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14日 星期一

文革时哪些地主容易挨斗争?


  文化大革命在城市里,斗争的对象是不断转换的,今天斗争走资派,明天斗争反革命;今天斗争几个教授,明天斗争几个破鞋;今天斗争几个画家,明天斗争几个唱戏的;今天丈夫给老婆的头发剪了个精光,明天老婆就可能给丈夫剃个阴阳头......风水轮流转,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到了明天就不是被斗争的对象。就是一些地方很出名的造反派,忽然一天早上北京抓了蒯大富,其他城市的造反派也就从斗争别人的能手变成了被别人斗争的敌人。八亿人民,不斗行吗?因此在城市里,你斗争别人,别人斗争你,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在农村,万变不离其宗,斗争的主要对象集中在地富反坏右分子这五种人身上。特别是地主富农,又从这五种人里脱颖而出,经常成为斗争会上的主角。在地主富农里,也有的被斗争的场次少一些,有的却是“流行明星”,几乎每次斗争会都有他们的身影出现。究竟是哪些地主和富农容易挨斗争呢?大概分为这么几种类型:

  一是地主越小,挨斗争的场次越多。地主根据土地的多少和财富的悬殊,分为大地主和小地主。但是在农村无论大地主和小地主,是没有区别的。拥有1000亩土地的地主和拥有50亩土地的地主,政治待遇都是一样的,都是斗争的对象。然而,在农村,大地主挨斗争的场次远远低于小地主。因为大地主土地多,收入多,对于租种土地的佃户相应要宽松一些,在佃户中留下了一些人缘,因此挨斗争就少些。哪些小地主几十亩土地,收入相应少一些,对待佃户们就苛刻一些,也就是盘剥的厉害一些,在佃户门中间留下的人缘和大地主比起来差得很多,所以斗争他们的场次就多一些。我们村子里有一户地主,几十亩土地租给佃户,收入和大地主比起来相差很远,因此他们自己不舍得吃喝,到了冬天每天只吃两顿饭,对于佃户们自然也是苛刻小气,算到了骨头缝子里。到了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他们老两口就成了重要的斗争对象,曾经多次被吊到梁上或是绑缚在斗争大会上。斗争他们的佃户也就是租种他们土地的贫农说:“人家别的佃户,五五分成,你们是四六分成,日你奶奶,今天要你们尝尝绳子的滋味。”绑他们的时候,不但绑的紧,绑好后还要在缝隙里塞进一块柈子柴,疼的他们头上冒汗。给他们打短工的贫农说:“日你奶奶,别人家忙天打短工,都让吃白面馍,你们让那个我们吃黑面膜,今天老子要打几个耳光。”村子里的大地主,对待穷人的尺度宽泛一些,不但挨斗争的场次少,斗争的时间也短一些。我们村子里一个大地主的后代解放的时候19岁,超过了18岁以下不划地主分子的界限,被划为地主分子,文化大革命挨斗争的时候,没人愿意把他绑起来。斗争会开始时间不长,主持斗争会的人是租种他们土地的人,就高声斥责道:“你这个地主货,赶快滚下去,还要斗另一个地主呢。”明显有照顾的因素在里边,大家看在眼里明在心里,这个大地主就少挨了很多次斗争。

  二是地主家族越大,挨斗争场次越多。一个村子里有几个大姓氏,哪个地主隶属的姓氏越大,挨斗争的机会越多。一个大的姓氏里,一般都要产生几个地主。这些地主在解放前得罪的人最多的往往是自己一个姓氏的人,而一个姓氏的人,对于那些得罪了自己的本家地主,也往往更容易耿耿于怀,文化的革命就为这部分人提供了发泄的机会。本姓氏的人们,最想斗争本姓氏的地主,因而姓氏大的地主,就更容易挨斗争。在斗争会上,本姓氏的人们对于自己姓氏的地主们更是主动请缨,上台捆绑本姓氏的地主分子们。他们捆绑的时候也往往更凶狠更下力气,也往往体现出自己下定决心划清界限的信心和勇气。村子里很多时候会出现血缘关系很近的孙子捆绑爷爷辈的地主、侄子辈的捆绑叔父辈的地主的斗争场面。也有的时候会闹出笑话,比如一个小伙子刚刚了捆绑了一个地主分子,便高呼口号:“打倒五爷。”参加斗争会的人也跟着高呼“打倒五爷”的滑稽局面。曾见过一个本家的孙子辈捆绑爷子辈地主的场面,孙子辈的贫农把粗麻绳在水渠里面蘸湿,一边捆绑着一边说:“你这个老地主,麻绳蘸湿了,能把你绑成一个肉蛋蛋。”一场斗争会下来,这个老地主的胳膊上留下了带血的麻绳痕迹,很长时间还能看见血痂。

  三是读过书的地主,比没有读过书的地主更容易挨斗争。农村的地主,有的读过书,有的没有读过书。读过书的地主,解放后年纪轻的有一部分参加了革命工作,胆小甚微,虽然进步不快,但是也相应保险了一些。而留在农村的读过书的地主,到了文化大革命期间,却成了经常被斗争的对象。他们挨斗争的次数,一般都超过了没有读过书的地主们。村子里曾有一个读过很多书的地主,记忆力很好,能熟背三国和水浒,但是他挨斗争的次数也是地主分子里最多的。在水库工地上,休息的时候,为了找个乐子,就有人建议把这个会说三国的地主分子拉出来斗争一会儿,让大家快乐快乐。也有的时候,有人建议让他说段三国听听,他说的正带劲的时候,马上就转变为斗争会,把他当成了斗争对象。也有的时候,把他绑起来,木头一样靠到树上,让他继续说三国。评水浒的时候,也狠狠把他斗争了了几场。因为他说的水浒,宋江是个好汉而不是个投降派。

  四是那些有过特殊经历的地主,比只有几十亩土地的地主更容易挨斗争。人得经历复杂了,就容易显摆自己的经历,农村的地主也是如此。这样,就为斗争他们提供了理由。比如有的地主到过汉口做生意,见过汉阳造枪厂,就成了被斗争的原因。还有的地主在县城里读过中学,见过宛西十三县保安司令别廷芳,也成为斗争的理由。还有一个地主,因为刘峙的新一师被日本人打败了,师部撤到了村子里,他的院子里住过一个副师长的老婆,也被斗争了几次,理由是勾结国民党部队。

  那些农村的地富反坏右分子,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几乎销声匿迹了。但是这段历史还在民间保留着,偶尔想起,就随意写出来,作为备忘。

  王俊义,共识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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