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2日 星期一

名人的“最后一站”——八宝山火化工叙述


  “向周总理做最后的告别时,我看到总理穿着一件平时穿的灰大衣,消瘦的脸上布满了老年斑,额头上净是皱纹,很慈祥很安然。”段月忠说。在八宝山,他是把包括周恩来、邓小平在内的人物“送上路”的人之一。
  老段继续回首当年:“总理为老百姓操心、为国家操心了一辈子,得把他的丧事办好一点,都这么想。旧炉重新砌,钻进炉内,高温五六十度,烟尘飞扬,呛得人喘不过气来,不知流了多少汗流了多少泪。”
  “告别完毕总理的遗体入了炉,两个很悲痛的警卫在炉前一直守着。火化结束,用耙子把灰搂出来,哭着拿手捡,指甲盖儿大小的也捡。”
  段月忠说:“毛主席逝世我们也是用耐火砖砌了3天3夜炉子,最后弄了纪念堂,通知不烧了。”
  “小平逝世是从广播里知道的。之后领导做了动员,我们分头准备,豪华炉就是八宝山自己研制的GH─93程控火化机,里边的耐火砖烧流了,我们几个用耐火水泥把炉体修复一新,车间整个粉刷一新,又把地面铺上灰色塑胶。炉体铁栅栏被烟薰得没了底色儿,用砂纸一点儿一点儿打掉。场里还专门规定了技术保障人。”
  “火化时除了中央电视台,别的记者都不让进。2月20日、21日,美国、荷兰,还有香港台湾记者想进来摄像,被耐心劝走了,后来又有外国记者绕到我们北墙外边往里拍,这也不允许。火化的24号那天上午,7个常委都来了,在殡仪馆第二告别室最后告的别。豪华炉10点25分启动,10点30分点火,12点15分停火退到冷却室。当时捡灰进来10多个人,有邓小平的俩警卫和秘书孙勇,家属不在场。书记说,他们不熟悉情况,老段你去帮着把骨灰捡一下。整个儿过程我都在场。孙勇捡骨灰时泣不成声。”
  段月忠捋了捋稀疏的头发,尤为感慨地说:“八宝山是人生最后一站,周到地把领袖送走,只有我们能完成。虽然这项工作有保密性,但我们八宝山全世界闻名。”
  每次送别时,操作的准备程序绝对懈怠不得。老段说,罗瑞卿大将火化时保险坏了,事情过了20年场里的人都还记得。“为死者,更为生者”是第一代女火化工苗秀春的话。按老段自己的表述,为丧家服务好对人们的心灵是个安慰。
  问起段月忠们同样“服务”过的那些曾经红极一时的特殊人物,段月忠叮嘱别记录,只当听个故事。
  “陈永贵火化的时候冷冷清清,只是大寨的农场来了点人。谁也没想到华国锋会来,他进了告别室朝陈永贵鞠了仨躬,跟家属握握手一句话没说就坐车走啦。陈永贵的遗体上连党旗都没盖,他那小孙女儿跑门口扯了两块儿红布盖上了。”
  王洪文死了,他媳妇儿他兄弟送来的,这事大夥儿都知道,他兄弟跟他长得真像。
  出于好奇记者问起江青,段月忠摇摇头:“这个不能说。”
  老段西装笔挺、新款皮鞋锃亮、头发油光,看得出很注意形像。“干我们这行的,要自尊自爱自强。”
  话题转向轻松,老段说:“职业的原因,我从不说‘再见’、‘欢迎您下次来’。老人有病、哪儿哪儿结婚我也不沾边儿。”
  “我是65届初中毕业,文化大革命时挺同情那些遭罪的人,这同情心到1974年进了八宝山更那个啦,人家哭我也哭,有时候连饭也吃不下去。”
  记者随老段来到八宝山殡仪馆,支书郭素芹陪着左转右转。墙面上刻着这么一句话:“应该立碑纪念的人不需要碑,他们已在人们的心底和记忆里为自己树立了丰碑。”往里走就到了豪华炉,郭素芹说那台炉也面向普通市民。在途经第一告别室时,这个原本部级以上官员方可启用的场所,正为一个退休企业干部举行告别仪式。

  家喻户晓的“八宝山革命骨灰堂”离殡仪馆仅一墙之隔,行人寥寥。“骨灰堂不对外开放,来也必须持骨灰存放证,”郭说。在那些或崭新或陈旧、造型各异的骨灰盒上,标着这些名字:朱德、李济深、王进喜、澄长江……

负冬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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