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6日 星期三

杨尚昆:追念彭大将军

  彭德怀同志是我一生中关系最密切的战友。

  说起来,已经是65年前的事了。1933年,我到他指挥的红三军团担任政治委员。无论在中央苏区,还是在长征路上,我同他都朝夕相处,并肩战斗,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抗战爆发后,我调到中共中央北方局工作,先后担任副书记、书记。从1938年11月起,北方局驻扎在晋东南太行区,同朱德、彭德怀同志率领的八路军总部在一起,领导华北敌后军民抗击日本侵略者。在那些艰苦岁月里,我们又朝夕相处。两年后,我调回延安,名义上仍兼着北方局书记,实际工作全部由彭德怀同志代理。我们每次见面,都有着谈不完的话题。

  解放战争时期,彭德怀同志作为西北战场的前线总指挥,保卫陕甘宁边区;我作为中央警卫司令员、中央后方委员会副书记,负责保卫中央首长的安全和中央机关撤离延安的疏散工作。1947年6月,我曾奉毛主席之命去给彭德怀同志送信。经过5天的急行军,在陕北定边城内同前方司令部会合。那时情景至今仍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

  解放后,我到北京任中央办公厅主任、中央副秘书长。1952年,他从抗美援朝前线回到北京主持军委日常工作,以后又担任国务院副总理兼国防部长。我们又有了经常促膝谈心的机会。

  1959年庐山会议,彭德怀同志受到错误批判后被免职。中央指定我和他联络,一个月一次。此后的几年里,我有机会能出入北京西郊的吴家花园,去看望这位身处逆境的老战友。

  后来,毛泽东曾考虑让彭德怀当农垦部部长,他对我说过这件事。1965年10月,毛泽东决定请彭德怀出任三线建设副总指挥。他还要小平同志请西南局的那些负责人到北京来,对他们说:这是毛主席的意思,要尊重他,他还是政治局委员。德怀同志临行前,到中南海万字廊向我辞行。那天我们一起回忆往事,大家都流下了热泪。临别时,我们互期再见。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别竟成永诀。

  我和德怀同志相识相知32年。自1965年分别后,至今又有33年。别离的时间已超过相识的时间,但我对他的怀念丝毫没有因此淡化,反而日久弥深。今年,是他诞辰100周年。谨写此文,作为追念。


  一

  彭德怀同志是中国人民军队的创建人之一。他是在大革命遭受严重失败那样的逆境下参加中国共产党的。1928年7月,正当中国革命处于低潮、白色恐怖极端严重的时刻,刚刚入党不久的彭德怀同志表现出常人少有的巨大勇气,率领一个团的军队,在湖南平江举行武装起义,创建中国工农红军第五军,开辟了湘鄂赣革命根据地。

  这次起义,像沉沉黑夜中的一声霹雳,沉重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大大鼓舞了人民革命的信心。同年11月,彭德怀率红五军主力突破敌人的围追堵截,奔赴井冈山,同朱德、毛泽东的红四军会合。这两支部队协同作战,共同开创了中央革命根据地,成为中央红军(红一方面军)的两大主力。

  彭德怀同志是人民军队的杰出领导人之一。他有战略眼光,有很强的组织能力,多谋善断,统兵作战常常身先士卒。从红五军发展而成的红三军团在他的率领下,行如飙风,战如雷霆,既敢打敢拼,又灵活机动。在作战中,他敢挑重担,从奇取岳州,到奔克长沙,再到后来的五次反“围剿”,专打硬仗;在长征路上,和兄弟部队一起,连续突破敌人的四道封锁线,攻占娄山关,二进遵义城,四渡赤水,南渡乌江,终于摆脱几十万国民党军的围追堵截,取得了中央红军战略转移中具有决定意义的胜利。

