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那些事儿》民族风盛行

　　——以明朝安南之战为例


　　《明朝那些事儿》思想上最大的缺陷是模糊了黑白和美丑，颠覆了中国史书的优良传统。第二大思想缺陷是存在严重的民族主义。当年明月是大汉族主义的愤青。

　　第一个表现：仇视美国和西方文化。书中说“以德服人，这绝对不是一个笑话，君不见今日某大国在世界上呼东喝西，指南打北，却也是麻烦不断，反抗四起。”这明显指的是美国。书中说：“大明统治下的中国并没有在船队上架上高音喇叭，宣扬自己是为了和平友善而来，正如后来那些拿着圣经，乘坐着几艘小船，高声叫嚷自己是为了传播福音而来的西方人。”（第二部第四章）当年明月对传教士缺乏了解。“早期传教士大多数抱着传播福音的使命来华，其中许多人为此奉献终身。他们大多有着渊博的知识，且品德高尚。”[1]

　　第二个表现：过分地贬低日本人，没有区分战犯和普通百姓。书中说：“日本人最大的性格特点就是一根筋，还有点二杆子……”(第五部第十六章)又说：“当时的明朝，管日本人叫倭奴，而且这并非有意歧视，事实上，以上称呼是一路叫过来的，且从无愧疚、不当之类的情感。总之，打心眼里，就没瞧得上日本人。”（第五部第十七章）

　　第三个表现：歧视我国的少数民族，例如蒙古族（元朝）、满族（清朝）。当年明月为朱元璋驱逐蒙古族欢呼，而为清朝的兴起写下了最强烈的诅咒。他说：“这是抢掠，是自私、无情、带给无数人痛苦的抢掠。”（第六部第七章）书中说：“我不清楚什么伟大的历史意义，我只明白，他的马队所到之处，没有先进生产力，没有国民生产指数，没有经济贸易，只有尸横遍野、残屋破瓦，农田变成荒地，平民成为奴隶。我不知道什么必定取代的新兴霸业，我只知道，说这种话的人，应该自己到后金军的马刀下面亲身体验。马刀下的冤魂和马鞍上的得意，没有丝毫区别，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任何人都没有无故剥夺的权力。”（第六部第二十章）

　　当年明月对待汉族和少数民族是不公平的。其一，以朱元璋为代表的元末起义是否也造成了生命和财产的巨大损失？其二，他只看到了清朝兴起的野蛮，没看到明朝的腐朽，没看到流血后带来的和平和安宁。

　　当年明月说：“今天的蒙古族当然是中华民族的一部分，但以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来看，当时的人们是不大可能和蒙古骑兵一同联欢的。”（第一部第十四章）以今天的观点看，服务大明和服务大清都是服务中国。当年明月口是心非，没有做到他所说的，直至今日，他仍然歧视少数民族。

　　他说：“这其中最典型的人物，就是范文程。每次说到这个人，我都要呸一口，呸。呸完了，接着说。说起汉奸，全国人民就会马上想起吴三桂，但客观地讲，吴三桂当汉奸还算情况所迫，范文程就不同了，他是自动前去投奔，出卖自己同胞的，属于汉奸的最原始，最无耻形态。”（第七部第六章）

　　第四个表现：美化中国的对外战争，自我陶醉。当年明月说“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大明朝在拥有压倒性军事优势的情况下，能够平等对待那些小国，并尊重他们的主权和领土完整，给予而不抢掠，是很不简单的。”“在我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征服。”（第二部第四章）

　　当年明月的民族优越感非常强烈，喜欢“纵横天下”的感觉，“在世界上风光自豪一把”。他轻视邻国，称安南等国为“捣乱的邻居”。（第二部第五章）书中有两节内容讲了明与安南之战（明入越）。我分析了一下，基本是胡扯。当年明月肯定觉得冤枉，因为他讲的都是正史。可惜，分析战争特别是国际战争的时候，不能只看一个国家的历史，双方的历史都要看，最好再看一下第三方的分析。

　　《明朝那些事儿》说战争的起因是陈天平（越史作“陈添平”）事件。《明实录》引陈天平的奏章，他自称是安南的王子。然越史记载，陈天平是“陈元辉家奴陈康”假冒。越史称陈添平是“越奸”[2]、“叛徒”，“明朝派遣一支军队护送流亡在中国的叛徒陈添平回国，企图建立一个傀儡王朝，充当它的走狗。”[3]陈天平奏章漏洞百出，只能说明：或者陈天平是假冒的王子，或者明朝伪造了奏章。此事，一些学者分析得很清楚。不明白的，推荐看一下吕士朋的《明成祖征伐安南始末考》[4]。由此可知，明史关于陈天平事件的记载涉嫌作假。

　　有人辩解道，战争的导火索是陈天平事件，然而还有更深层原因，例如占城问题和边境冲突。占城问题纯属越南内政，中国干涉他国内政很可耻。至于安南与明朝的边境冲突，因为两国未划界，存在领土争议难免，何况这些争议早就存在，朱元璋统治期间就发生过。无论谁是谁非，这属于局部冲突。因为这个大规模攻击越南属于反应过度。根据上述分析，明朝征安南，应认定为非正义的侵略战争。

　　明朝灭了胡朝，说陈朝绝后了，将安南改为大明的一个省（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其实，陈朝的皇室后陈简定帝陈頠（艺宗子）、重光帝陈季扩（艺宗孙）都在反明。叔侄二人被明军俘虏后一个被杀，另一个自杀。对大明这种恬不知耻的撒谎行为，我很脸红，躲之不及，当年明月却堂而皇之写入书中。

　　明朝灭掉胡朝没有带来“安宁和平静”（第二部第五章），反而陷入了越南的泥沼长达二十年。黎利起义，明朝惨败，最终被迫撤军。这段灰色的历史当年明月不好意思写了。很多中国的学者说明朝占领安南之后，做了许多好事。可是越南人不这么看，他们说：“敌人不但进行极其残酷、野蛮的剥削和掠夺，而且妄图同化和永远奴役我国人民，把我们的祖国从世界地图上一笔抹掉。敌人的罪恶是罄竹难书的，达到了‘神人之所共愤，天地之所不容’的程度。”[3]

　　我没说中国史书写得错，越南史书写得对。我只是想说明，关于战争，关于历史的真相，双方的陈述都要看。当年明月没有做到。《明朝那些事儿》民族风盛行，是“喂狼奶”教育的典型教材，遗毒深远。


参考文献：

　　[1]甄鹏.关于明清天主教传播的几个问题[J].中国天主教,2004(5):32.

　　[2]潘辉黎,等.越南民族历史上的几次战略决战[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80:159.

　　[3]越南社会科学委员会.越南历史[M].北京:北京人民出版社,1977:264,87.

　　[4]吕士朋.明成祖征伐安南始末考[C]//第六届明史国际学术讨论会论文集.凤阳，1995:741-744.

　　甄鹏，共识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