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8日 星期三

破解毛共军事神话:读《毛主席用兵真如神?》(5)




共军打胜淮海战役尚有多种随机因素,限于篇幅,难以在此详述。总的来说,那是共军全体指战员拼命战斗,广大民众大力支援的结果,他们以各种方式付出的牺牲绝不是毛那个“用兵如神”的光环涵盖得了的。陈毅说过,“淮海战役胜利,是靠千千万的独轮车打的!”陈毅此话怎讲呢?据中共公布的资料,这次战役中,中共动员的民工多达五百万人次,筹集的粮食有9.6亿斤。“被动员的人,有推着独轮车来的,有赶着牲口驮载来的,也有背负着米粮、抬着担架徒步来的;其中又以青壮为主,正好当作补充兵来源。共军在遭到重大伤亡之后,很快就能全额补充,来源正是这些被裹挟的青年。”(周明、王逸之,《徐蚌会战》,台北:知兵堂出版社,2008,页12)中共集团和迷信“人民战争胜利万岁”的国人尽可以夸耀共产党比国民党更得民心,更有能力组织和动员群众。但需要进一步追问的是:如此众多的人力到底是如何动员起来的?大量的粮食又以什么手段筹集?真要寻根究底,去再现当时的实情,恐怕就不是电影画面上宣扬的那么喜气洋洋,那么热火朝天,更与所谓“民心所向”的大话大相径庭了。古今中外,还从没见过哪个武力集团把自己的后勤事务像中共这样大规模强加在平民头上,从穷乡僻壤榨取了如此庞大的人力物力资源。作为解放区的军事割据政权,中共集团任其一党的军事行动全面侵入民众的生活,把整个社会拖入了他们点起的战火,这种扰民行为和军事化行政举措本身就是对中华武德的败坏。可悲的是,历史后来竟和中国人开了一个不幸的玩笑:正因靠此一军事动员方式打了胜仗,毛泽东紧接着将其运用于夺权后的经济建设,从大跃进中大炼钢铁的闹剧,到人民公社化以及“农业学大寨”的苦干蛮干,都堪称内战中后方动员模式在和平建设时期的翻版。对于曾付出过人力、物力和生命代价的中国农民来说,最有苦难言的讽刺乃是,他们的奉献和牺牲换来的并不是自由民主的幸福生活,而是公社化过程中遭受的掠夺和奴役,是几千万人活活饿死的回报。

从华野在碾庄围歼黄百韬兵团,到中野在双堆集围歼黄维兵团,直到淮海战场上各处发生的激战,共军的最终胜利均付出了伤亡惨重的代价获。毛泽东的“雄才大略”一如既往,仍在他下达的“死亡指标”上耍尽了威风。48年11月14日,华野围攻碾庄的第三天,由于国军严阵以待,火力异常凶猛,共军自身伤亡极大,向前推进缓慢。毛泽东来电督战,向前线诸指挥和地方党组织发令:“目前数日内必须集中精力,彻底解决黄兵团全部及宿蚌段敌人。……此战役为我南线空间大战役,时间可能要打两个月左右,伤亡可能在十万以上,弹药、民工需要极巨,请华东局、中原局用全力组织支援工作。”(《毛泽东军事文集》,第五卷,页215-216)毛支出的人命预算着实充足,据淮海战役结束后公布的统计数字,共军在该战中伤亡数字不多不少,正好上了十万,共计124,772人,另有11,752人失踪;国军的伤亡数字则更大,达171,151人之多。(参看《徐蚌会战》,页237)毛泽东不只是一位杰出的幸存军事家,也堪称为大手笔的死亡军事家。无论是对敌方或我方,对军人或平民,他向来都持不吝牺牲其生命的态度,一律作视死如归的处理。正因在武力夺权的岁月中惯于用高额的“死亡指标”屡获全胜,后来搞经济建设,他也采取了类似打仗的“死人战略”。大跃进中,他对高层讲,“钢铁、铜、铝、煤炭、运输、加工工业、化学工业、需要人很多,这样一来,我看搞起来,中国非死一半人不可,不死一半也要三分之一或者十分之一,死五千万。”(参看张戎《毛泽东:鲜为人知的故事》,香港:开放出版社,2006,页383)毛这种动辄拿人命换取财富和繁荣的经济学在改革开放以来更是被运用得变本加厉,恶贯满盈:看一看频频发生的矿难中死于非命的民工,暴力拆迁中被逼死打死的冤主,各种伪劣食品害死的消费者,还有大面积环境污染造成的疾病死亡,中共武力夺权的胜利以及毛泽东的“死亡观”在今日造成的恶果已严重地危及中华民族整体的生存。

