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10日 星期六

他们是失败的英雄——记中条山战役中的抗日军人(下)

没有军长的部队

   10日,日寇以20余门炮、三架飞机轮番向高桂滋的主力84师阵地全线进攻。11日拂晓,84师252团在余家山以南地区与敌千余名激战终日,晚23时 转进至金圪垛、前后焦之线,激战四小时,冲出第一道封锁线;251团和带有四门炮的一千五六百敌寇激战,到中午伤亡惨重,便向闻喜方向冲出重围;250团 与由架桑北上千余名敌寇激战终日,午夜4时也冲出了封锁线;野战补充团在横皋大道南之焦家沟,被二千余敌人包围,上午11时,团长艾雅春向敌猛冲,中弹牺 牲;团副杨世伟颈部及手部也受了炮伤,率领残兵冲出重围。
  84师各团总算都冲出第一道封锁线,但军部却下落不明,高桂滋杳无消 息。部队只能自行判断军情、决定对策。几位团长开会决定,部队由闻喜县东北突过铁路,经新绛县过汾河,向阎锡山二战区驻地吉县方向突围。但是到了下马关 庄,又被日军骑兵及机械化快速部队追上。84师抵抗一天,得到老百姓送水送饭大力支持,并掘开河堤放水淹敌,他们乘夜撤离战场,由泥峪口西渡黄河,奉令开 赴河南新安整训后,担任黄河河防。(注15)
  高桂滋的儿子高斌告诉我,抗战胜利后,四位地方部队的高级将领高桂滋、孫蔚如、赵 寿山(这三位均为陕籍)和李兴中,均被蒋介石架空或免职,高桂滋赋闲在家时,饭桌上数次提到下马关庄百姓对84师的支持,感慨万分。他说,一待时局平静, 就要去那里慰问百姓,但这个愿望终究未曾实现。(注16)
  17军残部等来了担负护卫军部任务的特务营(即警卫营)突出重围,但 一问营长齐天然,原来已跟军部失散,他也不知军长下落,官兵们顿时都急了。高桂滋17军有个“猛进剧团”,中尉团长是投笔从戎的原西安易俗社著名小生刘清 华,演出多是弘扬爱国情怀、民族气节的剧目,如《苏武牧羊》、《民族魂》等等。这时,他们派遣剧团的少年演员化装成拾粪小孩,重回日寇攻占的地区寻找高军 长,没打听到军长的下落,只是弄清了他未曾被俘。
  战斗最紧张的时刻,高桂滋在何处呢?是不是像那位冒牌“代军长”马兆麟所说,是“决定去后方休养”、“带着副官和秘书一起走了”呢?

没有部队的军长

  当驻扎在柴家圪垛的17军军部右侧后受到敌人直接威胁时,上级命令高桂滋向西南转移至第五集团军总部驻地马村。5月8日,高桂滋率军部转移,当晚驻马村以北15华里的架桑村。5月9日晨四时,第五集团军总部派参谋赶来通知高桂滋,日军从西南方逼近,正在攻击马村。
  部下打散、失去联络的高桂滋决定率军部向北寻找自己部队的主力。北行途中,日军已占马村,向高桂滋所率军部人员炮击并追击。间不容发,军特务营营长齐天然率部抵抗追兵,以寡敌众,掩护军部北撤,在血战中特务营损失了二百余人,也在这时与军部失散。
  高桂滋率军部北行至南沟,七架敌机前来轰炸,军需处军粮驮子及随军家属损失最重,人仰马翻,一片狼藉,惨不忍睹,未受伤的人也溅了满身血迹和掺血的面粉。
   高桂滋等人走到西大山,南、东及北面枪声密集。军部残余人员已无部队护卫,只有向西边大山攀登才可能有生路,于是连同随行难民,潮水般向西山涌去。突 然,山上几挺日本歪把子轻机枪扫射下来,高桂滋听枪声判断西边也是日寇,已被四面合围,只好让大家都弃马钻入密林之中躲藏。其实这是误会:西山上是他的 84师250团,所用机枪是缴获日军的战利品,团长艾捷三误认为涌过来的军人和民众是日军化装的便衣队,下令开火——当年战场上的混乱局面可见一斑!
  高在密林中看见追过来的日军向西山整天攻击,直到深夜,还有日军一千余人由高桂滋藏身之处经过,皮鞋声清晰可闻。


“我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鬼!”

