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29日 星期二

中共八届十二中全会上,毛泽东宣布对贺龙不保了

  凤凰卫视2009年8月15日《我的中国心》文字实录(下)



  曾子墨:贺龙元帅,虽为一介战将,但业余爱好极为广泛。他爱听京剧,和四大名旦之一程砚秋私交很好。贺晓明记得父亲贺龙在工作闲暇之余,还经常会和家人一起打打扑克,钓钓鱼,打打乒乓球。有时兴起了,还会外出去打猎。贺晓明说,父亲后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兼任国家体委主任,管理新中国的体育事业,很大程度上也可能和他兴趣广泛,对体育运动情有独钟,有着一定的关系。

  贺晓明回忆说,父亲对发展体育运动的支持,其实不只在担任国家体委主任时,早在战争时期,贺龙对体育就有着和大多数人不同的理解。

  贺晓明:他太懂锻炼身体的需要了,你说他就说过去的体育,过去的体育是为战争服务。你锻炼这个刺杀,军事训练和身体锻炼,他从来都分得很清楚,那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所以要活跃这个部队的气氛,一个是唱歌,要有文工团员、宣传队以外,还要有体育锻炼,就是打球。就是在任何艰苦的环境下,这个革命乐观主义,就是通过这些它也能反映。所以他特别注意军队的这些。

  解说:贺龙曾经说过,一个没有文化的军队是一个愚蠢的军队。而在文化素质里包括有体育,在贺龙的部队里,他始终把体育锻炼放在一个重要的位置上。早在抗战时期,贺龙就率先在部队里成立了“战斗篮球队”,开风气之先。解放后1952年,担任西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和西南军区司令员的贺龙,接到邓小平的电话,让他回北京担负一个特殊的任务。

  贺晓明:开国百废待兴,什么都需要重新来过,国民党有体育部吗?没有体育部,国民党其他部都有对口接收,唯独就是国民党政府没有体育部。那我们就自己从头来吧,从头来。所以在国务院所辖的机构里面,就设了一个国家体育运动委员会。

  谢武申:邓小平给他打的电话,他不是管钱的嘛。说谁让我干,说主席让我干,说有钱没钱,要钱有钱。说有人权没有,你要人我给你调人,他说那行,要钱给钱,要人有人,我这个体委主任我才干的,是这样干得。

  解说:贺龙不拘一格延揽人才,他力排众议,大胆地选用了一批优秀运动员和教练员。包括后来的乒乓球世界冠军容国团,女排教练大松博文等人,很快地将新中国的体育队伍建立了起来。另外在上世纪50年代,在贺龙和体委的组织规划下,全国各地38个体育馆先后建成,新中国的体育事业,一片朝气蓬勃,贺龙为此倾注了大量心血。

  贺晓明:有一次在先农坛北京市体委,那个体育场看打篮球,那个篮球呢,是八一队不知道是和哪个队打,荣主任也在场,也在看。那球没大好,打得个乱七八糟的。而且八一队后来急了嘛,开始有点小动作,踩个脚啊,揪个裤子,什么都来了,就是很不像样。

  然后我爸就,这个也是没有他这么做事的,就让荣主任下场,说荣主任把这球赛给我停了。荣主任就下去了,就找裁判员拍拍肩膀,“嘟”一吹哨,停赛,终场,完了。就说把队员待到休息室我讲话去了,讲话去了,开始就批评。

  说你们停赛,然后你们开始整顿,把检讨给我写好了,你们再开训。所以哪有一个管体育,管到这么细的一个人啊,这是管体育道德、风格。

  解说:在上世纪五十年代,贺龙的工作异常忙碌,除了主持体委工作外,他还是主持军委日常工作的中央军委副主持,国务院副总理。有材料显示,当时每天上报给贺龙的文件,包括内参、简报、大参考等各种材料,不计其数。其中,仅必阅件就超过4万字,他平均每天必须做出的批示,也达到2000多字。

  谢武申:那他怎么办,他有什么办法?他让他的秘书把每天的大事,文件里的大事,每天散布的时候,让秘书一边走一走跟他说,他就明白了。然后,就是阅件4万字,就是靠秘书这么说的。这些批件必须办的,秘书念,念了以后该怎么批,他说完了秘书一写,有的他签字,有的他连字都不签,他秘书代他签字。

  所以贺老总他也有他的,怎么说呢,他的特点吧,他还是不愿意动笔。我看到好多签字是秘书代他签的。还有好多题词,但是贺老总,自己本身写字是相当好的。

  解说:60年代初是多事之秋,动荡之秋,中苏关系渐行渐远,中印边界频起争端,蒋介石军事反攻跃跃欲试。而这一切,都对屡经战火的人民解放军,提出了新的考验。1964年,在贺龙、叶剑英等老帅的倡议下,全军展开了热火朝天的大比武活动。