  1935年10月19日,中央红军到达陕北吴起镇,胜利地结束了震惊世界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就在红军立足未稳之际,剽悍的敌军四个骑兵团跟踪袭来。红军过去还没有同敌人骑兵作战的经验。为了不把敌军带进陕北根据地,10月21日,在彭德怀同志指挥下,红军指战员利用陕北特有的塬高沟深的复杂地形,趁敌军牵马上塬的时候,伏兵突起,将措手不及的敌军骑兵团打得溃不成军,缴获了100多匹马。打了这一仗,敌军就停止进攻了。当时,我随毛泽东同志在附近山头观战,听得不远处只有稀稀拉拉的一点枪声,很快就停止了。正疑惑间,捷报传来。毛泽东同志兴奋地写下那首诗:

  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
  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

  短短24个字,既是写实,又浓缩地刻画出彭德怀同志威震敌胆的英雄形象。

  抗战开始后,中国工农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彭德怀同志任副总司令,协助朱总司令率八路军出师华北,挺进日军后方,建立敌后根据地。1940年5月,朱德总司令调回延安后,领导华北敌后抗战的重任主要落在彭德怀同志肩上。这年8月,他统一组织指挥了华北敌后规模空前的进攻战―――百团大战,出动兵力20多万人,历时3个半月,毙伤日军2万多人、伪军5000多人,破坏大量铁路、公路、桥梁和隧道,沉重打击了日军妄图封锁和割裂我抗日根据地的所谓“囚笼政策”,钳制了它进攻正面战场的大量兵力,提高了人民的胜利信心。胜利的消息传到延安,毛泽东同志曾致电彭德怀同志说:百团大战真是令人兴奋,像这样的战斗是否还可组织一两次?

  日本侵略者从百团大战中遭到沉重打击后,又抽调两个师团,对华北抗日根据地实行合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为一体的“总体战”,推行所谓“治安强化”运动。从此,华北敌后抗战进入了最艰苦、最严酷的时期。当时,我已奉调回到延安,彭德怀同志代理北方局书记。他根据党中央的指示,领导敌后军民同日军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表现出非凡的胆略和才能。

  抗战胜利后,国民党发动全面内战。1947年3月,又悍然进攻陕甘宁边区,兵逼延安。彭德怀同志临危受命,出任西北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以2万余武器简陋的部队,抗击国民党装备精良的20余万大军,担负起保卫党中央、保卫陕北的重任。他过去没有直接指挥过这支部队,对这支部队和它的各级干部不很熟悉,但一接下来,立刻能指挥得处处得心应手。他废寝忘食,精心运筹,沉着应付,设疑阵,布奇兵,指南打北,声东击西,围城打援,虎口夺食,穿插分割,奔袭包抄。指挥艺术的高超,令人叹服。在毛泽东同志的直接领导下,只用了一年时间,就转入反攻,收复了延安,在不到3年时间内解放了整个大西北五省。

  早在抗战期间,他就向我说过:他一生戎马倥偬,很希望在战争胜利后去搞生产。解放后,彭德怀同志席不暇暖,以极大的热忱到各地考察,着手拟定开发大西北的建设计划。不料朝战烽起,林彪托病不出,彭德怀同志再次临危受命,根据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同志的重大决策,义无反顾地挥师援朝,重上烽火前线,同号称在历史上没有战败纪录的美国军队打了一场硬碰硬的战争,把骄横不可一世的美国军队从鸭绿江边赶回到“三八线”以南,用3年时间胜利地完成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任务,成为国际上威名远扬的军事家。

  1955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实行军衔制。彭德怀同志被授予元帅军衔。在十大元帅中,他紧随朱德同志之后,位居次席。无论从哪方面说,他都当之无愧。

  如果从1916年参加湘军算起,到1953年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彭德怀同志一生戎马生涯达37年之久。如果从1928年参加平江起义算起,他投身革命战争也有25年,其中至少有20年身在前线。正是长期曲折而又波澜壮阔的中国人民革命战争,造就了他非凡的军事才能。他创造性地运用和发展了毛泽东同志关于人民革命战争的战略战术,导演了一幕又一幕威武雄壮的战争活剧。当然,在制订某些具体的方针部署上,他与毛泽东同志也曾有过不同的意见,发生过这样那样的争论。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难能可贵的是,每次争论后,他总是能够通过实践及时调整自己的看法,毛泽东同志也能够根据实际情况采纳他的正确建议,完善自己的方针。1959年庐山会议后,有人借此批判彭德怀同志反对毛泽东的军事路线,这是完全违背历史事实的。


