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6月27日 星期三

陈独秀晚年反思了什么?全盘否定前半生

走进更为真实的北洋人物(2)


李洁、周志兴,共识在线第20期整理稿

二、陈独秀晚年反思了什么?

周志兴:现在我们讲完了一个武人,我们讲一个文人。但刚才讲到了段芝泉的时候我第一次看《文武北洋》这本书,我觉得李洁把我们过去很多教科书上、很多人写的这些人物,他把他重新地做了一个梳理,不是说他完全是把黑的说成白的或者是把白的说成黑的,但我认为的是更接近于原来的颜色。这个我觉得是他做的功德无量的事情。所以下面我们还可以再说说陈独秀,陈独秀这个人大家比较了解,是共产党的创始人,也是毛泽东的老师。说是陈独秀晚年,因为我记得李洁这本书里确实写了很多陈独秀晚年的事,包括陈独秀当年怎么死的,我现在印象都很深。他是因为晚年的时候穷困潦倒,在四川江津的老家,有一次别人请他吃饭吃得太多了,有一点撑死的意思。但这段历史,包括他在监狱里面的那段历史都是印象很深的。但这个网友问的是比较严肃的问题,说晚年对“无产阶级专政”,对“阶级斗争”的反思是什么样的,他对自己前半生所做的事情有什么基本的评价呢?

李洁:我在陈独秀的这篇里写了。陈独秀对自己什么样的评价?用他自己的文字来说,“如果能叫马克思、列宁复生,肯定今日苏联所行的一切就是他俩的主张,那我也要说一声,你们的学说我不赞成,我宁要民主不要专政”。就是说陈独秀把自己前半生全部否了。前半生他自己认为是马克思、列宁的信徒。他对列宁直接提出的批评,他对“无产阶级专政”,当年陈独秀那时候的叙述叫“无产阶级独裁”,陈独秀晚年非常敏锐地说了,“无产阶级独裁即党的独裁,结果也只能是领袖独裁,任何独裁制都和残暴、封闭、欺骗、腐化、贪污的官僚政治是不能分离的”。苏联尤其是后10年的苦经验应该值得反省,我们只是闭起眼睛来反对斯大林将永远没有觉悟。在10月后的苏俄,明明是独裁制产生了斯大林,直至独裁这把利刃伤害了他自己才想到了党、工会和各级苏维埃,要民主、要选举自由,然而太晚了。他最终的结论是“列托之见解,在中国不合适,在俄国和西欧又何尝正确”。这是他自己的见解,我觉得这是一份非常珍贵的历史遗产。这是陈独秀对政党、对体制的一种反省。

陈独秀是中共历史上唯一一个和毛泽东一样做过五届一把手的领袖。

周志兴:他这五届时间有一点短。

李洁:名字也不一样,叫中央局主席,再叫委员长、再叫总书记。但陈独秀一辈子没有叫主席。我觉得这种名字的改变反映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周志兴:为什么呢?

李洁:主席是主要席位,书记我在纺织工厂做过八年工人,有一种工种叫书记,就是统计员。所以我想共产党创始的时候把最高领导叫成总书记,我觉得非常有民主的东西。就等于是清朝的笔帖式。

周志兴:现在也有书记这种称谓。连队的人叫文书,营部的叫书记。

李洁:我觉得改革开放以后把主席的称谓又改成了总书记也反映了比较微妙的变化。就是说党内知道了这个名称之间的暗喻的内涵实际上是什么东西。

周志兴:但是我认为毛泽东对陈独秀还是有着非常深刻的印象。我记得你也写到了这一段,毛泽东到安庆曾经提到过共产党的这位创始人,因为毛泽东那时候已经稳固地取得了全国的政权,他那时候想起把他引上革命道路的陈独秀或者是建党时期是他的领导人,他也有这种思想。

李洁:毛和陈独秀真是有知遇之恩。毛最早从政是作为湖南省的学人领袖到北京来告状,北洋政府派了张敬尧。湖南当地不满意就发生了“驱张运动”。于是乎毛就受湖南地方势力的委托,作为学生的代表到北京来请见。他就见到了陈独秀,后来毛在延安的窑洞里谈到了这一点,在上海跟陈独秀谈了一番话以后就相信了共产主义。陈独秀和毛还有直接的上下级关系,毛得以进入中共中央做了中共中央秘书,那会儿中共中央的秘书只有一个,是有实权的重要干部,毛做秘书的时候正好是陈独秀做总书记。后来还有一个趣事。毛引用过而且被很多人津津乐道的是“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但有一个郑超麟的人,他新时期释放出狱以后告诉了世人,这是陈独秀的原话,陈独秀曾经以笔名写过这么一首打油诗。

周志兴:他在《湘江评论》中写:“我祝陈君万岁!我祝陈君至高至上的精神万岁!”

李洁:很多人都认为李大钊是毛泽东的思想导师,但实际上毛泽东没有对李大钊有这么高的评价。毛个性和陈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陈当党的领袖的时候,大家普遍不满,认为他是家长和老头子。他自己认为看问题比别人看得超前,他不愿意和别人讨论什么事,有一点独断,再就是说话方式经常不按传统的书面语言来说,这点其实和毛泽东当时非常地相似。所以我就说毛很有名的《菩萨蛮·黄鹤楼》,这完全是写给陈独秀的。其实陈独秀被苏联人放弃了,淘汰了,你想他作为陈的秘书一下子面对一个非常苍茫的一个局面,然后换了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甚至还不如他的老乡瞿秋白那批人,在赤俄喝过牛奶吃过面包的人,所以陈和毛有非常相似的地方。在1959年的庐山会议上,毛在全会上讲话说,“当时没有把陈独秀接到延安来,我有责任,主要是怕他来讲他那一套”。毛那时候虽然成了在陕北的中华民国特区的一把手了,思想上还是有一点害怕真要是陈来讲第三国际那一套,毛还有一点受不了。

周志兴:但我认为毛对陈独秀还是有一些感情的,所以才到了陈独秀的家乡……

李洁:当然问有没有后人,陈最小的儿子到砖厂搬砖,陈松年。我因为这件事结识了陈松年的女儿,有了毛的一句话给了他政协委员。

周志兴:当地有一座独秀山,毛就问是先有陈独秀还是先有独秀山。所以我是觉得李洁你写这个书的很大的特点是把历史的场景一下子拉到现在,然后又把现在的场景一下子又推到历史上去,这样就融会贯通起来读着非常有意思。(未完待续)


(整理:向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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