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史記》丁凱文
林彪出面批判“二月逆流”則是出自毛澤東的佈置。據林辦秘書張雲生回憶,張曾爲了林彪的講話負責給林“拉條子”寫提綱,葉群剛在毛澤東處參加完會後就對提綱作了新的佈置,葉群說:“首長當面請示一組(指毛澤東),他講話時注意些什麽,一組說,隨你怎麽講,我不干涉內政。首長說,我講話時要批判‘二月逆流’,要不要點名?一組說,可以批,但不要點名了。一組還說,對那些犯過錯誤的老同志要一批二保,還要選他們作九大代表。” 所以,林彪在會議上的講話批判“二月逆流”時僅僅提了一下譚震林,其餘諸人都未點名,並特別强調:“主席、中央、中央“文革”碰頭會的意見是,對他們一方面要嚴肅地批,但是,還要保,並且希望選他們爲九大的代表。”
所謂的“二月逆流”發生在1967年2月,此後軍隊中的幾位老帥們被毛澤東停止了政治生活,過起了閑散日子,爲何過了一年半毛澤東還要在中央全會上發起這麽一場批判運動? 邱會作對此一針見血地分析說:“‘二月逆流’引起了自八届十一中全會以來中共中央最大的人事改變,把中央政治局、書記處的職權和活動都停止了,本應該補辦組織手續追認。但是如果那樣,就會涉及毛主席使用中央文革和成立碰頭會執政的問題,對此周恩來是萬萬不敢的。毛主席認爲搞‘文化大革命’大家還沒在思想上通,說:‘這次文化大革命,對於鞏固無産階級專政,防止資本主義復辟,建設社會主義是完全必要的,是非常及時的。’自然就引導到了批判‘二月逆流’,主要是批判了陳毅,捎帶批評了葉劍英、徐向前、聶榮臻、李先念、李富春等。”
從毛澤東、江青的角度來看待此事,批判了“二月逆流”實際上爲中央文革小組和中央文革碰頭會取代政治局和書記處的執政,打下了天然合理的印記,批判了這些“文革障礙”才能彰顯江青代表毛澤東執掌中央文革小組並控制中央文革碰頭會的合理、合法,也只有將這些老帥們批深批透,才能斷掉他們將來東山再起、捲土重來的可能性。
據邱會作回憶,中央當時還專門佈置了對“二月逆流”的批判,並作了具體的分工。邱會作說:“軍委辦事組和各大軍區的主要負責人都分配了任務,還印了揭發材料供大家參考。我分在西北組參加討論,對徐向前進行了批判。我是借著批‘二月逆流’,指責徐向前的全軍文革搞亂了軍隊,純屬‘挂羊頭賣狗肉’。”(注110)江青在會上批判了陳毅、葉劍英、徐向前;黃永勝、吳法憲批判了朱德;謝富治批判了陳雲;陳伯達批判了聶榮臻。周恩來在會上也作了長篇講話,批判這些老帥們。周恩來說:“不聽毛主席的告誡,毛主席在2月14日親自找他們講過:中央“文革”是正確的。但他們在2月16日還大鬧懷仁堂。2月18日,毛主席又批評了他們,嚴肅地指出:你們把王明找回來,把張國燾找回來,把劉少奇找回來,讓你們去搞。但是他們還是不聽,66年10月高幹會議上就打招呼說:‘八届十一中全會通過了,但是執行又是一回事。’是給他們打招呼的,但是他們聽不進去,是世界觀問題,階級立場問題。”“兩個元帥帶頭大鬧懷仁堂,葉劍英在一個小時就拍了十多次桌子,聶藉口保護幹部子女,說我們是:‘不教而誅’,實際上是關心‘聯動’。”