   10日清晨,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高桂滋决定回南沟找吃食再做打算。刚刚抵达,日军又由西边搜索回来。高桂滋等人高一脚低一脚地向东南方的河西村撤退,刚到 那儿,日军就四面包围上来。高桂滋及军部数人隐藏在村南小沟里,眼看拉网搜索的日军逼近了!他向中尉随从副官范国清要过手枪,准备自杀殉国。没想到命不该 绝: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日军没发现踪迹,撤走了。他们才进入村中烤衣、休息。
  此后数天,日寇不时前来搜索,并驻扎在河西村,高桂滋等人分散躲藏,在山中小土窑碰到84师副师长高建白及17军秘书长韩一帆;5月14日,高桂滋又和17军副军长刘礽祺、军参谋长金崇印、副官处长王秀泉等人会于金圪垛。
   东躲西藏中,金崇印和王秀泉两人熬不住了,向高桂滋进言“另谋出路”。金崇印说:“目前我军主力存亡不明,日寇正包围搜山,情况危急,很难脱险。即使脱 险回去,委员长对你早有宿怨,能饶恕你吗?军座北伐时和汪精卫有过交往,如果军座不愿直接和汪接洽,北平伪政权中有我的同学可代为牵线,‘留得青山在,不 怕没柴烧。’军座应审时度势作出决定。”高桂滋一听,勃然大怒:“这次失败,责任不在我,责任在左、右翼友军的防线被突破,曾(万钟)司令完全知道。我相 信我军主力不会被敌人全歼。北伐时我和汪精卫是有过交往,当时他是国民政府领袖,现在他是日本的奴才、汉奸,而我是堂堂的中国抗日部队的军长,我能投奔 他?我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鬼!这次能脱险回去就好,再跟鬼子干,否则我就自杀为国尽忠!”(注17)
  金、王见军长雷霆震怒,胆颤心惊,吓得当即逃走了。
   5月15日晚,高桂滋等人由北大坡又进了金圪垛村,烧水做饭之际,日寇又来包围搜捕,大家再次分散隐藏。高桂滋和副军长刘礽祺、军秘书长韩一帆、军医汤 中甫、军需王子衡及副官范国清等人趁夜幕逃脱,韩、范两人化装进入石头圪垛,找到乡民郑忠义相助,安排高桂滋等人隐藏在这里的一座天主教堂内。



  山西垣曲县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主任高中民告诉高桂滋的儿子高斌:当年军队被打散后,日寇到处搜捕,高桂滋得到村民郑忠义等人帮助,到这个天主教堂掩藏了几天。

终于虎口脱险

  17军残部陆续脱险后,特务营长齐天然又率领便衣队20人,穿上伪军军服,重新进入中条山沦陷区寻找军长。他们看到日军张贴的布告,悬赏十万元搜捕高桂滋,不由得暗自高兴:军长并未落到敌人手里!
   便衣队发现有位17军伙夫的遗体体型高大,很像高军长,就将其掩埋,用弹药箱做了一个墓碑,写上“陆军第17军中将军长高桂滋之墓”,好迷惑日本人放弃 搜捕。日军发现这个墓碑,果然扒开该墓验证,日军这时也掳获高桂滋的坐骑、公事包、私章等物,终于确信高桂滋已经战死。敌伪天津《庸报》载:“据俘虏声 称,第17军高桂滋,据云在垣曲西北方地区战死。高桂滋军长为陕西定边人,讲武堂出身,年50岁。又新编第二师副师长成为俘虏。因第84师四散,失去高军 长之第17军,似完全溃灭之。”(注18)
  高桂滋治军相当严,很重视军民关系。他在中条山驻防期间,修桥铺路、赈灾救贫,助民 收割,战争间隙,还和老百姓搞军民联欢,在民众中口碑甚好,所以在劫难中,得到众多百姓相助。在郑忠义协助隐藏在石头圪垛天主教堂之后,医官汤中甫及军需 王子衡又联络了乡民郭金声,将高等人藏在郭家(注19);日军放松搜捕之后,他们又将高桂滋化装成伪军头目的老太爷,送出了日军封锁区,于6月10日抵达 吉县克难坡(原名南村坡,阎锡山二战区总部所在地)。
  高桂滋离开郭家后,日寇还是发现了踪迹,放火烧了郭金声的房屋,还吊打了郭金声的母亲。高桂滋后来要其在天津的亲戚给郭金声汇了些钱重新盖房。
   84师副师长高建白5月15日夜负伤,辗转向北突围。在他后来的回忆录中记载了多位乡民的名字,他说,靠他们照顾掩护,才于5月20日和来寻找军长的特 务营长齐天然相遇。6月10日,他也到达克难坡,和军长重逢,悲喜交集。高桂滋再次指责金崇印、王秀泉二人“表现不好,在北大坡极其困难的时候,他俩劝我 另找出路,意思是劝我投降”(注20)。高建白一行5月底突围到达郝庄时,得知金、王二人都在郝庄西边一个小村隐蔽,便派人邀他们一同去找部队,两人都不 愿走,最后被日军俘虏。有资料称金于1941年9月在山西阵亡,又有资料称金1941年7月16日被日军杀害,均不确,金崇印后被关在日军设在北平清华大 学里的战俘管理所(注21)。
  6月10日,高桂滋在阎锡山总部给蒋介石、何应钦发电报告:“职及副军长刘礽祺和副师长高建白,由敌区冲围出险,本日抵克难坡,谒阎长官后,即转陕赴洛。所部师建补各团及直属部队之一部,已余准渡河整顿,新二师残部正陆续收容中。详情俟后到陕续呈。”(注22)
  这一仗,17军参战官兵11675人,共伤亡2663人,失踪3408人。(注23)