  谢武申:所以在这个时候,南京有一个叫郭兴福的副连长,他搞了一套郭兴福教学法,在南京搞的汇报表演。咱们叶老帅呢,他对训练是很重视的,他去了以后一看不错,他回来就给军委写报告。那么贺老总主持军委日常生活了,他就很赞赏叶老帅的报告。他就是要推广郭兴福教学法,就是要迅速在全军普及,创作要学习开展一个运动,这是从贺老总那里发起来的。

  以后因为当年罗瑞卿,罗大将,他是军委秘书长,然后总参谋长,他是这么个身份。训练当然总参管,总参有一个军训部,当然总参来管。所以,就是直接领导大比武的是罗总长。上面领导的两个老帅,贺帅、叶帅。

  解说:短短几个月,群众性的大练兵热潮,使军事训练取得了很大的成效,连毛泽东也曾批示,此等好事,能不能让我也看看。但是,率先提出大比武的贺龙,此时却对大比武过程中出现的一些问题,作了批评。

  谢武申:就是在大比武当中,确实出现了一些偏差。比如说拼凑尖子班,尖子连队。它这个尖子呢,在大比武的时候,他就搞了一个建制连、建制排。什么意思?就是我这个团,比如说我搞一个射击的建制连。建,建设的建,制度的制,建制就是编制的意思。就是我可以允许他搞一个建制,我把射击的抽出来,抽到这来,抽到这来组成一个连队,叫我这个团有一个建制连什么的,有这么个事。

  他为了比赛比武,我这个团参加,去代表我的团。但是我的团整个,我其他的连队没有这么高的射击水平,所以这种偏差是有的。但是,这个无妨大局啊,我这一个连队也是优秀的,也不是造假的。

  解说:瑕不掩瑜,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大比武的成绩,却仍然是有目共睹的。但此时,谁也没想到的是,轰轰烈烈的大比武里,一场风雨潜伏其中。1964年11月30日,林彪借全军组织工作会议召开之际,提出了“突出政治”,他说军事训练不应冲击政治。

  林彪的讲话,作为《关于当前部队工作的指示》下发全军贯彻执行。在林彪的压力之下,大比武活动开始偃旗息鼓,直接指挥大比武工作的总参谋长罗瑞卿,开始受到冲击。

  曾子墨:在贺晓明的回忆里,父亲是一个恬静、安详的老人,革命工作多年,虽是位高权重,却仍然朴实如初。但树欲静而风不止。贺龙的晚年,不可避免地遭遇了那场,另人们至今胆寒的十年动荡岁月。

  1965年12月,贺龙接到通知,到上海开会,本以为是讨论战备问题,到了会场,他才知道,要解决与他公事多年的总参谋长罗瑞卿的问题。

  贺晓明:就是在文革之前,有个上海会议。在那个上海会议上呢,当年叫解决罗瑞卿的问题。罗瑞卿有什么问题呀?罗瑞卿不是平反了嘛,平反了嘛。都是被诬陷和诬告了。还是叶群跑到杭州去找主席,哇啦、哇啦讲了五六个小时吧,都是讲罗瑞卿这么啦,这么着、这么着。所以毛主席就说,那上海开个会吧。所以呢,我爸爸和这个会的精神是对立了,对立了。

  解说:上海会议7天的时间里,除莫须有之词和造谣诬蔑,没有揭发出什么实质性的问题。贺龙也多次对人表示,不相信罗瑞卿有问题。然而,在会议结束时,举行的一次中共中央军委常委会上,罗瑞卿却被免去了军委秘书长和总参谋长的职务。这次会议以后,也不让贺龙主持军委日常工作了。

  贺晓明: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呢,他就因为这个老要表态,你对罗瑞卿这个问题怎么看,怎么、怎么。老要表态,所以他很烦。那个会议开得还是比较高压的,也不痛快。开完会以后,血压高。血压高呢,总理说,那你就去休息吧。他就到广州了,从广州以后,他就到渡口,到三线去。他看,他管国防工程建设,他就去那去了,所以在他的照片里,有一张照片,就是在渡口,有一个建设的有一个沙盘,他那两个手这么扶着在那个沙盘上。我看那个属于最后一次微笑。

  解说:贺龙考察三线建设,回京后不久,十年浩劫开始了,1966年5月16日,《五一六通知》横空出世。打倒“彭罗陆杨”的调幅四处飞扬。

  贺晓明:他愿意工作,他不愿意搞那些事情。所以这个回到北京以后,这个文革的那个节奏和那个气氛,就越来越足。越来越足,我认为他是越来越跟不上形势。那个形势是属于一个不正常的形势,他跟不上。所以他第一次跟不上,就是刘少奇,少奇主席。

