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4月12日 星期五

杨继绳:50年前大饥荒到底饿死多少人


 网易思想库沙龙实录

  50年前,中国发生了一个很严重的饥荒,官方的出版物还没有正面地告诉中国人。2008年,我在香港出版了一本书《墓碑》,副标题是“中国1958年-1962年大饥荒研究纪实”。到现在有10版,每一版都有一些改动。但是这个书不让进大陆,海关查到就没收。

  1958—1962年,到底饿死多少人?

  一、国家统计局的数据:1600万

  人口统计有几个数据,一个是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按照每年的出生率、死亡率、总人口,算出非正常死亡多少人,其根据是户口登记。1958年死亡率高于正常状态,出生率低于正常状态。到了1962年,除四川等个别省份以外,全国的死亡率已经恢复到正常状态。

  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字是1600多万人非正常死亡。从1982年人口图,可以看出,21-23岁年龄段留下了缺口,就是1600多万人。这是中央政府承认的官方数据。中国官方统计数据虽然比实际死亡人数少得多,但指出的这几年的人口变化的趋势是可信的。

  二、《中国人口》的数据:2000万

  80年代,由教育部、国家计划生育委员会、国务院人口普查办公室的领导下,组成专门编辑委员会组织编写、出版了《中国人口》,每个省一本分册,总共32分册。各省的数据也是经各省官方审定的,非正常死亡数据也是缩小了的,但比国家官方数据接近实际一些,是2000多万。

  按照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是1619.92万人非正常死亡,少出生3150万,人口总损失4770多万。按照各省统计的数据计算,非正常死亡是2098万,少出生3220万,人口总损失5318万。

  三、外国学者的计算结果:最高2850万

  美国普查局中国科科长班尼斯特(J·Bannister)修订的数据计算结果:非正常死亡2987.1万人,少出生3119.5成人,人口减少总数为6106.6万人。

  美国人口与人口学委员会主席、普林斯顿大学教授安斯利·科尔(Ansley·Coale)修订的数据计算的结果:三年非正常死亡2481万人,少出生3068.3万人,人口总损失5549.3万人。

  法国国立人口研究所所长卡诺(G·Calot)修订的数据计算的结果:五年非正常死亡人口为2850.9万,四年少出生人口3197.85万,人口总损失6048.75万人。

  彭尼·凯恩:《1959-1961中国的大饥荒》一书中个绍了几个数据,艾德尔认为1960年-1961年非正常死亡2300万,莫舍估计1960年非正常死亡人数在1100万至3000万之间。希尔估计1958-1962年非正常死亡人数为3000万,同时有3300万婴儿没有出生或延迟出生。

  四、中国学者的计算结果

  原西安交大人口研究所所长、现全国人大副委员长蒋正华研究的结论是:三年非正常死亡人数为1700万人。

  旅居海外的中国学者丁抒:最低为3500万人。

  上海大学金辉:3471万。

  历史地理学家曹树基:3245.8万。

  前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所所长陈一谘向贝克透露,体改所有一份研究报告显示,大饥荒年代,大约有4300万人死于饥饿。他还透露,另有一份提供中央领导参阅的资料认为,这个数字是5000万到6000万。

  中国社科院研究员王维志的研究结果:3546.6万人。

  六、杨继绳的估算:3600万

  根据以上分析和多方面听取意见,我估计,在大饥荒期间,全国非正常死亡人数大约3600万人,应出生而没有出生的人数大约4000万人。大饥荒使中国人口损失大约7600万人。

  3600万人是一个什么概念

  中国历史上最严重的灾难

  相当于1945年8月9日投向长崎的原子弹杀死人数的450倍。

  相当于1976年7月28日唐山大地震死亡人数的150倍。

  超过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死亡数字。第一次世界大战死亡人数1000多万,发生在1914-1918年,平均每年死亡不到200万人。中国1960年一年就饿死1500万人以上。

  超过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惨烈程度。第二次世界大战死亡4000-5000万,这是在欧洲、亚洲、非洲广袤的土地上、七八年间发生的,中国这3600万人是在三四年间死亡的,多数地区是在半年集中发生的。