更多将士流尽最后一滴血

  高桂滋、高建白等人幸运脱险了,无数将士却在战场上流尽最后一滴血。
  1941年5月9日,第80军新编第27师师长王竣牺牲。王竣是陕西蒲城人,1924年冬考入黄埔军校。1937年11月,太原沦陷后,率部担任黄河防务,同日军作战。1940年春,奉命率部进驻中条山。
   5月13日,第3军军长唐淮源在中条山战役中率部与日军浴血厮杀,战至弹尽援绝,于大雨中在尖山山顶自戕殉国,时年57岁。唐是云南江川人,云南讲武堂 毕业。1911年加入同盟会,参加辛亥革命。卢沟桥事变后,参加高碑店、易水、涞源、保定等地作战,并在娘子关战役中与日军鏖战,战功卓著。1939年, 晋升为第3军军长。
  壮烈殉国的还有第3军第12师师长寸性奇。寸是云南腾冲人,1909年考入云南讲武堂,1910年加入同盟 会。抗日战争爆发后,任第3军12师第34旅旅长,不久升任12师师长,奉命调守中条山,坚持4年之久。前34师师长公秉藩在回忆录中写道:5月11日 夜,寸性奇师长突围中与日军战于胡家岭,寸师长及杨副师长负伤。5月13日,12师先头部队已越过胡家峪隘口,但师部于拂晓时被敌重兵包围,寸性奇师长第 二次受伤,腿被炸断。“寸师长嘱部下勿因自己而致军队于绝境,以稷王山为目标,向西突围”。身中八弹的寸师长殉国于该地,但第三军残部终于突围抵达稷王 山,又渡过了汾河。
  梁希贤,陆军第22师少将副师长,陕西同官人。梁率部在夏县泗交至望原一线节节抵抗,出生入死十余次。5月9日,退到台寨村继续抗击日军。梁见全师伤亡殆尽,遂投黄河殉国。
  陈文杞,陆军第24师少将参谋长,福建莆田人。5月9日下午,该师余部转移至台寨村附近,与日军展开激战。在最危急的时刻,陈振臂大呼:“有我无敌,有敌无我!”率余部与敌厮杀,壮烈牺牲。(注24)
  以上仅列举了几位将官,更多的军人英勇战死,或者在弹尽粮绝之后不甘被俘,藏匿于深山老林中,宁愿饿死。他们表现了中华民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崇高气节。
   “胜败乃兵家常事”——中国人都知道这句俗话,但是中国人又常常以胜败论英雄。中条山战败成为一颗难咽的苦果,致使在丛山峻岭中挺立和倒下的十多万将士 也湮没无闻。今天,我们在讴歌立下丰功伟绩的英雄的同时,也应该铭记他们——这些未能完成使命,却虽败犹荣,无愧于民族、无愧于历史的军人。

 (高桂滋将军的儿子高斌先生等人接受采访,提供图片和部分资料,谨此鸣谢)


