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6月1日 星期五
林豆豆為什麼堅持“綁架林彪說”?
周恩來問九一三事件的情況,嚴厲批評林豆豆:“你還認為林彪是讓林立果綁架走的嗎?他是副統帥,別人怎麼命令他?”
《明鏡月刊》舒雲
張清林回憶:1971年9月13日淩晨,我們聽見巨大的飛機聲,跑到外邊看,閃著燈的三叉戟就在頭頂。當時我分不清往南往北,全憑預感,響聲向南,向西,又向北,很慢消失了。這時林豆豆特別鎮靜,問我,你好多事情猜得很准,飛機會怎麼樣?我說飛機會掉下來。林豆豆問什麼時候掉?我說出了國境就會掉下來,林豆豆說怎麼會掉下來?我說首長不知道,到一定時候不能不告訴首長。首長知道後,不讓去蘇聯,空中搏鬥,飛機就會掉下來。林豆豆說,真要掉下來就好了,首長就超脫了,再也不會痛苦了。如果沒掉下來,真飛到莫斯科,還沒等首長下飛機,就會被活活氣死。我說,不管是死是活,只要到蘇聯,就可以被利用。林豆豆一直望著飛機消失的方向,沒有掉一滴眼淚。非常奇怪,我認識林豆豆後,她因為神經性低燒,每天都要測體溫。就在那天晚上不低燒了,一直到現在,再也沒有低燒。
1980年審理“兩案”前,成立了總政取證組。批林七、八年了,林豆豆是重要證人,總政取證組于淩寬(總政檢察院)、郭海泉(總參動員部)、李喚勞(總後)到河南鄭州找林豆豆取證。聽她談完,大驚。林豆豆的材料有變化,說法和原來完全不一樣,原來並沒有說“劫持”。林豆豆解釋說,當時說(林彪)他們走了,沒說這麼細。總政取證組的工作人員回憶:河南省委搞的錄音,錄了70多個小時,整理出6小時。
林豆豆說:林彪是好人。林立果、葉群是壞人,還整了她。看林立果和葉群行動反常,綁架是肯定的,報告過,我並不知道叛國。
總政取證組的工作人員說:之前還沒有“林彪是好人”這個調。80年代初突然來這個調,根據林豆豆這個行嗎?都不敢繼續往下搞了,請示“兩案”辦,與原來說的不一樣。“兩案”辦讓記下來。“文化大革命”十年,不可能一風吹掉,各有各的賬。為什麼林豆豆這麼說?總政取證組分析,林豆豆處於九一三事件剛結束那種情況,不敢說也可能。九一三事件突然出來,說真話會受限制。審了七、八年了,經過考慮有新的說法,也不奇怪。現在把林彪說好點,對她有好處。沒有第二個人說綁架走的,個人不敢下這個結論。林豆豆的證取了,沒用。光林彪女兒林豆豆的口氣有變化,只能是看法。林彪內勤陳占照、張恒昌也不敢變,沒新的證明,最後沒有採納。如果第二個活證人在,也行。沒有,死無對證,歷史不好寫,就在這裡,等著後人把所有的材料翻出來吧。
林豆豆的證詞不予採納,完全是因為與“兩案”基調完全相反。為什麼李文普的“伊爾庫茨克”的孤證就採納了呢?就成為林彪罪證了呢?
“兩案”還是用以前的結論。
實際上是怎麼一回事呢?
林豆豆始終堅持“綁架說”,從未改過口。
林豆豆被逼得死去活來
9月13日9時,林豆豆給周恩來打了一個電話,張清林和楊森(空軍保衛部處長,負責警衛林豆豆)在旁邊。這時周恩來已經知道林彪專機墜毀,他沒有說,只問你是林豆豆,怎麼樣?
我現在還好。
你爸爸(林彪)知不知道這事?
他不知道,是林立果綁架的。
要跑,為什麼要跑?
毛主席在南方打招呼,要整黃吳李邱,要搞掉首長。
周恩來說:根本就沒有這回事嘛(其實周恩來對毛澤東南巡講話完全知道。毛澤東專門讓汪東興、華國鋒整理他談話的紀要專送周恩來,並讓華國鋒到北京向周恩來彙報毛澤東談話的內容)。
張清林回憶:九一三事件後我們就沒有進原來住的房子,當時什麼東西都沒有拿。中央警衛團二大隊大隊長姜作壽問我們洗漱用具要不要拿,我們說一樣東西也不要,原封不動。給我們捎來的皮鞋還放在那裡,沒動。我們請求中央保護現場,把葉群的一小箱專門收藏的文件保留住。後來聽說葉群的那個機密小箱子,被汪東興處理過,因為裡面有大量毛澤東與林彪來往的證據。
過一兩天,中央辦公廳副主任王良恩與我們在56樓談了半小時,問有哪些事。林豆豆對他說,首長是被綁架的。林立果要跑,9月8日說不行動,一切過了國慶節。王良恩問,你爸爸知不知道。林豆豆說,不知道,他是被騙推上車的。
我們不相信張宏(中央警衛團副團長),信任姜作壽。中隊長蕭奇明“陪”我們散步。開始蕭奇明還說“林副主席”,過一段不說“林副主席”了,改口“林彪”。我對林豆豆說了這個變化,她沒有吭聲。10月3日晚,姜作壽單獨找我們談話,送我們回北京。林豆豆的意見叫楊森一塊走,姜作壽說楊森與你們不一樣,他單獨走。姜作壽一直在專列上“陪”著我們,不知道到了北京哪個車站,30多歲的謝靜宜帶著黑顏色車來接我們,把我們送到玉泉山,車窗戶用布擋著,從此被軟禁。
這以後,本來是“功臣”的林豆豆被江青、康生定為林彪留下的“釘子”,設立了專案組。林豆豆被逼得死去活來,但是並未改口。至於她寫的“綁架說”的材料怎麼被查抄,無影無蹤了,怎麼變了調子?那只能問往上送材料的中央專案組了。
林豆豆和張清林被關到玉泉山,就提出要見毛澤東和周恩來。1972年初毛澤東讓周恩來見。周恩來拖了8個月,才接見林豆豆,他說晚一點也好。但並不是林豆豆要求的個別接見,在座的有汪東興、紀登奎、李德生、張才千、田維新、楊德中等,成了一場集體談話。周恩來問九一三事件的情況,嚴厲批評林豆豆:“你還認為林彪是讓林立果綁架走的嗎?他是副統帥,別人怎麼命令他?”
由此可見,林豆豆一直堅持“綁架說”。
總政取證組的工作人員說:“家庭矛盾和政治攪到一起。林豆豆說林彪被壞人劫持,敢信嗎?”可是誰又能反駁呢?審判九一三事件,死者不在審理範圍,總政取證組轉向幾個大將。總政取證組工作人員說:“當年批林批孔的材料,大部分被推翻。‘集團’都不是,剩下大將有啥罪定啥罪。錯的也沒有糾正,過去就過去了。當然,現在這個調子並不一定永遠站得住腳。”(《明鏡月刊》第2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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