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31日 星期五

与晚年华国锋的一面之缘


  2008年8月20日12时50分,华国锋因病医治无效在北京逝世,享年87岁。新华社所发的讣讯中称华国锋同志为: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久经考验的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无产阶级革命家。

  华国锋在毛泽东去世以后,曾经身兼“中共中央主席”、“中央军委主席”和“国务院总理”三职,集党、政、军重权于一身,并与叶剑英、李先念等人一起一举粉碎了“四人帮”集团。华国锋成为我党历史上不能忘记的一个人物。岁月荏苒,作为毛泽东时代的最后一个政治音符,他的人生经历给我们留下了无尽的思考……

  若干年前,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跟随导师有幸见到了晚年的华国锋,这次的经历令我终生难忘。


  从政之路

  1921年2月,华国锋出生于山西省交城县南关街,原名苏铸。1935年,14岁的华国锋进入交城县“商业职业学校”学习,直到1937年。1938年,华国锋参加了交城县牺牲同盟抗日游击队,参加游击队时,化名“华国锋”,取义于“中华民族抗日救国先锋”。后来他以“华国锋”这一化名为人所熟知,以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本名。大革命期间,华国锋曾任区游击队队长、交城县各界抗日联合会主任、中共交城县委书记,中共阳曲县委书记兼县武装大队政治委员,当时人们都亲切地称华国锋为“华政委”。

  1948年冬,中共中央决定从华北抽调五万名于部准备随军南下,以便接收南方的城乡。当时华北的干部差不多是“走一半,留一半”。华国锋是属于“走”的。南下时,干部们大多都往上升一级。1949年1月,28岁的华国锋担任了中共晋中第一地区委员会宣传部长,由县委级干部升为地委级干部。随解放军南下后,他又任中共湖南湘阴县委书记。新中国成立后,华国锋先后任中共湖南省湘潭县委书记,湘潭地区专员公署专员,中共湘潭地委书记,中共湖南省委统战部部长,中共湖南省委书记等职。

  “文革”开始后,华国锋担任过湖南省委第一书记兼省革命委员会主任,国务院业务组成员、副组长,列席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在1973年中共“十大”上,华国锋被选为中央委员,并在“一中”全会上被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1975年1月,华国锋担任国务院副总理,1976年4月任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国务院代理总理,同年10月任中央委员会主席、军委主席。1978年3月在五届全国人大上继续被任命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总理。毛泽东逝世后,面对党和国家的严重危机,华国锋同叶剑英、李先念等人代表党和人民的意志,采取断然措施,对“四人帮”集团实行隔离审查。

  粉碎“四人帮”后,全国各地举行欢庆大会,庆祝中国获得新生。在各地举行的庆祝大会之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上海了。上海曾是“四人帮”的“基地”,粉碎“四人帮”之后,上海的“马、徐、王”三驾马车仍在台上。江青等人被捕后,上海的“四人帮”余党曾高喊“还我江青、还我春桥、还我洪文、还我文元”,还准备“武装起义”。人们都很担心:华国锋能够控制上海的局面吗?1976年10月24日,“热烈庆祝粉碎王、张、江、姚反党集团篡党夺权阴谋的伟大胜利大会”在上海市中心人民广场举行。大会开始后,人民广场上空回荡着马天水的声音。他以“中共上海市委书记、上海市革命委员会副主任”的身份主持大会,徐景贤和王秀珍也先后登上了主席台。马、徐、王三人不会想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三天后的10月27日晚,上海市召开党员大会,苏振华宣读了中共中央决定:撤销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在上海的一切职务;任命苏振华兼任中共上海市委第一书记、上海市革命委员会主任,倪志福兼任中共上海市委第二书记、上海市革命委员会第一副主任,彭冲任中共上海市委第三书记、上海市革命委员会第二副主任。此后上海的“三驾马车”——马天水、徐景贤、王秀珍,便在公开场合彻底销声匿迹了。

  华国锋在主持党中央日常工作期间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他正式淡出中国政坛是在1981年。