更为恐怖的是,毛在世之日,一直没放弃挑战帝国主义,不惜打一场世界大战的准备。1957年在莫斯科开会,他竟在苏联领导人面前拿中国人的生命许下巨额的 “死亡赌注”,扬言为世界革命的胜利而准备牺牲三亿中国人的生命。毛的狂言一直鼓舞着大量的毛粉丝所谓“中国人死都不怕”的好战狂热。几年前,解放军中有个名叫朱成虎的少将,竟然在公开的讲演中叫嚣说,不惜毁灭西安以东的所有城市,与美国打一场核战。这样看来,我们现今在此讨论破解毛共军事神话的问题,就不只是在做一种辨析真伪,订正史实的纯史学工作了,更不能只满足于比较共军将领与毛泽东军事才能的优劣。我们还要进一步正本清源,深入解剖毛式军事动员以及毛本人的低智能劣品质如何败坏了传统的武德,如何把现代中国的军事建制导向了党化武装的歧途,如何在全国全民的范围内造成了崇尚暴力和贱视人命的缺德现象。



评论某些被过分夸张的大人物,我赞成孟子“必藐之,勿视其巍巍然”的态度。对毛泽东其人,直到今日,无论是赞扬者还是指斥者,还都习惯从仰视的角度出发,让他那庞然大物的塑像盖住了眼界。芦笛最令人耳目一新的是他敢于从俯视的角度出发,从毛“巍巍然”的巨像下看出了他那卑劣的“小”。其实早在近二十年前,余英时在其《打天下的光棍》一文(见余著《历史人物与文化危机》,台北:东大图书公司,1995,页43-62)中就采取了类似的角度,就对毛泽东卑劣的“小”有所揭示。在该文中,他开宗明义,即坦诚宣布他那俯视的角度源于他对毛这种秦始皇加斯大林式的人物怀有牢不可破的成见。由于当时可能掌握的真实史料还十分有限,因而他同时也承认自己笔下的毛不可能十分“客观”。尽管如此,作为史学家的余英时仍尽量采取一种历史观点的透视,就他所掌握的有限史料,为我们草草勾画出毛那种集各种“边缘”人之大成的半瓶子醋光棍形象。芦笛在余英时层有所抱憾的“客观”上可谓迈进了一步。近二十年来,中共曾篡改的、伪造的和掩盖的历史冰山已趋于崩塌,从党内“自我破解的叙述”到民间四面楚歌的揭发,已为芦笛之类的作者提供了大量有利于更加客观地评说毛泽东的文献材料。如上所述,芦笛耗数年之力,穷搜中共官方公布的大量资料,终于以大量不可否认的事实和例证揭露出毛泽东私心自用,计拙而无能的一面,为我们深入解构毛共神话的工作做出了良好的开端。