毛澤東在八届十二中全會的閉幕式上講話時也提及“二月逆流”。毛說:“這一次會呀,我看是開得還可以,開得好嘛。特別是有些同志,特別是對於所謂‘二月逆流’這件事,就不大瞭解。經過差不多半個月,13號,(周恩來:今天是18天)18天,就比較瞭解了。像高級幹部都不大清楚,我們過去也沒有通風。過去嘛,各省也都有人來,每省解决問題,也沒有功夫來講這些事情。在這個全會上,由於他們犯過錯誤的同志,說明他們的問題,大家又對他們有些質問,又再說明他們的問題,又再質問,好像經過這麽幾次反復嘛,大家就比較清楚了,每天都有簡報。這件事嘛,要說小,就不那麽小,是件大事。要說那麽十分了不起呢,我們在北京的人看,也沒有什麽十分了不起,是一種很自然的現象。因爲他們有意見嘛,不同嘛,他要說嘛。要說嘛,就是要談一談嘛,幾個人在一起,又都是政治局委員,又是副總理,有些是軍委副主席,我看也是黨內生活也是許可的了。他們也是公開出來講的,也不是完全不公開的。”“九大代表,這個‘二月逆流’的同志們如果不參加呀,我看就是個缺點。所以,我們還是推薦你們在各地方把他們選舉爲代表。陳毅同志,我看了他講話,說他沒有資格。我看,你就是那個右的那一方面的資格,以這個身份來參加‘九大’。”(注112)這算是毛澤東的一個表態了,緩和一下全會對“二月逆流”的强烈批判。毛澤東讓他人出面狠批“二月逆流”中的老幹部們,自己却在事後充當一回“和事佬”。
就在全會快結束時,康生向毛澤東提出,批判“二月逆流”應當成爲傳達八届十二中全會的一個內容,毛澤東同意了這個意見。但在向下傳達時,有人請示周恩來是否要點這些老幹部的名,周恩來拍板說,可以在軍隊的軍以上、地方省、中央部委的常委會上傳達,可以點名。邱會作認爲,“周恩來這個口子一鬆,就等於可以廣泛傳達了,許多領導幹部按此執行。”“這是周恩來在文化大革命中比較大的失誤之一。”
周恩來批准對“二月逆流”那幾個人點名。
11月11日,張春橋在《關於傳達十二中全會的幾個問題的報告》中特別做了說明:
“‘二月逆流’的那幾個人,要不要點名?看來,點名很有必要。我們點了名,激起了廣大群衆的義憤。這些人物的假像很迷惑一些人。比如,陳毅同志在上海黨內外、軍內外,影響都很大,靜安區一個黨員聽了傳達,在本單位學習小組上通了一點氣,說‘陳毅是反毛主席的’,竟自受到幾個小時的圍攻。因爲社會上流傳陳毅的好話很多,什麽有戰功、能文能武,在外國記者招待會上說‘我等待帝修反四面進攻,頭髮都等白了’,不愧是英雄,等等,甚至完全顛倒黑白,把他的錯誤、罪行說成功勞,什麽陳毅揭發了蘇修搞顛覆的陰謀,陳毅在中央蘇區是支持毛主席,把毛主席請回來的,等等。聶榮臻的‘一貫正確’,在上海國防科委所屬單位中被一些人吹得就更神氣了。朱德同志是上了小學課本的,有的工人說,我從小就念頌揚他的課本。把事實真相告訴了幹部和群衆,大家擦亮了眼睛,提高了階級鬥爭和路綫鬥爭的覺悟,揭發了一些他們知道的事實。國防科委系統原來爲聶榮臻的問題打內戰,是上海老大難單位最多的,現在有些單位開始聯合了。郊區各縣和市區部分單位,對‘二月逆流’中解放軍支左的錯誤,議論較多,把幾個老總的問題說清楚,反而有利於軍民團結。至於選九大代表,群衆一方面認爲陳毅不能當外交部長,不能當中央委員,要求將陳毅弄到上海來批判、消毒;另方面也說只要毛主席指示,我們也同意要他代表右的參加九大。”(《新史記》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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