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23日 星期六

中央党校专家解答周恩来之谜



对周恩来的评价,综观各种见解,可归为三类:一是以中国官方为代表,努力塑造周恩来光辉形象;其次是民间犹爱周恩来的某些人,认为周恩来有人情味。三是把周骂得一钱不值,指他卑鄙无耻、毫无人性,在毛泽东面前摇尾乞怜,为虎作伥。曾任毛私人医生多年的李志绥就说周在毛面前低声下气,是个人格低下的人。这三种评价都可以用到周恩来头上,各自都可以找到一些事例来印证,但都不能对矛盾现象自圆其说。笔者经过近二十年的怀疑思考和材料收集,觉得可以对周恩来的矛盾现象,做出综合解释了。为着行文方便,将基本上依照历史本身的行程,进行分析。

【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之谜】

一九二四年,周恩来从法国途经莫斯科回国抵达广州。他一到广州,就被任命为刚成立的黄埔军校政治部代理主任(不久便是正主任)兼国民革命军第一军政治部主任,军衔为中将。周时年二十六岁,可谓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他到底何德何能,出国所谓留学数年,归来便获如此重任?

其实一切的关键在于周恩来归国途中,怀里揣着一封推荐信。写信人是第三国际执委书记、斯大林密友、保加利亚共产党领袖季米特洛夫。收信人是当时苏联派到中国协助孙中山训练军队、建立黄埔军校的鲍罗廷。鲍罗廷一见此信,二话不说,就任命周恩来担任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兼国民革命军第一军政治部主任,并授中将军衔给这位从未上过战场的青年人。

季米特洛夫当时还是世界共产党情报局主席,周恩来恰恰是中共特务组织创办人。他在法国以及在德国留的什么学,受的甚么训,不是十分清楚吗!对第三国际来说,周恩来是操纵中共的工具,而对中共来说,周是第三国际的代表。当时中共完全受莫斯科和第三国际控制,他们赏识谁,谁就能在中共占据要津,这已是公开的秘密,就连中共党史也无法遮掩这一事实。

周恩来旅欧期间除了成为季米特洛夫亲信之外,还利用旅欧支部,建立了以他为首的帮派体系。这一帮派体系对他一生的重要性,我们只须看看名单就知道:朱德、叶剑英、邓小平、陈毅、李富春、李立三、李维汉、聂荣臻、蔡和森(归国后任政治局委员、一度任中央书记)、恽代英(归国后任中共广东省委书记)、陈延年(陈独秀之子、广东区委书记)、向警予(蔡和森之妻,归国后任政治局委员)、蔡畅(蔡和森之妹,中央委员)。(上述名单凭记忆所及)


【不倒翁之谜】

国共合作破裂,蒋介石在上海对中共大开杀戒,中共开始公开筹建自己的武装力量。周恩来的背景和作用,就变得异常重要起来。他遵照第三国际指示,和朱德、贺龙、叶剑英等策动南昌起义(在这之前,周恩来领导的中共广东省委已经下设军事部,因此中共军队的真正创始人是周恩来)。不久,毛泽东搞了秋收起义。毛的草根性和自发性,使他选择到偏避山区占山为王。

周恩来遵循第三国际指令去攻打广州,仅至半途,人马已损七八成,余部只好由朱德率领去井冈山借毛泽东地盘躲避。周恩来仍去上海、广州等大城市策划城市暴动、搞暗杀。按苏联观点,社会主义革命要取得成功,只有发动城市起义。周恩来虽然屡战屡败,人马十损其九,却始终坚定不移执行第三国际的指示,斯大林对毛泽东盘据山区非常不满,指责其是 “富农路线”。周恩来奉命从上海赶去江西瑞金,亲自坐镇,派陈毅夺了毛泽东兵权,撤了毛的职务并逐出政治局。盲从斯大林的结果,连江西根据地也瓦解了,不得不撤转移,进行长征。由于连打败仗,士气低落,人心涣散,每天都有大量士兵开小差。十万人的队伍跑到遵义,只剩下二万人,这支队伍面临彻底瓦解。

中共每次出现重大失误都有人被抛出当替罪羊。第一次是陈独秀,第二次是瞿秋白,第三次是李立三。二、三次左倾路线的具体领导人和执行者都是周恩来,但他在党内的地位丝毫未动摇。至于这第四次所谓王明路线,周在军事上的责任更大。奇怪的是,毛泽东和王稼祥在遵义会议发难时,矛头直指博古,未伤及周半句。