  二

  彭德怀同志不仅是一位杰出的军事家,也是一位成熟的政治家。他出生在贫苦农家,少年时就萌发为穷苦人找寻出路的强烈愿望。参加湘军后,又不断求索,终于找到了马克思主义,找到了中国共产党。这时,他已年届三十,到了中国人常说的而立之年。后来我常想,也许正是这种艰难而漫长的对革命真理的求索,才铸就他那种善于独立思考而又勇于修正错误、胸襟宽阔而又脚踏实地、内心火热而又外表严肃的个性。可以这么说,实现崇高的社会理想是他的毕生追求,从军打仗只是他为实现理想的一种手段。有些人把他看成是“一介武夫”,其实是极其肤浅的,是一种误解。

  当年行军宿营之余,我们常常倾心交谈。他不爱“闲聊”,谈论最多的总是国际国内局势,党的路线、方针、政策。那时候他常说,自己入党之初,只知道执行党的指示,不懂得路线问题。实际上,每当党内发生重大意见分歧时,他总是能坚持原则,直抒己见,不惧权威,只认真理。

  1930年8月,在立三路线影响下,中央命令彭德怀率领红三军团第二次攻打长沙,毛泽东、朱德率领红一军团协同作战。由于长沙守敌实力雄厚,援兵又即将开到,毛泽东、朱德审时度势,说服中央代表,放弃攻打长沙的意图。彭德怀同志坚决拥护这一正确主张,带领部队一起撤出战斗,佯攻南昌,巧取吉安。朱德同志后来回顾这段历史时,一再肯定彭德怀同志拥护毛泽东的正确主张,抵制了立三路线。

  在第五次反“围剿”的时候,以王明为代表的“左”倾机会主义错误排挤了毛泽东的正确领导,放弃红军多年来行之有效的战略战术,始则“御敌于国门之外”,采取进攻中的冒险主义;继则处处设防,节节抵御,变为防守中的保守主义。对这种错误的打法,彭德怀同志坚决反对。他曾多次对我谈过自己的意见。记得广昌战役时,“左”倾机会主义者强迫三军团打阵地战,同敌人拼消耗,造成惨重损失。在军团指挥所里,德怀同志当着我和许多同志的面,痛斥“左”倾机会主义者是“崽卖爷田心不疼”,断送了辛苦积蓄起来的革命力量,是对革命的犯罪。事后,他对我说:“我今天把一套旧军装带在包里了。我准备跟他们到瑞金去受公审、开除党籍、甚至杀头,我都无所谓。”他当年那种正气凛然的神态,至今仍清晰地活现在我的脑海中。

  长征过程中,1935年6月,红一方面军在四川懋功地区同红四方面军会师后,张国焘妄图乘党中央面临的暂时困难,夺取党和红军的最高领导权。在黑水芦花,他第一次见到彭德怀时就极力挑拨彭、毛之间的关系说:“从江西出发以来,你的队伍打得很苦,损失很重。我给你三个师,听你指挥。”彭德怀同志立刻驳斥了张国焘的这些胡言乱语。当天晚上,他把上述情况告诉我时,还余怒未消地说:“张国焘这个东西,把我彭德怀看成什么人了?把我当军阀。我要当军阀,就不当红军了。真是岂有此理。”后来,当张国焘企图危害党中央的时候,又是彭德怀同志率部保卫毛泽东等的安全,毅然决然地跟随毛泽东北上,表现出了一个政治家在革命危急关头的英明和果决。