  这是中国历史上所有的灾荒都望尘莫及的数字:中国历史记载最高的灾荒死亡数字是1000万人。

  人吃人事件上千起

  人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生存压倒一切,动物性压倒了人性。饿到极点的人们,为了找到吃的,不考虑亲情、道德、人格和其它后果。据不完全统计,全国人吃人的记录超过数千起,其中有吃自己亲人的。

  原信阳地区专员张树藩在《信阳事件:一个沉痛的历史教训》中写道:“信阳五里店村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将其四五岁的弟弟杀死煮了吃了。因为父母都饿死了,只剩下这两个孩子。女孩饿得不行,就吃弟弟。这个案子送到我这里我很难办。法办吧,是生活所逼。我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还是把这个小女孩抓起来了。我的想法是,不抓起来也是饿死,不如让她进派出所,还有口吃的。”

  据安徽亳县农业银行离休干部、中共党员王体忠回忆:1960年春,他家乡五马公社泥店西南王楼村,有不少农民因饥饿而吃人肉。为制止这种情况蔓延,大队下决心抓典型示众。该村王某的前妻某氏,多次吃人肉。有一次刚把煮熟的人肉捞到盆里,被干部查获,把人和人肉一起送到大会场里,立即召开群众大会对她进行批斗。参加大会的人闻到香喷喷的人肉,想吃又不敢吃。有个大胆的人说一声“我尝尝”,伸手拿了一块人肉大口吞食,接着众人一哄而上,你抢我夺,乱成一团,转眼间一盆人肉抢得精光。王体忠的妻子也抢了一块,当时吃了感觉很香。批斗大会无法开下去,只好宣布散会,不了了之。

  封锁消息、禁止饥民向外求救

  中共信阳地委让邮局扣了12000多封向外求助的信,有一个党支部23个党员饿死了20个,剩下3个党员给河南省委写了一封血书,请求省委救救农民。这封信也被省委秘书长扣压,并下令查处。为了防止饥民外出走漏消息,各县县城四门持枪守卫,公路要道设岗把关,汽车站由警察把守,长途汽车要求党员队长驾驶。各公社派民兵在村头设卡,如发现有人外出,就夺走随身携带的东西,甚至剥下衣服,进行拷打。外流社员一律称作“流窜犯”,强行收容关押劳改。信阳市设立了数百个收容站,先后共堵截外流人员19万人,被强制收容后又不给饭吃,饥饿、拷打和虐待,使各收容站人员大量死亡。

  光山县白雀公社杨砦大队,组织10名基干民兵拦截逃荒群众。从1959年11月到1960年春节,共殴打来往社员40多人,其中打死12人,剥掉了195人的衣服。潢川县设立收容所67处,把外逃者抓到里面后审讯、搜查、毒打、强制劳动,不给饭吃。共收容外逃人员9330人,在收容所里毒打致死、致残2195人。防止外人知道挨饿,群众饿得走不动,连个拐棍也不让拄,要装成没有挨饥的样子。

  饥饿中的干部特殊化

  公共食堂为干部们侵吞公物和生活特殊化大开方便之门。群众吃稀的,他们吃干的,群众吃菜,他们吃肉。垫江县城西公社春花管理区在公共食堂无米下锅,干部们尅扣口粮,大吃大喝。1959年下半年,管理区的几个干部把小春剩余的2000斤种子私分了,一部分拿回家,一部分放在管理区任其挥霍。1959年中秋节前后,他们从副业队提回几十只鸭子,专供几个干部吃。

  长宁县桃坪公社12名总支委员中,有贪污挪用行为的有9人。全公社干部中有贪污挪用、私分行为的干部占干部总数的60%以上。大足县土桥公社多吃多占的干部占67·9%。小河大队支部书记蒋某1961年为父亲祝寿,办了20桌酒席,请了160人,碾盘大队53名干部1962年1-8月就多吃多占粮食1661斤。社员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时候,干部经常私下“打平伙”、“加餐运动”,还把粮食、糖拿到家中。群众说:“社员饿得光骨头,干部吃得肥油油”“社员面黄肌瘦,干部肥头大耳”。