周恩来在遵义会议上,起先只是做和事佬,让剑拔弩张的双方心平气和讲话,会议开了一天一夜之后,到第二天,周恩来转而支持毛泽东。新成立的领导核心三人军事小组中,周恩来依然名列其中。排名顺序是毛泽东、王稼祥、周恩来。周恩来垮不了的原因,查看一下参加遵义会议成员的名单就知道,周恩来的势力几乎占了八九成,毛泽东如同时挑战周恩来肯定赢不了,说不定自身还要遭遇厄运。再说,即使他能赢,所赢的结果,只能是这支溃不成军的部队一分为二,变成周恩来的军队与毛泽东的军队,那同样意味着大家都将被蒋介石消灭。其次,这支军队需要苏联物资上的援助,要使这份外援不断,领导层必须要有莫斯科信得过的人。

毛泽东果然不负众望,取得长征胜利。胜利的得来并非像中共所宣扬吹嘘的那样,是由于毛的英明指挥,毛确实也打了一二次小胜仗,但最终能摆脱蒋介石围追堵截,靠的是心狠手辣的大阴谋。长征起先的意图是兵分两路,突围到新疆或内蒙古中苏交界处,在那儿背靠苏联建立根据地。蒋介石当然不会让中共图谋得逞,马不停蹄沿着中共的逃跑路线围追堵截。毛接手指挥权后,以党中央名义电令红四方面军,继续按原定计划北上,还装模作样约定了会合地点,使红四方面军行踪完全暴露,吸引了蒋介石调军围追,他和周恩来却悄悄溜向陕北延安。张国焘所率领的红四方面军,在人数上比毛的红一方面军要多得多。被骗作诱饵的红四方面军几乎全军覆没。毛、周为了遮掩自己的卑劣用心,反过来倒打一耙,说张国焘擅自率军逃跑,另立中央,给张国焘安上个阴谋家名号。

毛泽东到延安脚跟甫稳,喘息方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王稼祥踢出局。毛不相信来自莫斯科的人,但对两虎共存的局面来说,又必须要有一个能起缓冲作用的中间人物,这个人物既不能与莫斯科关系太深,(太深毛泽东不信任),又不能有自己的势力和组织系统(周恩来不放心),但在党内却要有相当资历。毛泽东挑选了刘少奇,刘原先一直从事地下工作,地下组织已基本上被蒋介石捣毁,他与毛共过事,到过莫斯科开会,在党内无自己的势力,却有相当资历。这是一个可以充当中间人的角色。毛把刘少奇扶植上来之后,经过数年经营,曾打算清洗一批周恩来的势力,这就是所谓的延安整风运动。对于这场半个世纪前的整风运动,中共直到至今讳莫如深,有关档案拒不公开,至今只传闻周恩来在整风时作过检查,看来他的实力并没有受到重创,因他的地位依然稳固如旧。


【刘少奇最恨谁?】

直到如今,海内外舆论仍把中国文化大革命看作毛泽东与刘少奇之间的权力争斗,或者是毛泽东路线与刘少奇路线的斗争,如果真是这样,文化大革命开始半年,刘少奇就被打倒了,毛已取得了权力斗争的胜利,为什么迟迟不结束文化大革命,一直持续到他去世,由别人来结束?如果持续的目的是铲除刘少奇的残余势力,为什么被打倒的各级干部,在林彪垮台后绝大多数都“解放”,重新被起用?

把文化大革命看作毛刘之间的斗争,显然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还有:头号走资派刘少奇被交给红卫兵狠斗乱打,最后惨死狱中;二号走资派邓小平却被保护起来,下放在江西农场养老;三号走资派陶铸下场和刘少奇一样;四号走资派谭震林大闹怀仁堂,当面拍桌骂江青,却安然无事。这些现象又该如何解释?根据上文所述,免受红卫兵疯狂冲击的都是周恩来嫡系。俗话说,打狗看主人。毛泽东如对周的嫡系也同样毫不留情,那等于是同周及其派系公开决战,毛可把刘少奇轻易置于死地,却无把握能击垮周的势力。因此不能不有所忌讳,只能借打刘余风,顺势扫一下周的阵营,不敢直接对阵开战。中共直至如今仍羞羞答答不愿公开承认毛周之间在文革的争斗,甚至很荒谬地坚持说周是毛的亲密战友。他们如此宣扬时,显然忘了这是有损于周的 “光辉形象”的。