  彭德怀同毛泽东是老战友。当初毛泽东在井冈山竖起红旗时,第一个上山同他会合的是朱德,第二个便是彭德怀。长征后期和东征入晋,毛泽东任红军政委,彭德怀任司令员。他们并肩作战,亲密共事。“老毛”、“老彭”是他们之间的亲切称呼。经过长期革命实践中的体会,彭德怀深感毛泽东的英明和伟大。1942年,他在北方局扩大会议上说,毛泽东是“特等射手”,“提出的政策总是命中十环”。延安整风时,他真诚地总结自己对毛泽东认识的发展经历过三个阶段―――大哥、老师、领袖,并为中国人民有了这样当之无愧的领袖而感到由衷的高兴。但他认为即使是对像毛泽东同志这样的伟大领袖,也不应当绝对盲从和迷信。因为领袖也是人,是人就有犯错误的时候。他曾经说过,毛泽东同志有99.9%的正确,难道就没有0.1%的错误吗?正因为如此,他极其尊重毛泽东的正确主张,却并不盲从。

  作为杰出的政治家,彭德怀同志一生崇尚实事求是,老老实实,最反对虚伪浮夸和明哲保身。他常说,一个负责干部,在重大问题上必须申明自己的真实观点,这才叫负责。共产党员对党就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1958年秋天,他到外地去检查国防建设,痛心地看到许多粗大的树木被砍掉,大片的青山正在变成秃岭。年底,他又到最熟悉的湘潭、平江两县实地调查,了解到“大跃进”的许多真实情况。正因为如此,他在庐山会议上向毛泽东写了洋洋万言的“意见书”。

  庐山会议的后果至今令人言之痛心。因批彭德怀而导致全国性的“反右倾”,因对毛泽东的日渐神化而酿成十年“文化大革命”。今天,当我们怀念彭德怀同志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要想到这一段沉痛的历史,也更加钦佩他当年的远见卓识和政治节操。


  三

  彭德怀同志是一个真正高尚的人。

  在和德怀同志长期共事的过程中,他给我的第一个突出印象是刚正不阿,在大关节的时候敢于拿出自己的主张来。建国以后,毛泽东同志曾经号召党的高级干部为了党的事业不怕撤职,不怕开除党籍,不怕坐牢,不怕离婚,不怕杀头。这种大无畏的献身精神,在彭德怀同志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彭德怀同志个性刚烈、正直、坦荡、忠诚,他嫉恶如仇,处事从不苟且、不屈从,做人从不矫饰、不阿谀,敢说真话,也愿意听真话。同他在一起工作,既痛快,又紧张。因为他对你有什么意见从不隐瞒,你对他有什么意见也都可以直说。工作中难免有意见的分歧,有时甚至会发生争论。但争论后,只要事实做了结论,无论谁对谁错,他都心无芥蒂。

  彭德怀同志办事雷厉风行而又严密谨慎。他平时很注意也很善于了解下情。谁对他弄虚作假,那可倒了大霉。他对战士、对群众宽厚仁爱,对干部尤其是高级干部却要求极严,批评起来丝毫不留情面,但让人心服口服。因为他要求干部做到的,自己首先做到;批评错了、过分了的,他会当面向你检讨;批评以后,还会主动给人补过改错的机会。在西北战场和朝鲜战场,他都曾在开会时毫不留情地批评过贻误战机的高级指挥员,曾留下这样一句名言:“我彭德怀别的本事没有,斩马谡的本事还是有的。”但会后,他却主动将下次战役中最艰巨的突击或阻击任务交给被批评的部队,要求他们奋勇作战,挽回荣誉。当他们重新立功之后,又立刻热情地通电表扬。这种品格和作风,使他形成了独特的人格魅力,在战争中提挈三军如一人,令行禁止,所向披靡。建国以后,他所主持下的工作效率,至今仍为人称道。

  一个人的突出优点有时也伴随着相应的欠缺。德怀同志刚正而欠于通融,爽直而失之急切,有时容易造成矛盾的激化,不利于问题的妥善解决。我也曾劝说过他,他却笑着回敬说,我不会像你那样“和稀泥”。他有时还喜欢骂人,这自然也不能提倡。但在崇尚气节的中华民族,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正是民族精魄之所在。这种浩然之气,使德怀同志成为一代伟人。