  1981春节,华国锋在钓鱼台18号楼与越南朋友黄文欢举杯同贺。次日,《人民日报》发表了消息,消息中将华国锋的众多头衔,以“同志”二字代替。自此以后,他就基本上退出政治领导岗位了。1980年五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根据中共中央提议,接受了华国锋辞去国务院总理职务的请求;1981年中共十一届六中全会同意他辞去中共中央主席和军委主席的职务,仍选其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中央副主席。在1982年、1987年、1992年、1997年,分别召开的中共十二大、十三大、十四大、十五大上,华国锋均被选为中共中央委员。原国务院副总理谷牧曾评价华国锋说:华国锋是一个好人,在粉碎“四人帮”上有很大功劳,他不整人,他民主。不做坏事,他的错误主要是“两个凡是”。


  拜访华老

  车子载着我们一行四人,穿过京城的闹市区,又辗转绕过几条拥挤不堪的老式胡同,才来到坐落在西城区的一所院落。门外的卫兵让我感到了几分神秘,由于是事先约好的,所以大门口的第一道卫兵主动指挥汽车进入大院。小院门外的第二道卫兵引导司机停车,并把我们带到华老秘书的办公处。

  华国锋的秘书告诉我们:“华老正在接待一拨客人,稍等一会儿吧”。不多时,秘书进来说:“客人已经出来了,咱们进去吧。”我跟随着大家,进入到了门口有一根大红柱子的房间。这里就是华老的客厅。此时客厅中间站着一位长者,身材魁梧,腰板挺直,两眼炯炯有神。我一眼就认出了华老,因为他跟我印象中的形象一模一样。这时听到宏亮有力的一声问话:“你来了?好久不见了。来,坐,坐。”华老在跟导师打招呼。在介绍到我的时候,我用比较从容的方式向华老表达了我的问候。当我用20多年前烙在脑海里的习惯称呼问候“华主席好”时,华老马上用自然坦荡的语气纠正说:“不是主席啦,称同志吧。”

  华老没有一丝一毫的严厉,是一位非常和善的长者。待我们几个坐定后,导师边同华老拉家常,边拿出了拟清华老题字的书画,并解释着书画的内容。我侧着身,一边聆听着他们的交谈,一边用眼睛的余光扫视客厅四周。客厅的面积很大,约有几十平方米,是一问老式砖木建筑。整个房间除了几张旧式沙发外,剩下的就是摆满书的书架了。

  与我们的座位正对的那而墙上,挂着华老用楷体工工整整书写的《岳阳楼记》等古代名作,还有友人送的国画和书法条幅。华老座位一侧的茶几上,一盆水仙花开得正浓,绿油油的叶片,浅黄色的小花,伴着淡淡的幽香,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在他另一侧的小圆桌上,堆放着当天各种报纸和近期的多种刊物。整个房间内,工作、生活气息非常浓厚,而且气氛轻松、和谐。

  华老同导师交谈着,他们谈大好形势、谈家乡情况,我在一旁听着,这才注意到华老乡音未改,思维敏捷,耳不聋、眼不花,非常健谈。尤其是他的记忆力之强,令我们同去拜访的几个人事后说起来都惊叹不已。华老从党和国家领导岗位上退下来以后,一直到中共十六大以前,除了仍然担任每届党的中央委员会委员外,还参加国家农业委员会的农村调查研究工作,差不多每年都要下农村视察。我们同行的人员中有位山东省龙口籍的同志,当他提到他家乡的老百姓对华老1993年去龙口市(过去称黄县)视察的情形至今记忆犹新时,华老脱口说出他视察过的那个村的党支部书记的名字,并将该村的农业生产和乡镇企业的发展状况以及经济数据,一五一十地说给我们听,华老对几年前的人和事还记得这么清楚、具体,使我这个年轻人都自愧弗如。

