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3日 星期日

中南海牙医自述:江青说我给她吃了毒药


  曾家信,1950年毕业于中央大学医学院。1958年调入北京解放军总医院(北京301医院),重点负责南楼首长保健工作。本文根据她的口述整理而写成。

  为林彪治牙

  “文革”开始不久,我第一次给林彪看病,当时林彪还没有成为“副统帅”。林彪的医疗保健任务原来由北京医院负责,因为看牙,就请了我们301医院口腔科主任洪民和我。事前我们开了一个会,从各个医院请来一些内科专家、教授会诊,商讨医疗方案和细节问题。他们对于给林彪看病都有些发憷,因为林彪不愿意看医生是有名的。据说,在他精神状态不好时,生了病,医生无法接近他。

  那次去给林彪看牙病,他出来时面无表情,也不和我们打招呼,洪主任给他先做了消毒、麻醉,没想到一切还颇顺利,只是一颗松动的牙需要拔除,十几分钟手术就完成了。洪主任将几个带血的棉球用纱布盖上,台子上干干净净。可是,到晚上有了点情况,保健医生打电话来说:“首长拔牙创面出血了。”我们立刻去看了,原来只是林彪在一张洁白的纸上吐了一口唾液,内有几丝血迹,不是血管出血,他才放心。

  另一次是林彪当“接班人”以后,他的一个牙套坏了,要重做。并请了上海华东医院的孔新民医生来,孔医生在制作义齿方面很有经验,由他操作。后来又请来了北京医院的朱希涛教授,每次由30l医院的曹根慧副院长陪同,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医疗组”。林彪病牙是在上颌第一前磨牙。我们给他做了一个“全套冠”,在颊面“开窗”加上一个白塑胶面,工艺精雕细刻,前后修治了一个月。最后,难得林彪满意地说:“很好,很好,很好。”并且面带笑容和我们一一握手。


  为江青治牙

  给江青治牙,其艰巨性、危险性是从未想象过的。

  有次,江青左上第三磨牙发炎,疼痛。我们去时,急性炎症已消,是慢性牙周炎。我们给她局部冲洗上药时,她指定我们每人轮流给她治疗,看来是为试试我们各自的手法轻重。她的牙已松动,需拔除。为慎重起见,我们先拍X线牙片。拍片时,我按常规用手指将X线片送入她的口中,碰到了上腭,她本能地恶心反射,我立即将片退出。她生气地说:“你不果断。”第二次,我便用止血钳夹住片子放入口中,避免触及上腭。片子拍好后虽比实际放大了一点,但尚可供参考。这是第一次碰到的矛盾,我也没太重视。后来她说要洗牙,牙医所讲的“洗牙”,是清除牙结石,我将她下前牙侧结石清除了。谁知第二天她却说:“你犯错误啦,我的牙齿很薄,你把珐琅质刮去了,现在酸痛、过敏。”我也未加以解释,幸好以后她再未提起此事。

  后来有一次给汪东兴同志看牙,从他的话语里,我才觉察到一些不寻常的“口风”。汪东兴待医生如客人,十分客气,总是先坐下陪我们喝茶,聊一会儿天。他不止一次地说过:“医生犯错误是有的,但是不会害人的。”粉碎“四人帮”以后,刘院长调离301医院前,他才告诉洪主任:江青说,我和洪民给她吃了毒药,叫“总后”领导处理。“总后”将此事压下了,刘院长也将此事压下来了。据说是汪东兴保了我们。好在我们懵懵懂懂、糊里糊涂过来了。


  为华国锋、聂荣臻、胡耀邦、罗瑞卿治牙

  第一次给华国锋看牙时,他还未当主席,经常独自来到30l南楼。华国锋当主席后,他的医疗关系在北京医院,有一次注射麻药后发生晕厥,据说是进口麻醉药剂量问题。后来汪东兴决定,看牙转到301,我们也开始到他住处出诊,有时还请北京医院韩宗琦副院长会诊。华国锋为人厚道,每次去出诊,等候他的时间不长,他来总是面带笑容,简单地寒暄几句。他对医生没有什么挑剔,我们也比较放松自如。

  最后一次出诊,我们已听了关于“两个凡是”的文件,他也知道我们已听过文件传达,但他的表情仍一如既往,大家都很自然。这次看完牙以后,他还陪我们一道出门,接我们的车离门廊有好几米,他看我提着的出诊包比较沉重,就说:我来替你拿。我连客气的话还未说完,这位前主席就将出诊包提起送到车上了,令我感慨不已。

  聂荣臻外表较严肃,在口腔科看牙时,他却比较和气。有一次,聂荣臻因全身多系统病住院,也有牙周脓肿,口腔霉菌感染。当其他急性病情得到控制后,开始口腔科治牙,做“根管”治疗。他怕用涡轮磨牙机,故一次注射麻药后,将需要磨牙的手术做完。那天在内科心脏监护下,我给他注射下颌传导麻醉,手术虽然比较复杂,但开髓制洞、封药一切都很顺利。事后我看了一下,周围约有30多人在场,见到这个阵容,护士小刘笑着说:“你到底是久经沙场的,那样从容不迫。”

  胡耀邦很随和,也很宽容。有一次我给他做“根管”治疗,应逐段清理根管,开放引流后封药。我们的操作却有点失误,错在清理根管后引流时间不够,没有将脓液引完,3天即封药。开始还无不良反应,封药后第4天就发生牙根尖红肿,根管内有脓。胡耀邦却没有怪罪我们。我们马上给他引流后就不痛了,又经多次换药才重新封口。

  罗瑞卿看起来很严肃,但在为他诊治过程中显得很和气。他患下颌关节僵直,口张不开,看牙有些困难。我给他补过一颗牙,牙钻伸不进去。洪主任临时设计了一个小而有角的充填器,又借用耳鼻喉科的喉镜代替口腔镜,选用最小的刮匙,从牙间隙处进入,去龋、充填。边做手术、边照X线牙片、边纠正。费了好长时间,终于圆满完成了手术。

  “文革”中罗瑞卿被“打倒”时,曾来301门诊看过牙,病历上用的是他夫人的名字。看牙时我除了问问病情,彼此什么话也不说。但我的治疗还是像过去一样认真,有一个坏牙按常规照了X线牙片。后来他被“解放”后复诊时,他夫人便问照X线牙片没有?我奇怪,她对此事为何如此重视。后来听别人说罗瑞卿做截肢时,术前未照X线片,不知确否?罗瑞卿刚平反后,一次我去南楼为他会诊,我问护士怎么称呼,说是称“首长”。见面后他满面笑容,说了许多家常话。

  总之,“文革”中给“走资派”看牙,我的原则是:不管什么人,高高在上的,“打倒在地”的,都是我的病人,该怎么治,就怎么治,从不马虎。

  曾家信,《郑州日报》2010年01月14日,原标题:走进中南海的牙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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