毛发动罪恶的文化大革命,周始终是他的亲密战友,岂不同样罪责难逃!可是他们也无法为了周的 “光辉形象”,去宣扬他和毛之间的冲突。因为在文革中,周恩来确实做了大量支持维护毛泽东的事。他只在一个地方竭力抵抗毛:即全力维护他那帮派体系的地位和权势。这是他至高无上的原则。为了这一原则,他可以迎合毛泽东,也可以抵抗毛泽东。为了这一原则他可以牺牲任何社会正义与理想。至于这帮派体系之外的人,因他这一原则遭受牺牲更是不在话下。在刘少奇问题上,最清楚不过地暴露了他这个有着 “光辉形象” 的 “伟人”,实际上是个权欲私心极重、保护自身第一、而又性格懦弱的人。

如前所述,刘少奇在中共党内并没有自己的帮派势力,他是靠毛提拔又大肆吹捧毛起家的,文革中打倒他及其叛徒集团也仅仅六十一人,其中地位最高的只是中央书记处书记兼北京市长彭真和原任公安部长、文革前调任总参谋长的罗瑞脚。其余大多属文教宣传系统。刘少奇凭这几个毫无实力的人马就反毛泽东,莫非利令智昏?或者他反毛只是毛的猜疑从而蒙受沉冤?据目前所掌握的材料,刘少奇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反毛,但架空毛的举动确实已有数年。大跃进失败,全国陷入大饥荒后,61年召开七千人大会。会上刘少奇虽然未点名,却直截了当地说领袖不是神,也有犯错误的时候,我们不应该盲目跟随,喊万岁是封建主义等等。毛被迫在这次会议上作了检讨,并宣布退居二线,不再过问经济问题。

文革前,毛想把姚文元的文章放在《人民日报》或《北京日报》发表,被置之不理。这表明刘、彭已不把毛放在眼里。与光杆司令相差无几的刘少奇哪来的这份力量,竟能迫使毛泽东收敛气势,处于半退隐状态?结论很简单,刘脱离了毛的阵营,和周恩来结成了联盟。(六零年后,邓小平把中央书记处工作全部交给副手彭真处理,自己一心玩桥牌,在政治局会议上一言不发,坐得离毛远远的。这表明周派早就预谋让刘少奇充当与毛直接冲突的马前卒)。他们俩结成联盟,中央高层权力就基本被控制住。

七名政治局常委之中,毛只剩下林彪一个死党,而林彪自建国以后,几乎从不过问政治,政治局会议极少参加。一个原因是他脊髓神经受过枪伤,身体十分虚弱,怕风怕光怕冷怕热,另一方面他深知伴君如伴虎,自己又有功高震主之嫌,不如退避三舍。如此,在政治局常委之中,毛实际上成了孤家寡人。至于军队中的势力,刘少奇虽没有半点,但周恩来却至少和毛泽东旗鼓相当。而在八大元帅之中,周恩来的势力远大于毛泽东。(原是十大元帅,毛在庐山会议砍去了他的忠臣彭德怀,罗荣桓在文革前病逝。因此十大元帅到文革时只有八人:朱德、林彪、刘伯承、贺龙、陈毅、叶剑英、聂荣臻、徐向前)。

按照周刘的盘算,他们采取逐步架空毛的战术定可稳操胜券。在党内高级干部中,毛的威信大挫之后,刘少奇的威信逐年上升,至文革前已达到和毛并驾齐驱的地步(老百姓家中挂的领袖头像也是毛泽东和刘少奇并列)。可是他们设计的棋步中,走了一步最大的错着:他们为了麻痹毛,为了遮盖自己的用心,在架空毛的同时,却在舆论方面大捧特捧、大吹特吹毛泽东。毛是个权力第一的人,他怎么会满足于舆论上做个帝王?65年窃听器事件使毛感到自己的地位危险,下决心搞文革反攻。