  现在留下的历史资料中,只有揭发农村基层干部的特权行为,县以上干部的特权行为没有留下多少资料,这是各省委严加控制的结果。

  大饥荒为什么没有引起社会动乱

  大饥荒年代出现过暴乱,但都是小规模的,部分地区出现过哄抢粮食。刑事案件增加,犯罪者都是因为饥饿。

  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动乱是因为中国共产党对社会控制极其严密。还因为前几年的肃反、反右,不仅消灭了反对者,也使更多的人恐惧,不敢反抗。

  没有结社自由,一旦出现政治组织,很快就被扑灭。无组织的群众难以对付有组织的政府和军队。相反,每一个人都生活在共产党控制的组织之中,他的一切言行都受到集体控制。

  政府掌握了现代化武器和现代交通、通讯工具,民间不能拥有任何武器。任何啸聚山林的造反者,都在政府武器的射程之内。对任何边远地区的“根据地”,政府军都可以借助现代交通,迅速到达。不可能有宋江的梁山泊,也不可能有毛泽东的井冈山。在现代极权制度下,民间造反很少有成功的可能。

  造成大饥荒的原因:

  一、不能归罪于苏联撕毁合同

  1959年6月,苏联单方面撕毁了关于国防新技术的协定,拒绝向中国提供原子弹样品和生产原子弹的技术资料。此时,中国的大饥荒已经出现了半年有余,显然不是大饥荒的起因。何况苏联这次撕毁的是原子弹的协议,不影响农业生产,也不会影响工业。而与农业有关的苏联援建项目——洛阳拖拉机厂,1959年11月1日建成投产。

  1960年7月16日,苏联撕毁了同中国签订的600个合同,并通知中国政府,自1960年7月28日到9月1日,撤走在华专家1390名,并终止派遣专家900多人。600个合同是专家合同和科技合同,与农业无关,而且撕毁合同是在1960年下半年,此时大饥荒已经发生了一年有余。

  1964年12月31日,周恩来在《政府工作报告》中说:在经济困难时期,“我们不但没有借一文钱外债,而且把过去的外债基本还清了。”从1960-1962年,偿还外债总额为19.73亿元,同期外援支出17.36亿元,支援小兄弟。

  二、庐山会议,间接导致饿死2800万

  1959年春,中共中央发了三个文件向农民让步(社员可以养猪和家离,扩大自留地),按这个趋势下去形势会好转。但庐山会议错批了彭德怀,近千万说真话的人成为重点批判对象和右倾机会主义分子,使错误政策变本加厉,饥饿加剧,并将1959年春向农民让步的三个文件打成右倾。

  继续大跃进,坚持高指标。

  执政者在粮食上没有采取应急救助措施,反而继续从农民口里剥夺粮食,从1959年11月至1960年7月,整个信阳地区为追逼粮食,正式由公安机关逮捕1774人,其中36人死在狱中;拘留10720人,其中死在拘留所667人。

  另一方面,继续扩大食品出口。1959年出口粮食416万吨,相当于1958年的1.45倍。

  三、统购统销:导致中国农民吃不饱

  以实现共产主义理想为全体民众的最高目标,并且用强制手段,不惜一切代价来推行这种理想。农民承担着实现这个理想的成本。这个制度用行政手段强制推行工业化,需要快速增加城市人口,需要出口农产品换回机器。因此,就不能让农民吃饱穿暖,农村生产的粮食、棉花、油料等一切产品全都由国家统购统销。每一个农民吃多少粮食,吃什么样的品种,由县以上的党政机关决定食。

  刘少奇曾经坦率地承认这一点:如果按农民的意愿,他只愿意在自己吃饱了以后才把多余的粮食卖给国家。假如让农民统统吃饱了,然后国家才征购,那么,我们这些人就没有饭吃了,工人、教员、科学家以及其他的城里人都没有饭吃了。这些人没有饭吃,工业化也搞不成了,军队也要缩小,国防建设也不能搞了。

  统购统销以后,中国农民从来没有真正吃饱过。

  三、人民公社:剥夺农民自主生产权利

  人民公社剥夺了农民自主生产的权利。种什么作物,种多大面积,用什么方式种植,农民和生产队的干部没有权力决定。每天早晨,农民都聚集在村头等候队长派工,在作业组长带领下集体劳动。农民没有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食品的自由,也没有独立生活的自由。