  这时,秘书进来提醒华老,交谈时间不要太长了。我们知道,这不是嫌我们占用华老的时间长,而是怕老人的身体吃不消,毕竟是80岁的人了。可是华老谈兴正浓,没把身体是否吃得消,当作一件值得注意的事。他对秘书说:“今天如果没有别的客人,时间可以长一些。”

  秘书走后,该我“上场”了。导师让我坐在紧靠华老右侧的沙发上,并对我说:“你有什么要求,自己向华老说吧。”我赶紧换好座位,面向华老激动地说:“华老,今天我没有什么准备。见到您,心里很高兴。我给您带来了一张照片,还有一本准备让您签名的书。”我向华老说明为什么要送这张照片。华老很仔细、很认真地看着我赠送给他的照片,而且还拿出了放大镜,仔细辨认照片背景上的字,并小声地读了出来。华老在我请他签字的书上一笔一画地签上了他的名字和当天的日期,签完后他抬起头来,幽默地问我:“还有吗?”我赶紧说:“谢谢华老,今天就不麻烦您了,下次我再来。”这时,华老的夫人韩芝俊,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和大家一一握手问候。我们又聊了一阵,见时间不早了,我们向华老告别。在告别之前,提出想与华老合影。

  华老听说我们还要跟他合影留念,非常乐意。他自己从衣架上取了一件浅灰色中山装,一边穿一边系扣子。由于扣眼太紧,上面两粒不怎么好系。我上前帮他系好。这时我发现,他的这件衣服,共有5粒扣子,其中的两粒和另外三粒颜色不完全相同。一看就知道是原来的扣子掉了之后,又补上去的。虽然华老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了,但党和人民非常关心他的生活,他依旧享受着国家领导人的待遇。但是华老还是过着非常俭朴的生活。

  华老对自己的言行也十分严谨,尽管他仍然享受国家领导人的政治待遇,可以到全国一些地方走访,但他很少离开北京。虽然多年来深居简出,但有两天华老必定外出,就是12月26日毛泽东诞辰日和9月9日毛泽东忌日。那两天,华老会带着家眷和随从去毛主席纪念堂。每次瞻仰毛主席遗容,华老都亲自喊行礼令:“向伟大领袖毛主席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2003年12月26日,毛泽东110周年诞辰日。全国各地数万名群众来到位于天安门广场南端的毛主席纪念堂,瞻仰毛主席遗容。瞻仰者中有一位不寻常的常客,他就是前中共领导人——华国锋。

  秘书进来第二次提醒华老。我们也自觉地准备向华老告别。大家穿衣服的穿衣服、整理东西的整理东西。这时,韩阿姨举着我送给华老的那张照片说:“这是谁忘拿了?”华老的反应很快,马上用他那浓重的交城口音说:“那是给哦(我)的。”我们不约而同地笑了。

  在告辞的时候,华老起身要送我们出来,我们觉得天气较冷,怕他着凉,一再劝阻。他送到客厅门口留步,让秘书代送,我们在微笑中愉快告别。

  走在院中,我才看清楚在客厅和居室的南面是一大片院,院墙东侧供人行走的小门外面,是南北长约几十米、东西宽约10米的一个狭长的“外院”。秘书说,华老夫妇进住后,就在院里开出一片地用来种菜、种花、种树,外院沿着墙根数米外还种了几十棵葡萄树。平时,由华老和夫人及孩子们自己动手管理,忙不过来或需要重体力劳动时,则请警卫部队的战士利用课余时间帮忙。每年收获的蔬菜和水果,除了家人和身边的工作人员食用外,还送给警卫部队的战士们分享。这样,既绿化了庭院,又锻炼了身体,还改善了生活。无论冬夏,华老都坚持早起锻炼。饮食以清淡为主,尤其喜爱北方口味的面食、杂粮,对家乡特产山西陈醋,更是情有独钟。

  秘书送我们上车时,天色已暗淡了下来。我看了一下时间,从我们的车子进院到车子出院,在这个被称为“一号院”的地方共停留了两个小时。

  在这两个小时之内我看到了一位“特殊”老人豁达、健康、安静的晚年生活……

  安澜,党史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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