窃听器事件,最早是文革初期红卫兵揭露杨尚昆罪行的大字报披露的,但详情披露得不清楚,大字报只是说杨尚昆对伟大领袖毛主席搞特务手段,在毛主席的办公室安装窃听器。据李志绥的书中说,窃听器事情暴露的过程是这样的:毛的专列停在长沙车站,车上的随从人员下车到月台上散步。通信兵XX在月台上见到张玉凤,就模仿毛泽东的口音和张玉凤开玩笑,该通信兵所模仿的话是毛泽东在车厢里和张玉凤打情骂俏的话。张玉凤大惊失色,立即返回车厢报告毛泽东。毛泽东将该通信兵叫上车厢询问,该通信兵说是罗瑞卿布置的。毛再问罗瑞卿,罗瑞卿说是杨尚昆根据政治局会议的决议要求他在毛的车厢瑞安装窃听器,以便政治局成员及时了解毛主席的指示好贯彻执行,罗瑞卿并且拿出政治局有关该决议的文件给毛泽东看。毛看了之后没做声,似乎没当一回事,但回到北京就决定搞文革并说服了林彪支持他。

毛为了方便自己部署反击,以提拔罗瑞卿去当总参谋长的方式,赶走了老跟在自己身边的公安部长。罗瑞卿以为毛可被甜言蜜语蒙住,还在《红旗》杂志上发表文章大肆吹捧毛。他们以为毛被架空,自己又被塑造成毛思想的最佳继承者,如此毛将无反击之力了。他们低估了毛泽东。毛泽东精心部署的反击方式是他们没有料想到的。毛利用对手为了麻痹自己所搞的个人崇拜,借力打力,干脆走出北京,躲在上海和杭州,直接通过广播电台来发动文化大革命。毛命令中央电台广播北大聂元梓的大字报,煽动千百万无知的民众和狂热的青年造反,让全国迅速处于瘫痪状态。毛此时在民间已如同神。民众只要知道有谁竟敢不敬这位神,非蜂拥而上,咬死他撕烂他不可。为了以防万一,毛在号召全国造反的前夕,以拉练演习的名义,将北京卫戍区的部队调走,密今林彪把三十八军开入北京。

对林彪来说,不参与这场权力斗争,不调军救驾,刘周得势照样会清除他。因此林彪从六三年起也参加了神化毛的大合唱,不能让接班人的形象专利只属刘周一派。毛调兵入京,与其说真的决心同周恩来作军事决战,还不如说是摆开一个决战的架势。毛深谙周恩来的性格。果然,周恩来在出他意料的反击和毛打算蛮干的架势面前,惊慌失措一阵之后,可耻地退缩了,他选择了抛弃刘少奇,以求自保。周恩来的退缩使毛乱中求胜的险棋轻易就得逞了。俗话说,会打架的,不如不要命的。毛泽东小时候被他爹打过几次,在他念初中时还被他爹揍过。有一天,他爹又要揍他,毛走到池塘边说,你再打,我就跳下去淹死。他爹被他的眼光吓住了,从此以后不敢再打他。

这次胜利,对毛的一生极其重要,使毛尝到了破罐子破摔豁出去干的甜头,毛不按常理出牌,爱走极端,和此事件有莫大的关系。中共为周辩护的观点称,周这么做是为了顾全大局。中国那时工厂停工,学校停课,到处枪炮轰鸣打内战,死了不知多少人,哪里还有什么大局可顾?民间尚有不少平头百姓,为了捍卫刘少奇不惜丢掉性命,相比身居要津、手握大权的周恩来,谁更有社会正义、更关心国家命运?周恩来背叛了刘少奇,也背叛了众多敢于以生命作抗争的民众。所谓的顾全大局,戳穿了只是为了保全他自己和官僚小集团利益。周恩来的儒弱,毫无政治理想和为人原则,在危急关头首先明哲保身的性格,使毛泽东轻易获得了搞掉刘少奇的胜利。但毛泽东并不善罢罢休,对毛来说,只有搞垮周恩来,绝对权威的地位才能真正巩固。