1951年西北军政委委员会彭德怀、习仲勋等成员合影,左一为高桂滋。


注释:

  1,《中国事变陆军作战史》(第3卷第2分册),日本防卫厅防卫研究所战史室,田琪之、齐福霖译,中华书局,1979年,132页。
  2,《唐淮源:中国军队只有阵亡的军师长》,凤凰网2009年8月22日。
  3,《马兆麟:团长走了我接任团长,军长走了我接任军长》,特派记者王鹏,载《南方都市报》2005年8月9日。
  4,《毛泽东书信选集》,人民出版社,1983年。
  5,《转战山西南北的17军》,蒋松嶂,载《山西文史资料》(第43期),山西省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辑,内部出版,1986年。
  蒋松嶂,在中条山战役时担任17军84师250团迫击炮连长。
  6,《中条山会战》,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军令部,载《垣曲战场实录》,山西垣曲县政协编,香港天马出版有限公司,2008年,370页。
  7,《蒋介石致卫立煌、阎锡山、朱绍良密电稿》(1941年5月4日),载《垣曲战场实录》,山西垣曲县政协编,香港天马出版有限公司,2008年,195页。
  8,转引自《日军侵华八年抗战史》,何应钦,1982年,台北,黎明文化事业公司。
  9,《苏日共同宣言》,载《中华民国史事纪要 中华民国三十年(1941)1至6月份》,翟韶华主编,国史馆,1980年,第392页。
  10,《第一战区中条山会战要报》(1941年10月28日),载《垣曲战场实录》,山西垣曲县政协编,香港天马出版有限公司,2008年,307页。
  11,《第五集团军总司令部战斗详报》(1941年7月20日),载《垣曲战场实录》,山西垣曲县政协编,香港天马出版有限公司,2008年,209页注1。
  12,《10万日军进攻18万国军 指挥官丢下部队逃亡》,凤凰网2009年8月21日。
  13,参见《陆军第17军第84师晋南中条山战斗要报》(1941年5月7日至12日),载《垣曲战场实录》,山西垣曲县政协编,香港天马出版有限公司,2008年,258-260页。
  14,参见《陆军第17军新编第2师战斗详报》(1941年5月7日至12日),载《垣曲战场实录》,山西垣曲县政协编,香港天马出版有限公司,2008年,263-266页。
  15,参见《中条山战役》,高建白,载《陕西文史资料》(第十八辑),陕西省政协,三秦出版社,1985年,153页。
   高建白,陕西米脂人,1895年生。曾任高桂滋17军84师251旅旅长,1940年任84师副师长,1944年任17军中将副军长。抗战胜利后任24 军官总队中将总队长。1951年在西安被政府收押,1963年4月9日被特赦,安排在陕西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工作,1976年病故。
  16,高斌讲述。
  高斌为高桂滋的独生儿子,1932年生,抗战期间多次到其父的军营探望。曾任一机部黄河工程机械厂工程师,现居美国新泽西。
  17,高斌转述范国清回忆;又参见《17军在晋南会战垣曲战场见闻》,蒋松嶂,载《垣曲战场实录》,山西垣曲县政协编,香港天马出版有限公司,2008年,448页。另见《高桂滋传》打字稿,齐天然、苗滋庶编著。
   范国清,河北武清人,1928年参加国军47军,任高桂滋军长的勤务兵,后升为高的中尉随从副官,直至1949年。解放后范及妻女五人被遣送至宁夏,其 妻饿死,范携三个女儿流浪回北京,在清河农场劳动。高斌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接受陕西省政协关于回忆其父亲的约稿,到清河农场探望他核实情况时听他叙 述。
  高斌还介绍,他的大姐和三姐与金崇印的子女很熟,她们也讲述过这段经过。
  18,《高桂滋闻已在垣曲战死》,河南前线特派员,载敌伪天津《庸报》,1941年5月20日。天津图书馆藏。
  19,高斌讲述。另参见《中条山战役》,高建白,载《陕西文史资料》(第十八辑),陕西省政协,三秦出版社,1985年,163页。
  20,《中条山战役》,高建白,载《陕西文史资料》(第十八辑),陕西省政协,三秦出版社,1985年,163页。
  21,《中条山抗日战役是怎样失败的》,公秉藩,载《陕西文史资料》(第十八辑),陕西省政协,三秦出版社,1985年,186页。
  公秉藩,陕西扶风人,中条山战役时任国军第34师师长,被俘。解放战争期间任湖北省保安司令部少将参谋长。后被政府收押,1961年12月15日被特赦,任陕西省四届政协委员,1982年病故。
  高桂滋的儿子高斌还曾告诉笔者,他的大姐和三姐也从金崇印的子女处得知金崇印被日寇关押在北平。
  22,1941年6月10日高桂滋致蒋介石、何应钦电报,原件藏南京第二历史档案馆,档案号6251。
  23,《第五集团军中条山战役人马伤亡统计表》,载《垣曲战场实录》,山西垣曲县政协编,香港天马出版有限公司,2008年,228页。
  24,参见《垣曲战场实录》,山西垣曲县政协编,香港天马出版有限公司,2008年。