我国传统史论一直以秉笔直书的客观主义标准衡量治史者的史德,章学诚倡言“尽其天而不益以人”,以及梁启超主张“鉴空衡平”的史家道德,基本上都偏重治史者个人的修养,强调了他们史识中所含的史德成分对治史的重要性。然而治史这项工作绝非为史而史,在传统社会中,史的书写和阅读一直都起到扬善抑恶、广德明志的作用。与章梁之偏重端正史家心术,更强调客观的重要性不同,柳诒征则更强调“史”为道德的缘起,他视治史为手段,将明德和畜德奉为终极的目的。中共的党史化叙述完全颠覆了传统的史德,通过官方的教科书和各种形式的宣传性制作,把历史的叙述扭曲为颂扬暴力、残忍和狡诈的教材。六十多年来,史德的败坏更导致了民德的衰微。在今日的中国和海外华人世界,乃至西方汉学界,还有众多的群体和个人迷信毛共军事神话,崇拜颂扬毛泽东的功绩,面对这一令人气馁的局面,窃以为,柳诒征史德论述所强调的主观性更值得我们重视。所以,就今日治史者拨乱反正的方向而言,我们从俯视角度破解毛共神话的出发点就成了一种必需强力驱动的矫枉性趋势,这样的“主观”或“成见”正是返回客观真实的一个强势的动力,就像火箭要飞向太空必须增之以摆脱地球引力的加速度不可。所以,余英时牢不可破的成见和芦笛对此成见的大力坚持,以及芦在他的这本大书中力求客观而做的实证工作,都是值得赞赏的,也是笔者撰写此文,急起直追,努力去推进和扩展的大方向。

                                                      
*张赣萍在《硬战——交警二总队与中原会战》一文中有以下的记载:

共军对我们的攻击,即是秉从以上两个要点,完全用「人海」来抵制我们的「火海」。除了行破坏性与制压性的火力战之外,他们在冲锋的时候,很少用枪,所用的是胁从而来的「民兵」,也可能根本是老百姓的性命,把炸药捆缚在人身上,空着手扑到我们阵地前来,使人身与炸药一起开花,炸破我们的伏地碉,机枪掩体;再驱使成羣成阵的人,作波浪式的冲锋,死了一批又来一批,用尸体填满外壕,用肉体堵塞枪眼,而为他们的正式部队「铺路」。这,就是举世知名,骇人听闻,惨绝人寰的「人海战」!

在「中原会战」中,中共对我们防守阵地的攻击,把「人海战」发挥到了极限的一次,即是调来刘长胜的「攻坚纵队」,向我军发动猛攻的第六天晚上,他们在炮火的掩护下,以排山倒海的人命,向我阵地作波浪式的冲扑,真是前仆后继,钻进到我们火网裹面来。外壕他们是跃不过的,起初,用人抬着绑接的木板楼梯,想倒放在外壕上面,作为冲锋的桥梁;但他们的人,尚未接近到外壕便倒下去了。以后他们改变办法,以人命来填壕沟,被我们射倒一批在外壕裹,又冲上第二批,第三批,……这样,一直把一条约有二十公呎乘二十呎阔度与深度,长达约一千公呎的外壕,填满了好几处尸体;尸体堆积高与壕齐,然后便以尸体做桥梁,再以「人海战」,扑近我们的阵地。照中共所表扬的「典型人物」与「英勇故事」。这些数以百计的「舍命填沟壕」的人,都应该算是「英勇故事」中的「典型人物」。

但这是一些什么人呢? 他们不是共产党员,也不是「三野」的战斗兵,而是连军服都没有穿,身无枪械,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也是中共高唱要「解放做主人」的真正农民。他们是受了「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而甘为「人民解放战争」拚命的吗? 不是,决不是,因为事后我们见到的,是用一根绳索,串绑着十个八个人的左手,一起倒卧壕内或地面;我们还在现场检查出中共的「罪证」,有若干人的子弹伤痕,是从身体后面打进去的。这说明一点。中共除了胁迫他们这些善良的农民,作为「人海战」的前驱牺牲品之外,还在他们的后面架起机枪,迫使他们有进无退,有死无生。为着要达到以人命填满外壕的目的,把这班善良的农民,驱使到战场上来,「背腹受创」而后「前后夹击」,这是我目击的事实,也是中共草菅人命的最大罪恶!(见博讯网站“析世鉴”,http://news.boxun.com/forum/zwkl/136.shtml )

2012年元月31日

作者:康正果,原载: 民主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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