因此,就在刘少奇迅速垮台的同时,毛就部署了对周的攻击,第一次是利用一个名叫“联动”的红卫兵组织,在北京街头贴大字报,揭露周恩来一九二七年“四·一二”大屠杀期间被捕后,在报上刊登伍豪(周当时代号)脱党启事以求释放。依文革时的极左政治,凡被捕发表脱党声明的,便是叛徒。对这一经历,周恩来自己是这样解释的,他被捕后,国民党士兵并没有认出他,以为他是一般党员,他的黄埔学生、白崇禧的弟弟白洋闻讯到狱中把他领出来释放了他。至于脱党启事,他说根本不知道,是他出狱之后,白洋为了对上有所交待以他名义登的。北京街头大字报所公布的叛徒材料,假如揭露的是别人,被揭露的人立刻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但揭露到周恩来头上,却是贴大字报的该红卫兵组织“联动”头头,被按上反革命罪名全数逮捕。

外界不知情的人,还将此事件解释为,毛泽东不能忍受红卫兵胡来搞到他的亲密战友周恩来头上。事实上,大字报的材料就是江青、康生提供给红卫兵的,整个事件都是毛泽东躲在杭州一手策划的。北京街头的大字报出笼之后,在江青康生的挑唆下,红卫兵还冲进中南海包围了国务院,将周恩来围困了一天一夜,无论周怎么劝说,红卫兵就是不肯撤走。结果军队中有人出来保周了(据周三年后亲口告诉到北京来访的美国记者斯诺,说军队中有人听说他在中南海被围困,就带兵入京和红卫兵发生了冲突,军队开枪打死了人)。

在杭州密切关注事态发展的毛泽东,看到有火并危险,就翻手将贴大字报和发动围攻中南海的联动头头以反革命罪抓起来,以表明他和此事件无关。这使毛泽东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周恩来在军队中势力和影响不搞掉,是不可能打倒他的。因此,毛泽东在文革中第二次搞周恩来的行动,就是通过林彪和中央文革小组王力、关锋、戚本禹提出揪军内一小撮走资派的口号,想以此把周恩来在军中的力量肃清。但遭到周恩来的军中势力激烈抵抗,大有决战之势,这就是文革中著名的大闹怀仁堂和武汉兵变。

有关怀仁堂“右派造反”事件已经广为人知,这里按下不表,我们来看看半年之后,67年夏天发生的武汉兵变。毛要军队支持地方上的左派,武汉军区偏偏支右,毛派中央文革小组组长王力到武汉发动揪军内一小撮走资派。武汉军区司令陈再道、政委钟汉华干脆把王力抓起来。他们听说毛本人也到武汉督阵,就发动几十万市民包围武汉机场,要把毛拦截下来,毛见势不妙,赶紧脱身。要周恩来出面去平息事态。周到了武汉对陈再道说,把军权交出来,跟我去北京包你没事。陈大麻子就乖乖跟着周去北京。去了之后果然没什么事。因为毛泽东见势不妙,抛出王、关、戚作牺牲品,称纠军内一小撮是毁我长城,要王关戚 “还我长城”,这三个傻瓜就被投进监狱了。

揪军内一小撮虽然放弃了,但军内的分裂已经形成,为了平息和安抚军界,也为了巩固“四人帮”的地位,毛只好以牺牲林彪来换取军队团结。军队中的运动搞不成,毛就动脑筋在舆论上搞跨周恩来,这就是批孔批周公的由来。但同样是以毛的失败告终。周是如何粉碎毛的进攻的,这方面材料中共丝毫未透露。因而海外舆论就把毛的被迫退让看作是江青瞒着毛在搞周恩来,把罪名全泻到江青头上。其实江青在受审时已一语道破:“我是毛主席的一条狗,他叫我咬谁,我就咬谁。” 第三次反周,毛动用江青亲自出马。毛此时手中的大牌已出尽。而周恩来只是炮制了《红都女皇》事件作为反击,江青落得个里通外国,出卖党和国家机密的罪行,立刻威信扫地、气焰难再。

毛的取胜仅仅靠天相助,比周多活了八个月,但他还是无力也无足够的时间全扫周的势力,只是打倒了邓小平。这场胜利且又是那么短暂,毛一死,接管天下的还是周的势力。所以说,毛周争斗的结果,最终取胜的还是周恩来。然而,无论作为人还是作为政治家来说,周恩来真的胜利了吗?不少人为周辩解道,当时周若同毛公开对抗,不但保不了别人,连他自己也要垮台。可是至少从目前公开的事实来看,根本不应得出这种结论。

从毛在文革中多次想打倒周恩来,却不能成功来看,我们完全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他若多分勇气,多为全民族利益着想一下,而不是为虎作伥,中国百姓何至于遭受十一年之久的文革苦难!假如周同刘少奇一样也迅速垮台,文革也可早早结束,可偏偏这个怯懦的人又拥有那么大的权势,两军相持不下,民众陪绑陪斩十一年。周恩来一生如有后悔,定会后悔抛弃刘少奇,作可耻退让吧!刘少奇惨死狱中之际,口里叫骂、心中最恨的恐怕不是毛泽东,而是周恩来吧!


