有意义的事。英国人出台的“强制法案”让塞缪尔·亚当斯又惊又喜、又愤又怒。愤怒的是,英国人竟然如此践踏马萨诸塞人民的天赋人权,惊喜的是,如今马萨诸塞终于获得了北美人普遍的同情。于是,年逾半百的活动家塞缪尔·亚当斯开始奔走各地,到处游说,如今单靠波士顿和马萨诸塞的力量,已经无法对付英国了,他反复地说,声泪俱下,一再强调,北美要团结,要联合起来,不能再各自为政了,为此,有必要召开北美所有殖民地参加的会议,来讨论当前的局势。

事情就这样成了。时间,是1774年9月5日,在波士顿倾茶事件的9个月后,强制法案出台的5个月后。地点,位于宾夕法尼亚州的最大城市、北美反英运动的重要中心——费城。这时的费城刚刚告别炎热濡湿的夏季不久,一股肃穆和静寂的气氛伴随着丝丝寒意,或许,还有一些淡淡的愁绪,笼罩了全城。这天早上接近正午的时候,宾夕法尼亚州议会大厦的正门打开了,56个来自12个殖民地(佐治亚州代表因遭总督阻止未能与会)的代表,他们是律师、商人、种植园主等,代表了北美三百万殖民地人民,每个人都是满面风尘的样子,掩饰不住的疲惫神情,却全都精神抖擞,鱼贯而入地走进了大厦,来到一楼议会大厅。等到代表全都到齐了,签到,入座,会议正式开始。这次会议,是首次英属北美殖民地的联合会议,史称——“第一届大陆会议”。

议会大厅里,摆放着十几张铁质的靠背椅、长方形的桌子,桌面上铺着一层绿绒台布,其上有鹅毛笔、墨水、书籍、零散的纸张,和一盏银质烛台。初秋的阳光透过乳白色的窗户照射进来,洒在墙上、桌上、地面上和代表们的脸上,落得满屋子明闪闪的光辉。接下来的日子里,代表们将在这间屋内,拟订呈递英王的请愿书,讨论要求英国取消对殖民地的各种经济限制和高压法案,要求英国撤走驻军,给予殖民地实行自治。

大厦顶端尖塔里的自由钟每日敲响着,长鸣着,见证着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一七七四年过去了,一七七五年到来了;一七七五年过去了,一七七六年到来了。将近两年的时光过去了,殖民地的面貌已焕然一新。

那个弗吉尼亚人,怒斥过“强制法案”的演说家,理查德·亨利·李,这年已44岁了,正当老成持重的中年。他曾经当过民兵军官,做过地方法官,如今成了两届大陆会议的弗吉尼亚州代表。两年间,他看到第一届大陆会议结束了,列克星敦和康科德战役爆发了,北美独立战争的第一枪由此打响;他看到第二届大陆会议召开了,殖民地的民兵部队已组建成正规的大陆军,他所欣赏的同乡乔治·华盛顿赴任大陆军总指挥官。目睹这一切,他感到十分的欣慰。如今他捧读着这年年初潘恩出版的《常识》一书,更坚定了内心深处深思熟虑的一个想法:是时候了,北美大陆的殖民状态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决定为这一想法付诸行动。由此,他成为第一位提出摆脱英国殖民统治、宣布北美独立的大陆会议代表。

这天是1776年6月7日,理查德·亨利·李与弗吉尼亚代表团的其他六人一道进入议会大厅,与其他州的大陆会议代表点头致意,寒暄。理查德这天身着黑色呢绒燕尾服,脚蹬蓝色皮靴,腋下夹着一叠文件,整个人显得精神焕发、神采奕然。在跟身边的弗州其他几位代表附耳低语过后,他走向主席台前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将一份议案呈递给坐在主席台正中央一张高背椅上的大陆会议主席约翰·汉考克,一位富商出身的马萨诸塞州反英运动领袖。约翰·汉考克随即将这份议案——后世历史学者称之为“李氏决议文”——分发给了在场的与会代表。

拿到议案的代表们即刻扫视了一眼,不禁大吃了一惊,刹那间竟觉得手上的这份议案沉甸甸的。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直截了当的“叛逆”议案,只见议案上白纸黑字分明写道:“这些联合起来的殖民地从此是,并且按其权利也应该是,自由和独立的国家;他们解除一切对英国王室效忠的义务,他们和大不列颠王国之间的一切政治关系从此全部断绝。”

在代表们全都惊讶得张大了嘴、细加审读着面前的议案时,理查德站立了起来,情绪饱满地站立了起来。一屋子所有的眼睛都望向他,本来有些嘈杂的会议大厅霎时间沉寂下来,变得好安静。会议主席约翰·汉考克见状挺了挺上身,嘴角撮出一抹欣赏的、鼓励的微笑,朝他微微颔首。他再次以微微鞠躬还礼,然后挺直了脊背,双眸炯炯有神,有着一股按捺不住的激动,他的目光把全部代表都看过了一遍,然后落在了弗吉尼亚另外六位代表的脸上。目光交接时,这六位代表瞬间理会了他的念头,也微微颔首,意思是,我们没有意见,你的发言就是我们的发言。最后,理查德·亨利·李开口了,似有无穷尽的熊熊岩浆从喉咙迸涌而出:“各位议员,各位先生,为什么我们还要拖延?为什么还要犹豫不决?让美利坚共和国的生日早些到来吧!让她早日成长起来。我们不是为了征服,我们是为了重建和平和法治。