  人民公社的政社合一体制,实际上是在社会一体化基础上,将国家行政权力和社会权力高度统一的基层政权形式。这种作法不仅政企不分,而且把一切经济活动统统纳入政治目标之中,把一切财富纳入政府官员控制之中,用政权的组织代替了家族、宗教以及一切社会组织。

  四、公共食堂:干部多吃,农民少吃

  公共食堂制度是大量饿死人的重要的祸因。兴办公共食堂的过程是消灭家庭的过程,也是对农民掠夺的过程。家庭这个经济活动的单位被人民公社消灭,生活单位又被公共食堂消灭。这就消灭了抵抗饥荒最重要的阵地。

  公共食堂最先暴露出来的危害就是浪费粮食。食堂开办的最初两个多月,各地放开肚皮大吃大喝。有的公社到1958年底粮食就吃光了。

  公共食堂把社员置于非常恶劣的饮食环境中。打饭要排长队,过时吃不上。在居住分散的山区,从家里到食堂要走很远的路程,热饭打回去成了凉饭。食堂里做的饭菜质量很差。在这样的饮食环境中,加重了饥荒对农民的杀伤力。在公共食堂里,干部多吃多占、贪污腐化,侵占了本来定量很低的社员口粮,加剧了社员的饥饿。

  公共食堂最重要的效能是把“无产阶级专政”贯彻到每一个人的肚子里。办了公共食堂以后,生产队长是一“堂”之长,谁不听话,他就不让谁吃饭。“扣饭”是各地公共食堂比较普遍的情况。办公共食堂,实际是让农民把饭勺子交到了领导人手里,也就是把生存权交到了领导人手里。农民失去了饭勺,就失去了生存权。

  五、同构同体的社会结构

  当时中国的社会是同构同体的金字塔的社会结构,在全国所有的地方都有同样的组织机构,都执行同样的政策;全国每一个人都生活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某一个组织之中,喊同样的口号,流行同样的政治话语;在相同的时间内各地的官员们在召开同样内容的会议。

  错误的政策在这种社会结构中会通行无阻,不仅得不到抵制和修正,其错误效应还会层层放大。

  著名女作家章诒和在四川被打成反革命时,她父亲章伯钧对她说:“你一定要活下去,那怕落草为寇也要活下去!”章诒和悲哀地说:“哪有草啊!”在这样的社会结构里,饥民连逃荒都没有去处。

  六、极权制度:根本原因

  以研究饥荒而著称、199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阿玛蒂亚·森写道:“回顾世界上可怕的饥馑史,在任何一个独立、民主、拥有相对的新闻自由的国家里,从来没有发生过重大的饥馑。不管我们观察哪个国家,是埃塞俄比亚、索马里最近的饥馑,还是其他独裁政权下的饥馑;是苏联三十年代的饥馑,还是中国1958年至1961年大跃进失败后的饥馑;或更早一些,爱尔兰或印度在外族统治下的饥馑。在这个规律面前,我们找不到任何例外。虽然中国在经济的许多方面做得比印度好,但中国仍然出现过大范围的饥馑(而印度却从未如此),这场饥馑实际上是世界史上有记录的饥馑中最大的一次,在1958年至1961年间差不多饿死了三千万人民,而导致这场饥馑的错误的政府政策却被延续不变达三年之久。这些导致人民饿死的政策被推行下去而未受到批评,因为议会里没有反对党,没有新闻自由,也没有多党制下的选举。事实上,恰恰是因为缺少对执政党的挑战,才使得严重错误的政策虽然每年杀害了上千万人,也仍然能够持续下去。”

  大饥荒深远影响

  中国在20世纪后半叶发生的大事,似乎有这样一个逻辑链条:没有反右斗争,就没有“三面红旗”;没有“三面红旗”,就不会有大饥荒;没有大饥荒,就没有反右倾运动,就没有“四清”和文化大革命;没有文化大革命把事情推向极端,就没有改革开放。共产主义信仰在这个历史逻辑链条的演变中,信众越来越少。