【周恩来的演技】

一九七零年夏在庐山召开的中共九届二次会议上,毛泽东突然借故批判陈伯达,并株连林彪,向与会者传递了毛对林彪不满的信息。会议结束后,周恩来并没有马上返京处理事务,而是留了九十九名党政军高级干部下来,听他讲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的报告。会上周不谈当前形势,却回顾历史,披露了当年派陈毅去夺毛泽东军权的事实。

这段历史与会者毫无所知,他们一直以为周是毛的亲密战友,现在听到周抖出这段往事来,极为震惊。当然周在抖出之前有段引子,说毛泽东思想用词虽然通俗易懂,但学一遍二遍是不能真正理解的。然后就交待了自己曾犯过的严重错误,最后总结自己犯错误的根源,是由于年纪轻轻就当了大官,官瘾重,怕违背莫斯科指示丢官,就盲目执行莫斯科路线。周恩来称这是他一生中最严重的教训。周恩来在这次讲话中,明的方面至少披露了二条信息:他在党内的地位曾高于毛泽东;他和毛泽东之间有过严重的过节。当时令听众吃惊的是,周使用了“做官” 、“官瘾”之类的词,此类词在中共建国后通常只被使用在旧社会的官僚头上,也就是只被使用在敌人头上,共产党称自己的官为干部。这种禁忌直到七九年底才打破,那时《光明日报》发表一篇文章标题是《不可按长官意志支配经济》,引起举国轰动。轰动的不是文章的内容,而是标题中的“官”字,百姓说这下不得了,共产党干部也被称为官了。因此这篇谈尊重经济规律的文章,居然在全国起到了精神解放的作用。此后,老百姓用官来形容共产党,已成流行词汇,不觉有什么特别了。可以想见,周恩来七零年在讲用会上使用这一词作自我批判,听众会吃惊到何等程度。

表面上看来是周恩来严于自责,但在座者都是中央委员,都是官场上混出来的,头脑岂有如此简单?且周恩来挑选留下的听众都是实力人物,充充门面的工农兵委员,他是不会邀请他们来听此报告的。好几年之后,一位在场的听众、某军区头头回忆此事时说:“我当时非常震惊;一是第一次知道这段历史的震惊,二是感到有点不对劲,好像毛主席和周恩来也不那么友好。但当时不敢多想,这种事想多了,万一不慎说出口来,会给自己惹大麻烦。后来到了批林批孔运动,江青明显想把火引到周总理身上去,我对庐山会上的报告就恍然大悟,看来总理早知道毛主席要搞他。” 这才是周恩来所谓严厉自我批判的真正用意。

他在会上再三反复强调毛的话不是一下子就能理解的,实际上是暗示听众对这次庐山会议要往深处多想想。周明白毛在军中不满和对抗的压力之下,不得不牺牲林彪,这样他与毛之间,将处于直接冲突了。他要让中共高级干部事先有个心理准备,当毛想清除他时,他们将支持谁,周恩来特别强调自己当年怕丢官就盲目服从最高指示,这实际上暗示在场的官僚,你们不要因怕丢官就盲目服从最高指示,一旦铸成大错,终生后悔。周恩来另一不寻常举动是,作完报告之后,送了一份抄件交庐山档案馆保存,并且只是作为一般保密文件保存,实际上就是允许他的讲话流传。