欧洲在注视着我们,她要我们树立一个自由的典范,她要我们为欧洲渴望自由的人们准备一个避难所,不幸的人们可以在那里找到慰藉,被迫害的人们可以在那里疗伤,一切不幸的人们都可以在那里得到保护。今天,只要我们不辜负我们的天职,百年之后,在座诸位就会被列于罗慕鲁斯之侧,成为永世被善良的人们怀念的伟人。”

话音刚落地,已举座哗然。支持独立的马萨诸塞、罗德岛、康涅狄格等州的代表一边用赞许的、亲切的眼神望着他,不住地点头称是,一边高呼着“独立,独立!”。理查德·亨利·李也朝向他们一一点头,他们就这样成了知音,成了同一条战壕里的战友一样彼此一条心,同心同德,并肩作战。而反对独立的南卡罗来纳、宾夕法尼亚等州的代表则是立眉瞪眼,目光如炬,让独立见鬼去吧,尽是些胡说八道,北美战场上如今还在打仗,还不知道能不能打赢,倘若输掉了战争,那就又多了一条“闹独立”的罪名,又多了一个“叛徒”的身份,到时候你们怎么向人民交代?原本安静有序的会场上顿时一片乱嚷嚷,众代表立时分成了两派,争吵、辩论个不休。眼看双方的调门越来越大,时节才刚入初夏,偌大的会议大厅竟有些热剌剌的了。

“安静,安静!”这时会议主席约翰·汉考克发话了。他先前一直看着两派争吵个哓哓不休,争辩个没完没了,丝毫没有休兵罢战的意思,感到一阵子头皮发麻。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思忖着如何处理这场面。尽管约翰·汉考克尚且年轻,还差半年才整40岁,比大多数代表的年龄都小,但他有着辉赫的反英运动资历,在北美各界声望日重,并且拥有大陆会议主席的身份,他这么一说,两派代表再没人呶呶不休了,纷乱如麻的场面顿时清静了下来。

“我宣布,对理查德·亨利·李先生议案的表决暂且搁置,推迟到7月1日,以留出一段时间给诸位,回去征求本州州议会的意见。”约翰·汉考克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为了避免丧失时机,本席决定,在李先生议案的基础上,先组织一个‘五人起草委员会’拟订一篇独立宣言,以此告诉全世界,迫使我们作出宣布独立这一重大决定的原因是什么。”

不用说,理查德·亨利·李理所当然是“独立宣言”的领衔起草人兼起草委员会主席。可是,因为他的太太罹患重病,在家乡——弗吉尼亚首府里士满市卧床休养,故此迫不及待地,理查德一散会就告假返乡,以便回去照顾他那相濡以沫的患病太太,因此,与这一注定要青史留名的光荣任务——起草独立宣言——失之交臂。

因为理查德的离去,大陆会议上最活跃、被公认为“大陆会议的灵魂人物”的约翰·亚当斯,成了最有资格的起草人。随后,会议主席约翰·汉考克便指定约翰·亚当斯担任起草委员会主席。

接着,在约翰·亚当斯的推荐下,经过约翰·亚当斯和大陆会议主席约翰·汉考克的反复磋商,再经过大陆会议的选举,最终“五人起草委员会”的全部名单敲定。起草独立宣言的光荣使命,将由这五个人来完成。

这个五人起草小组遂成了北美十三州殖民地“代表中的代表”。他们的任务是,用三个礼拜的时间,来起草、拟订一份宣言,以此宣告北美殖民地从此独立,将要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向全世界说明北美脱离宗主国英国统治、宣布独立的理由。五人起草小组的名单是:

主席约翰·亚当斯,来自马萨诸塞州,40岁,从小聪慧过人,有着“神童”的美誉,本职是律师,当过马萨诸塞州众议员,曾为制造“波士顿大屠杀”惨案的八名英军士兵和一个上尉出庭辩护,导致六人被判无罪;

本杰明·富兰克林,来自宾夕法尼亚州,在五人小组当中他年龄最大,这年已70岁高龄,也最为德高望重,他是出版商、发明家和作家,现代避雷针就是他在一个雷雨天发明的,后来他出任驻法国大使,成功取得法国支持北美独立战争;

罗杰·谢尔曼,来自康涅狄格州,55岁,做过测量员、商人,后取得律师资格,担任州最高法院法官,在大陆会议中非常活跃;

罗伯特·李维顿,来自纽约州,30岁,出身纽约州在殖民及联邦时期的一个名门望族,后担任第一任外交部长及法官;

在这个五人起草小组当中,包括主席约翰·亚当斯在内的四位成员,在大陆会议会场上均十分的活跃,四人都是善于交际的活动家,辩才无碍的辩论高手,是大陆会议上锋芒毕露的代表,此外,四人也是北美颇有影响的政论文章家;除了富兰克林以外,另外三人均有法学专业背景。可是最后一位成员,在大陆会议会场上发言很少,甚至于有些沉默,常常端坐着聆听他人的发言和辩论,虽然此人也有法学背景,也做过律师,但他并不擅长与人辩论,也不喜欢独自滔滔不绝地发表演说,以至于约翰·亚当斯对此人的印象是,“大陆会议上一位沉默寡言的代表”;这个人来自弗吉尼亚州,这年才33岁,是大陆会议最年轻的代表之一,他是弗吉尼亚州下议院议员,弗吉尼亚反英运动的积极领导者,他的长处不在于辩论和活动能力,而是如后来林肯总统所评价的,有着“冷静的态度、深邃的预见性及明智的头脑”;两年前,他写出了《英属美洲民权概观》一书,一时间在北美大陆洛阳纸贵,风行一时,那本书将他推到了捍卫北美殖民地权利斗士的前列,也让一个年轻人的名字在北美大陆变得尽人皆知——“托马斯·杰斐逊”。
(未完待续)

楚寒,民主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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