  作者:高伐林


本文参考资料:
  一,《垣曲战场实录》(山西垣曲县政协编,香港天马出版有限公司,2008年),书内辑录了战斗详报、会战检讨、来往电报和会议纪要等,均来自南京第二历史档案馆和山西省档案馆所藏国民政府档案。
  主要参考该书以下资料:
  (1)第一战区中条山会战要报(1941年10月28日)
  (2)第五集团军总司令部战斗详报(1941年7月20日)
  (3)陆军第17军晋南会战战斗详报(1941年5月7日至12日)
  (4)陆军第17军第84师晋南中条山战斗要报(1941年5月7日至12日)
  (5)陆军第17军新编第2师战斗详报(1941年5月7日至12日)
  (6)豫北晋南会战之检讨(国民政府军委会桂林办公厅,1941年5月7日至27日)
  (7)中条山会战(国民政府军委会军令部,1941年12月)

  二,《高桂滋传》,齐天然、苗滋庶编著。打字稿,未出版。
  齐天然,陕西定边人,中条山战役时任17军特务营(警卫营)营长,后任17军辎重团团长。抗战胜利后,17军被缩编、拆散,齐被任命为12师副师长,在成都起义,随解放军将领慕生忠修筑青藏公路,后被政府关押。齐去世前任甘肃省政协常委。



【高伐林补记】

《南方都市报》2005年8月9日登载了一篇图文并茂的长篇造假专访《中条山战役17军代军长马兆麟:团长走了我接任团长,军长走了我接任军长》。风行 一时,数年来在主要门户网站上流传,也一直受到读者揭露、质疑。中条山战役中真正的17军军长高桂滋中将的儿子和女儿,多次写信、打电话给《南方都市 报》,指出此篇专访中的主人公马兆麟纯属忽悠,自述事迹与史实相去甚远。《南方都市报》先不置一词,后拒绝认错,其法律顾问组某女士“最后答覆”称:“无 法对此作出公开的赔礼道歉或者更正”。
  为了还原史实,去伪存真,高桂滋的女儿、陕西退休干部、杨虎城将军社会福利会副会长高士洁,专程自费前往甘肃,拜访马兆麟当面调查;还约见此篇报道的撰稿者、该报前特派记者王鹏深入了解,继续向《南方都市报》反映。
  我得知這一情況后,将他们的揭露信件,请一位与《南方都市报》编辑熟悉的旅美学者帮忙,转交给报社有关负责人。经过一番周折,他们的揭露终于引起了《南方都市报》领导的重视,在事过四年后,派出首席记者韩福东重新调查。
   韩福东后来记叙说:他在一周多内,在西安与高士洁就疑点问题做了沟通,也让当时参与报道记者还原采访场景,并先后两次前往马兆麟家与其核实相关历史事 实,还采访了村里及镇上当年的知情人。在甘肃省靖远县公安局档案室,查阅了一整天的相关档案。最后确认:自称“当过营长,在中条山战役中火线接任团长、 17军军长”的马兆麟,虽然在中条山一带参加过抗日战斗,但并非高桂滋的17军,并没有参加过1941年5月的抗战史上特称的“中条山战役”。而且——他 那时只是个连长。
  又过了几个月,《南方都市报》终于刊出了署名为“首席记者 韩福东”的一篇《“抗战老兵”报道“马兆麟”一文再调查》(明镜网于11月26日转载)。
  这篇“再调查”勘误,一句也没有提到《南都》的记者责任、编辑责任、审查责任,而且,最后见报时,首席记者韩福东原稿中致歉的语句也被删除了。
  不能正视历史,不能正视自己错误的,看来大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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