类似的高姿态,表现在周恩来身上已有好多次。在遵义会议上他同样也是以自我批评的方式达到了目的。当博古和毛泽东、王稼祥、彭德怀等争执不下,博古坚决不肯认错让步时,周恩来站起来发言了,他说军事失利,作为军事部长的他应该承担主要责任,因此请求党中央解除他军事部长的职务。周恩来这一高姿态表演,既使博古失了靠山,又使自己博得赞扬,博古被迫让步交权,博古交权就完蛋,周恩来依然稳坐中央核心。以道德面貌、谦谦君子的形象遮盖自己的真正目的,是周恩来的拿手好戏。当然我们也不能说他毫无道德。当不损害他的根本利益时,他能表现出道德,可是一但利益攸关时,道德就成了他的手段。他玩得是如此娴熟,表演得如此成功,活着时,几乎没人能辨别出来。

周恩来 “人情味” 的表现同样如此。试举一例:西安事变中,周向蒋介石表达了中共的几点主张,周讲完之后并非如同外界所说的,拿出协议书伙同张学良威逼蒋签字,而是话锋一转,聊起了家常,话题自然转到孩子身上,蒋介石说已和经国断了音讯很久,很想他。周恩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说这件事我们可以通过苏联关系,一定替蒋校长找到并送回令公子。谈判关键时刻聊起了家常,无意中谈到了孩子,难道是偶然的巧含?这分明是周事先精心谋划的结果,即使蒋介石也未必能当下识破他的用心,否则就不会接他的话题了。协议就是在这种表面上充满人情味,实际上暗含威胁的气氛下签订的。这就是周恩来!他即使处在优势地位,给你下药时也一定裹着糖。

周恩来还有个形象是铁面无私。中共最爱宣传周恩来清正廉洁,从不徇私情。与以权谋财、贪污腐败的官僚比,周恩来确实是廉洁的,我们不会否认这一点。可是周的私心不表现在钱财和帮助亲友上,不等于他就没私心。他的私心表现在权欲上,表现在只重自己的官位,置国家民族利益于不顾。作为总理,亵渎了总理的职责,其祸害甚至比贪官污吏更大,如果不贪财就是好官就值得赞扬,那么“四人帮”中的张春桥,其清正廉洁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周恩来,中共为何把他投入狱中?显然中共在这方面是双重标准,首先取决于你是谁的人,其次才是品质问题。

周恩来有时还以铁面无私来掩盖他的冷酷无情没有人性。如本文开头提到的孙维世一案,周恩来的理由肯定是:“既然党组织掌握了材料,认为她和苏联勾结,我作为一个党员必须服从组织的决定,不能因为她是我的继女就袒护她。” 实际上呢,他心里很清楚,毛泽东、江青想通过孙维世打开缺口,搞到他与苏联仍有勾结的材料。周恩来为了显示自己心中无鬼,就批示同意逮捕孙维世。

同类的表演,周做过无数次。长征刚开始时,红军把印刷机都拆下来带走,可是偏偏要抛下早已失去权势,又重病缠身的瞿秋白,这分明是置他于死地。通知瞿秋白留下的就是周恩来,他是以党中央决定的名义通知他的。牺牲瞿秋白,对周恩来而言,就是少了一个能证明他领导革命多次失误的重要证人(瞿秋白在国民党牢狱中写《多余的话》,未伤及周恩来及任何共产党人半句)。被抛离长征队伍的还有周恩来的密友陈毅。陈毅得罪了博古和苏联顾问李德,周恩来同样没替老友说一句话。

还有,为了不暴露长征行踪,出发前,他们杀了上万名被怀疑不可靠的士兵和下级军官。这就是闻名中外的万人坑事件。周是当时主要领导人之一。在利害攸关时,周这个人就毫无道义。抛弃牺牲朋友,是周的一贯表现。正因他骨子里是个极自私而又懦弱贪权的人,文革开始,他抛弃刘少奇、贺龙等行为就不足为奇了。当然,他也有过许许多多所谓顶着压力,保护受害者的故事,其中没有一个会因此动摇他的权位,反而使他更得人心,在与毛较量中,又多了一个筹码。


◇结论:

近半个世纪,一些人通过对舆论的彻底垄断,拼命为自己吹嘘,美化自己的道德形象,似乎只有领导人才有高尚的道德,高尚的情操。事到如今,他们手中只剩下周恩来这一条“光辉形象”了。然而这个“光辉形象”是那样苍白,那样经不起历史的检验。以这样的形象作为全民的道德资源,中国的道德水准怎能提高呢?

吴洪森(中央党校),《信报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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