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史記》特约记者 汪良仲
陳希同作爲趙紫陽的政敵,在他的《陳希同親述》一書中,提到趙紫陽的次數不算少,篇幅也不算小。或許這要歸功於向他提問的姚監復先生——提問者想方設法要向陳希同探問關於“六四”事件的核心要害,而這又往往離不開趙紫陽這個名字。書中的陳希同,有問必答,並不迴避。讓讀者不無驚訝的是,陳希同對趙紫陽滿口讚揚,無一句微詞,不惜三番五次地重申。
借人之口,暗含臧否
讀者普遍注意到書中這段問答:
姚監復:“我2004年3月、5月見過軟禁中的趙紫陽。我問他:‘是不是李錫銘、陳希同、何東昌向鄧小平謊報軍情、誇大了學潮的嚴重性,欺騙了鄧小平,他才做出戒嚴、調兵的決定?’趙紫陽回答很乾脆、明確:‘鄧是不會受人騙的。’‘如果鄧小平會被騙上當,那就不是鄧小平了!’”
陳希同連連贊同:“對!我同意趙紫陽的這個說法。有人對我也講過,是北京市委、教委誇大事實、謊報軍情,欺騙了鄧小平,認為鄧小平辨不清真假,不了解情況。實際上,他有很多管道和耳目,他可以掌握北京市都不了解的情況……”“趙紫陽講鄧小平不會受騙,這句話說的對。”“如果有人說李錫銘、陳希同謊報軍情,鄧小平上當受騙,做出錯誤決策,那是不是認為鄧小平是庸君、是昏君嗎?”
坊間許多人,尤其是鄧小平的子女多認爲,鄧小平在“六四”中是被陳希同等人欺騙、誤導拖下了水,一世英名才毀於一旦。陳希同不甘心自己揹這個黑鍋,怪不得他得知趙紫陽這番話,如獲至寶,“連連贊同”,正好用來爲自己洗清罪責。
陳希同談及趙紫陽,有些並不涉及褒貶。例如他講了好幾次:“我沒有主動去江澤民家拜訪,是真的。而且,我也沒去過鄧小平、胡耀邦家,只有一次趙紫陽有事找我去他家,出來時他說:‘可多來。’我也沒有去過。”“萬里、彭真、劉仁是老領導,只是過年時拜年去,平時也不去。中南海趙紫陽家,有事去過一次,他說:‘以後多來。’我也沒有再去。我不願走門子。我實際上是個書呆子。我寧願永遠做一個書呆子,也不當政治騙子,不做小人。”——原來他是要自我標榜。
有些話是在陳述史實的字裏行間暗含臧否。例如2011年1月17日談話記錄:
【陳希同說:昨天(2011年1月16日)晚上我突然想起,“六四”後的1994年,應四川省領導肖秧邀請,我出國回來後去成都。趙紫陽信任肖秧,把他從北京市對外經貿委主任調到重慶任市長、書記,後又擔任四川省長。……1994年肖秧對我講:“‘六四’後,趙紫陽去過四川幾次,因為四川幹部對趙紫陽當年在四川工作的印象好。肖秧也接待過喬石等人,住在金牛賓館,趙紫陽來成都也住金牛賓館,肖也安排他住進這個賓館。肖秧講,當接待趙紫陽時,談過對‘六四’怎麼看的問題,趙紫陽說:‘六四這麼處理,可能也只能這麼處理。’趙的意思可能是,即使有不同意見,也只能採取戒嚴的方式,搞成這樣,也只能這樣處理了。‘六四’以後,經濟形勢也好了。
我從成都回北京以後,有次見到李鵬,談到肖秧轉達的趙紫陽對‘六四’處理方式的看法,李鵬認為不太真實,說了一句:‘恐怕他是嘴不對心吧!’今年看了李鵬《六四日記》,真不知道,當時黨中央上層領導鬥爭的這麼激烈、尖銳,這麼厲害。】
這裏陳希同借聽來的趙紫陽的話,一箭三雕:炫耀自己“六四”時主張的正確;譏諷李鵬的疑心和成見;表白自己離上層權鬥並無瓜葛。
保外就醫的陳希同。
再三肯定趙紫陽是改革派
不過,陳希同更多談及趙紫陽的文字,是毫不隱晦地熱烈表露歌頌推崇。
【陳希同:在支持北京市改革方面,我對趙紫陽的印象好。他支持我們的“放水養魚”、“兩保一掛”(保證上交利潤、固定資產增值,利潤掛鉤分成)等改革措施,趙紫陽都是支持的。他親自聽匯報,並且要上海、天津按北京的辦法辦。】
在幾次談話中,陳希同都回憶了趙紫陽如何稱許北京的改革,翻來覆去、詳略不等,也更零散拖沓。他念茲在茲,重複多次,足見在陳希同心目中,趙紫陽肯定其在北京改革上的貢獻,佔有很重要位置。
這裏,將散見該書各處的陳希同有關言論“合併同類項”,叙述如下:
陳希同說,有一年許多省、市、自治區的財政收入都下降了,只有北京、西藏增加了。趙紫陽很著急。那年植樹節,鄧小平、胡耀邦、趙紫陽都來種樹,我在他們三人之間跑來跑去,胡耀邦說,你去陪鄧小平同志。我講:“北京雨少,植樹需要水。”鄧小平說:“天老爺不下,自己幹。”(《新史記》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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