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21日 星期三

慈禧带走了她的时代


年11月15日,统御了大清帝国48年的慈禧太后龙驭上宾,而在孝钦太后去世之前两天,作为被后世广泛同情的宪政君主光绪,在南海瀛台因为砒霜中毒(已经有权威部门对载湉进行了验尸,死于砒霜中毒已有定论,故不存在离奇说法)死去。后人将这两人的死亡,归结为后死的干掉了先死的,目的是为了“再立一个小皇帝”。

  不过事实也这样告诉我们,慈禧确实在死前确立了载沣年仅三岁的孩子溥仪“入继大行皇帝大统”的地位。大多数人对此都做了慈禧还想继续“垂帘听政”的理解,并且人们还因此而在老佛爷身后指斥慈禧有意“再当国主”。

  然而,当我们仔细的梳理同时期发生的许多事情,我们便不难发现,这种丑化慈禧的过激言论未免很难站稳根基。慈禧死后,李莲英身无分文的离开了紫禁城;慈禧死后,大清帝国在没有了袁世凯、没有了光绪帝的同时,也没有了戊戌仇恨的大爆发。慈禧给大清帝国留下了一片白地,随着慈禧的入殓,以她为核心的时代符号,也随之画上了句号。

  慈禧想给载沣,也想给继任的下一代领导集体以自己时代的起点;她不想在自己死后,在自己的继任者头上,还摆放着若干个难以挪移的“太上皇”,从而给新政府的执政带来不必要的阻碍。摆脱“老人干政”的政治格局,这才是这位走到生命尽头的老妪所真正要做的。

  不过要想做到这些其实并不容易。从慈禧将自己的肉身连同时代的烙印悉数带进坟墓的那时开始,光绪帝载湉便成为了一个无法绕开的难题。十年前的变法狂飙虽说被慈禧果断平息,但其埋下的仇恨的种子,却透过瀛台的湖水,在十年的时间之内流向世界。一旦西太后龙驭上宾,那么伴随着改革展开的,必然是对于仍然健在的当年打压戊戌党人之官僚的疯狂清洗;而这些官员中却恰好不乏张南皮、升允甚至端方等一批坚定的改革派中坚,如果他们遭到整肃,那帝国的改革将最终失去发展的方向。1908年的光绪帝,不仅是帝国仇恨的焦点,更是帝国那些长期被压抑或者旅居海外的政治投机分子们希冀“借尸还魂”的政治工具;再没有了慈禧的政治格局中,光绪必将成为众人玩弄的木偶,而晚清帝国也必将随着这样的对于木偶的玩弄而走向衰亡。

  只有带走光绪帝,才能带走暗藏着仇恨的政治时代,也才能带走家国沦丧的政治风险。方法很简单,一顿晚餐,一包砒霜,一切搞定。

  随着光绪帝的倒下,慈禧也意识到自己即将“裸退”。格外加重的痢疾,伴随着严重的虚脱,并没有影响这位74岁的老太后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依然高度清醒的政治头脑。光绪驾崩当晚,慈禧便召载沣进宫,宣布载沣为监国摄政王,着世子溥仪承嗣载湉,即皇帝位,入承大统;同时,宫中力士已经拿着圣旨前往醇亲王府,如同土匪劫掠一般,将溥仪“抢”入紫禁城。这一整套流程,每一个步骤,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然而每一个步骤,又都没有事先的排演。慈禧的政令,并没有因为她的病情而变得混乱,她依然那样的沉着、冷静,她以罕见的稳健,指挥着权力交接的每一个细节。

  这时的载沣终于意识到,那个属于慈禧的时代,即将在两天的时间之内落下帷幕,慈禧正在为这位年轻摄政王的顺利接班扫清最后的障碍。她将光绪送入坟墓,为的是避免归政光绪之后,国家所将陷入的一片混乱;她斥退袁世凯,既是为了“藏兵于民”,不让项城挟北洋而威慑新一代领导集体;同时,她也在为载沣计,如果载沣这个娃娃家摆弄不下去了,那么出来收拾残局的,只能是袁世凯;她不能让袁世凯葬身在权力更迭的混斗之中,慰亭的作用,在扶佑国祚。

  老佛爷是真心想将权力向载沣交接的,对此,稍有些政治常识的当朝官僚都已看出端倪。深知“老人干政”之奥妙的慈禧若非真想交权,她绝不会将自己的心腹尽行斥退,甚至李莲英都被她妥善的安排了下处。在朝臣们眼中,这个帝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光绪时代”,也没有名义层面上的“同治时代”,更没有实质意义上的“同光中兴”;更准确的说,自1860年以降的大清帝国,其所拥有的,只是锐意改革的“慈禧时代”,这个时代既包含着锐意的改革与进步,同时也蕴含着“老人干政”的政体僵化。在慈禧时代,没有真正意义上之领导集体的实质更迭,更没有甚至名义上的领导集体的实质领导;有的只是老太后在施政方略上的一以贯之,有的只是帝国全面改革步伐的加快与彷徨。光绪也好、同治也罢,他们只是慈禧时代的附属品,他们既没有属于自己的政见,更没有如慈禧那般有过自己积极的政治作为。

  不客气地说,光绪主政的四年时间,是大清帝国改革最为疯狂的时期。帝国的改革进程先后被甲午和戊戌两次大规模的意识形态洗礼完全打乱阵脚,最后更是以李鸿章的彻底出局而陷于混乱。幸而在慈禧的稳步维护下,光绪帝才没有做出更加出格的决策,也没有因为自己所谓的政治作为而导致亡国。对于光绪的四年“亲政”,我们很难在这期间找出能够彪炳史册的亮点,唯一能够拿出来夸耀的戊戌变法,还因之其过于激进的推进速度而最终“告吹”,同时也因为此而在当时而至后世的史论者中没有了半点稍好的形象。因此,在慈禧主政的数十年间,中国的政治并没有出现其它的可以代之而为时代标杆的历史性人物,慈禧的政治观念毫无疑问的成为了整个时代的核心价值,也成为了帝国政治的核心价值。

  慈禧之所以选择带走自己的时代,以及带走与自己的这个时代有关的所有烙印。一则因之其想给载沣留下必要的政治空间,以避免老佛爷“余孽”的横行给新的领导集体带来不必要的政治阻力;再者,她也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以结束那个属于自己的“垂帘听政”的时代现象,从而在体制层面取消大字不识几个的隆裕太后“老人干政”的可能性。与其说慈禧是带走了自己的时代,不如说老佛学董存瑞“炸碉堡”,让自己的生命与自身时代的核心权力法则同归于尽,为以在封为核心的新一代领导集体的顺利接班,以及其后的顺利执政铺平必要的道路。

  但事实的发展往往难尽人意,慈禧的一番苦心,最终还是演化成为了一场失去权力核心的混斗,帝国最后的命运,也在这样的围绕权力核心的人事较量之中被彻底耗尽。到袁世凯重出江湖的时候,人们已经慢慢的开始怀念那个令人爱恨交加的慈禧时代。就在这样的怀念之中,帝国的历程,走到了终点。

  宋儒孝南,共识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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