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南京误入美国大使馆事件——小细节中的大历史

■组稿手记

正如中共党史专家龚育之生前所讲：“自费印刷非卖书籍，是一大开放。这叫做 ‘处处不出我书，我走自印之路’。”这些年来，随着经济条件逐渐优裕，民间自费出书的人越来越多，已成为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这些“自印本”不仅成为人与 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沟通的一种需要，也引发史学界的特别关注，尤其是一些历史事件亲历者的个人回忆录，里面对历史细节的陈述与回忆，会让史学家读出意想 不到的重大史料与历史注脚，有些亲历者的自我陈述，还能对一些重大历史事件起到纠正或修补的作用。不过，既然是自印本，那就肯定是文风各异、档次参差不齐 的，还有些自说自话的意思了，所以，每个民间文本都带有个人视角，他们的回忆距离客观公正和历史真相究竟有多远，能有多大的参考价值，那只有让时间来检验 了。下面几本情节各异的自印本，就充满着时代感与历史感，不是过来人或亲历者，是无法描述这些大事件下的历史细节的。

■本期临时主编

韩 三洲，职业医生，67届初中毕业，插队当过三年知青，下井当过五年矿工，现已退休还家。平生所好，就是与旧书打交道，多年来是潘家园地摊上的一位常客，除 淘书、藏书、读书外，曾撰写读书札记与人物随笔多篇。近年来开始注重搜集不入正统史学家法眼的民间自印本，认为小人物的命运也能反映出大时代的变迁，平民 百姓的生活细节更是不可或缺的历史注脚。


1949年解放南京误入美国大使馆事件

◎何振茂 《过去并不遥远》

　　【1949年4月23日，“百万雄师过大江”，国民党政权在大陆的统治宣告灭亡。4月27日四时，毛泽东就三十五军进占南京后擅入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住宅一事，致电前线：“三十五军进入南京纪律严明，外国反应极好，但是侵入司徒住宅一事做得很不好。” 对毛泽东所说的“侵入”一事，60多年来的解释都是一桩。但是，在当年311团的团司令部书记何振茂的自印回忆录《过去并不遥远》里面，却记载着当时误入司徒雷登住宅的事件不是一起，而是两起。两个月后，随着美国国务院公布的白皮书，中美关系进一步恶化，接着就有了那篇著名的《别了，司徒雷登》。】

　　在24日占领南京的当天晚上（即24日晚上），我第1营由紫金山调至市区，教导员王孔孝、第3连连长毛顺友和通讯员，在山西路为部队寻找住宿地，在看房子时闯进了美国大使馆。因这天下雨，他们脚上都是泥，踏着红地毯上了楼，司徒雷登看到他们把地毯上踏上了泥巴很不高兴，用流利的中国话、以不可侵犯的口气说：“这是美国大使馆，我是司徒雷登大使。”王孔孝教导员也以胜利者的口气回答他：“我不知道这是你住的地方，既然你是美国驻国民党南京政府的大使，我顺便告诉你，我军在淮海战役、渡江战役取得了伟大胜利，你们美国援蒋反共的政策是彻底失败了，过去你们是蒋介石的运输大队长，现在这里是解放了的南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占领的市区，今天进来看看”。王孔孝同志说完他们就下了楼。毛顺友连长在院子里，则对大使馆人员训话说：“你们美国佬，帮助蒋介石打内战，杀害我们中国人，犯下了大罪！现在我们胜利了，你们要记住，中国人民是不可欺的！”说完后他们就离开了。毛顺友连长回到部队后，还得意洋洋地说：“我对美国大使馆人员讲的那几句话，使这些洋人无言以对，算是出了一口气！”

　　岂不知他们私闯美国大使馆是件“出了名的错事”，事隔一天就受到了上级的追查。由军政治部派科长刘光明同志到第1营向当事人王孔孝、毛顺友二人调查，并写了调查报告。我们团首长在上级追查时也写了报告，说明王孔孝、毛顺友这两个干部，原本不知道是美国大使馆，是晚上找房子为部队安排住宿时误入，并非有意私闯美国大使馆，更没有在大使馆里搜查，只是司徒雷登显示其不可侵犯的美国大使身份时，他们才针锋相对地回敬。报告以后未见追查。事后得知，其实误入司徒雷登大使馆受到追查的还有我军第103师307团1营营长谢宝云和教导员王怀晋等人。谢、王带着通讯员、司务长在4月25日早晨，接我第1营这一防区时，为部队安排食宿，也误入美国大使馆。他们进门后营长带着通讯员上楼，司徒雷登正在洗脸，看到两个解放军闯进来，就大声吼道：“这是美国大使馆！我是美国大使司徒雷登。你们进入大使馆，就是侵犯美国，必须立即退出。”谢营长听后也火了，立即大声回敬说：我们不知道这是美国大使馆，也没有承认你们美国大使馆，这是中国的领土，凡是中国的地方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都要解放。随后上楼的教导员向营长示意注意涉外政策，他们这才退出了美国大使馆。当天晚上，美国之音就播出新闻，称南京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搜查了美国大使馆。毛泽东听到这些情况后，马上指示南京警备区司令员陈士榘、政治部主任江渭清查处此事……对这两起误入美国大使馆事件，开始我们只知道我团王教导员、毛连长带领通讯员私闯美国大使馆受到了追查，不知道还有第307团第1营营长、教导员也误入美国大使馆并受到了兵团的追查。

韩三洲摘编，《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