  我对德怀同志第二个突出印象是清正廉洁。他的艰苦朴素、廉洁奉公,在党内外、军内外都是人所共知、人所共称的。他从小生活在饥寒交迫之中,痛恨旧社会的黑暗腐败。他在立志救国之初,就同好友黄公略等相约:“不做坏事,不贪污腐化(包括不刮地皮、不讨小老婆),不扰民。”他在旧军队工作12年,卓荦不群,出污泥而不染。旧军官搜刮民财,克扣军饷,他却把自己的薪饷积蓄起来,做了起义的费用。参加革命后,他更是时时处处以党和人民的利益为重,从不计较个人得失。红五军成立之初,同红四军并没有隶属关系。1930年第一次打长沙后,他却主动建议由一、三军团合组成红一方面军,以朱德为总指挥,毛泽东为总政委。长征后期,红军严重减员,需要缩编,为了保留红一军团的番号,又是德怀同志主动提出撤销三军团,将部队编入一军团。他一手创建并长期率领的红三军团的历史至此宣告结束。试想,一个长期统兵打仗的军人,主动把自己的队伍交给别人指挥,然后又心甘情愿地撤销自己的部队番号,如果没有博大胸怀和远大目光,没有以人民和革命利益为重的大局观念,是断断不可能做到的。1959年庐山会议上,竟有人批判德怀同志,说他当初参加革命是为了“入股”,这只能说是一种恶意中伤。

  彭德怀同志在中国革命的伟大斗争中,从一个普通农民成为百万军队的统帅,成为我们党、国家和军队的杰出领导人。但是,他从不因为自己的地位、功劳而凌驾于党和人民之上,总是保持着劳动人民的本色,谦虚谨慎,廉洁奉公,艰苦朴素,几十年如一日。我从1933年在中央苏区同他相识以来,从没有见他搞过任何特殊化。记得当年在三军团的时候,首长下连队,吃饭时总要加一个菜,如炒鸡蛋之类,我和邓萍参谋长下去时都是这样的。但只要德怀同志下去,加菜就没有了。开始时我不懂是什么原因,后来才知道是别人不敢这样做。因为不管是谁替他加了菜,他都眉头一皱,骂了起来,直到把加菜端下去了,才肯吃饭。他的这种严肃的生活作风,一直保持到建国以后。

  德怀同志给我的第三个突出印象是赤忱爱民。他的一生,因同情劳苦大众而走上革命道路,为谋求人民解放而赴汤蹈火,最后又为“大跃进”、“人民公社化”中受损害的老百姓说话而蒙冤。但他始终怀着一颗赤子之心,从不因自身的荣辱而有所更易。

  德怀同志曾经说过:“我从小饿怕了,我知道饿饭是什么滋味。”他对民生疾苦总是感同身受。有人说他是苦行主义,他认真地回答:“谁个不会吃好穿好?问题是老百姓吃的是什么,有人还在饿饭呐!”建国以后,德怀同志身居高位,仍念念不忘“自己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不过,他在前面加了“勇敢”二字:“一个勇敢的农民的儿子”。他经常对人说,我是人民的笤帚,人民要怎么使用就怎么使用。在他的思想深处,总是将自己置于人民之下,而不是人民之上。

  德怀同志这样做,是不是在提倡平均主义?事实完全相反。正是他根据现代化战争的需要,力主人民解放军实行军衔制;后来在视察国防基地时,他经过同连排级干部广泛交换意见,又提出并力主解放军由供给制改为薪金制。至于1959年他对“共产风”的反对,就更不待言了。

  从1959年被“罢官”到1974年生命的终结,15年中,德怀同志经受了巨大的精神和肉体的痛苦,但他是坚强的,虽百折而不挠。他念念不忘的依然是党和人民的事业,经常说自己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死后能在他的骨灰上种一棵苹果树,以此来最后报答养育了他的土地和人民。

  我想,千秋之后,人们谈到彭德怀,仍将赞叹不已。

  写于一九九八年八月二十二日

  杨尚昆,中华网论坛


1 則留言:

  1. 对毛泽东的邪恶一字都不敢讲,59年盧山会议其间杨有没有落井下石?怎么表态的?也无勇气谈。毛对彭歪言:始作俑者其无后也。摆明要报丧子之仇,内心真是阴暗之极。彭与韩信真可有一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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