  改革开放使中国的经济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却进一步加深了信仰危机。出现了共产主义信仰危机以后,执政者不敢对这个信仰提出质疑,不敢放下共产主义旗帜,这不仅是“由于这些观念的影响力依然十分强大,他们也不得不根据自己已经不再相信的真理中的原则进行统治。”(古斯塔夫·勒庞,1895),而是放下了共产主义的旗帜,共产党就失去了执政合法性。于是,就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把共产主义推向遥远的未来而加以搁置。

  不对人们进行强制,不剥夺每一个人的自由选择权,各种信仰都可以存在,才是真正的执政合法性。

       现场提问

  现场提问:《定西孤儿院纪事》、《夹边沟记事》中描述了很多吃人的事,当年的现实真有那么残酷吗?

  杨继绳:杨显惠写的,纪实性的报告文学,是比较可靠的。

  现场提问:您怎么看冯小刚的《1942》?

  杨继绳:《1942》我没有看,但是我大概知道情况。它上映的时候,当时《亚洲周刊》访问我,当时我说了1942和1962有几个“不一样”。

  首先是饥荒产生原因不一样,1942的确是天灾,而1958-1962,不全是天灾。

  另外,1942年天灾被媒体披露得很全面,得到了援助,而1962年是掩盖饥荒,还说形势大好。

  第三,1942年,蒋介石政府还救济灾民,1958-1962,没有救济,反而收粮。

  现场提问:外国有主动向中国提供救援吗?

  杨继绳:不知道。因为咱们对外封锁,外国人也不知道我们的消息。有人逃到香港、广东,讲了捱饿的情况,香港报纸就报道。为了辟谣,就请外国人到中国人参观。新华社有一个专家是外国人,当时去安徽的一个公园玩,当时公园清场了,不让老百姓进去。专家回去写文章:“中国没有大饥荒。”

  现场提问:这些资料您是怎么拿到的?

  杨继绳:我书里的资料都是内部资料,都是档案资料,在中国档案馆、各省档案馆都有。我当时是新华社高级记者,以采访中国农业政策的演变的名义,通过新华社分社各个社长帮忙,跑了12个省的档案馆和中央档案馆,复印、手抄了几千万字的资料。

  现场提问:他们没有公布资料,您认为政府将来会以什么时机和形式公布?

  杨继绳:如果让我的书在国内出版就可以了。我的书在香港四年再版十次了,但是现在海关查了就没收。武汉市教育局还发通知,查反动黄色书籍,其中就有《墓碑》。

  现场提问:朝鲜现在也面临饥荒,与中国1958-1962大饥荒有何不同?

  杨继绳:根本上都是集权制度造成的。所有的财富、资源国家垄断,农民自己开荒种地也不行。如果让大家自由生存,就不至于饿死人了。剥夺权利、自由,就剥夺了一切。

  现场提问:1962年以后,是因为什么原因饥荒终止?

  杨继绳:当时不让搞包产到户、自留地。逼得没有办法,基层干部才睁只眼闭只眼,农民把田都分了。但大部分包产到户是从61年开始的,最早安徽搞了包产到户,之后其他各省都搞了。安徽省先跟毛泽东请示,就说先试试看吧。后来大面积搞包产到户,这是走出饥荒的一个重要原因。到后来粮食又进口,62年就进口的更多一些了。

  现场提问:当时城市里有没有发生饥荒?

  杨继绳:凡是城市里的人,包括中学生、大学生,都有粮食,一般不会饿死人。当时我上中学,一个月有30斤粮食,但是没有肉、油,也是饿得够呛。高级干部每个人每个月几斤肉、红枣、白糖。

  城市基本没有饿死人,只是少出生、营养不良、不能生孩子。

  杨继绳,网易博客  2013-04-09

1 則留言:

  1. 救死扶伤不也是老毛讲的吗?明知数千万的人民因你的政策已被饿死,数亿人民都在挨饿,却要把粮食大批的运往苏联和东欧进行支援。明知国家有足够库粮却不去救济,还要派民兵把守各个村口村尾出路,不让逃荒乞讨。这是个什么政权?什么党?什么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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