  当时就是党内的另一个司令部,而且呢,还弄出来,这些造反派,还弄出来百丑图,就把这个中央一级的干部群体,都全部丑化。他对这个非常反感。

  解说:当时周恩来负责解决清华大学造反派的问题,贺晓明记得当时在家里,贺龙曾经和其他几个老同志一起,议论应当如何约束造反派的行动。贺龙提出,清华问题应该和北大有所不同,要照顾到团结。

  贺晓明:他在家里,那时候中央在开会吧,有王任重,还有李井泉,还有他。他们三个人都在说这个情况,三个人说完以后呢,说我们这个还是要向中央要反映一下的,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问题嘛。党内、党外要有区别的,这样不太好。

  然后呢,我爸爸那时候就让我妈妈到人民大会堂,总理在那办公,就向总理去反映他们的这个意见。那时候我妈妈是我爸爸那个办公室主任。所以她就按照他们三个人,就是我刚才上面说的那个情况,就向总理汇报了。总理也很认真,在那个本子上把这些意见都记下来了,而且还反复问我妈妈,订正说,贺老总是这个意见吗?说是啊,说这是他们的意见,说内外要有别。结果呢,向总理汇报完了以后的第五天,就出来那个“炮打司令部”了。他太跟不上趟了已经,他看不懂,看不懂是怎么回事。

  解说: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后期及会后,中央政治局和书记处连续召开党的生活会,解决所谓刘少奇、邓小平的问题。由于毛泽东已经点了刘邓的名,会议越开上纲越高,贺龙也要棘手的“表态”问题。

  贺晓明:这个完了以后,中央开会的时候,也是说这个刘少奇的问题吧,主席就说,贺老总啊,说你那个,你表态了吗?然后他这个人,是不会说假话的。他说报告主席,他说我上不去纲啊,他真是心里就这么说,他说我上不去纲啊。他说我不会再说那些很时髦的那些话,主席当时也没说什么。这就是他对文化革命那个反应,就是这样。后来打倒的干部,就是越聚越多、越聚越多。越聚越多,那个时候他那个感觉,说怎么有点像这个清理阶级队伍啊。他认为的文化大革命,就是这样。那也晚了,那他被关起来了,也晚了。

  解说:1966年底,在林彪、江青等人的教唆、鼓动下,造反派将斗争目标集中到贺龙身上,他们分批不停地找贺龙“澄清问题”,对各种事情表态。贺龙日夜不得安宁,无法休息。但谁也想不到的是,在1968年10月13日举行的中共第八届十二中全会上,毛泽东宣布他对贺龙不保了。

  贺晓明:当时呢,这个在最关键的就是,同意不同意给贺龙立案。当然林彪、江青、康生这些人,是积极主张赶紧就立案的。主席呢,就一直没有下这个决心。就在那个时候,能替我爸爸说得上话的人,已经很少了、很少了。老同志们,还有老帅们,各个自己都不保,都不保,都面临着被冲击。所以阴谋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所以最后一次谈话,是在总理家里。你像好多人就说,是周总理把我父亲从新六所接到他家。这中间状态是这样,是造反派,军队口的院校啊、院校口的,还有体委造反派,就一天围着我们那个家就转悠,揪贺龙啊,交代问题啊。那就是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所以我爸爸也知道这个情况,他有点烦了,他在新六所他烦了,他说我去见群众去,有什么不得了的。我就回家去见群众去,他说我不住这了。

  解说:贺龙从暂住地新六所回到东郊民巷8号,前思后想之后,他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情况,向周恩来汇报。于是在夫人薛明的陪伴下,贺龙来到中南海,周恩来的住所。

  贺晓明:他们那个车就拐进新华门,然后到西花厅了,到西花厅了以后,总理不在,不在他们就在西花厅等总理,然后就在那就住下来了。住下来了以后,总理每天都非常忙,就是最后你不能在这一直住下去,最后贺老总到底怎么办呢?

  因为我觉得总理肯定是,也是请示过主席了,说就安排我爸爸去西山,就再转移再休息,然后临走前是他和那个李先念和我爸爸谈的话,最后两个人告别了,就在这。说等着秋天我去接你,你到那里,你去休息去、休息去。

  解说:从此一别周恩来,这两位老战友再没相见。1967年1月20日凌晨,贺龙和薛明被送到北京西山,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地方,这是一处建在半山腰的平房院落,三面是山,只有一条路可以。贺龙对夫人薛明说,我真不该到这个鬼地方来,别人不了解我,难道他周恩来还不了解我,看来周恩来的处境也很困难了。

  贺晓明:他这么多年,两年来对他的各种迫害,药不给了,你药不给,你不是害人吗?还有一个,水不给喝了,谁都知道糖尿病人三多,要喝水啊,不给喝了。而且每天给那么一小壶水里头,喝得出来,里头还加糖了,你这更是害人。

  还有你给他压力,让他坦白交代,这都是糖尿病人的大忌啊。然后有房子不给住,让两个老人住在地下。冬天人都有暖气,他们那屋子里冷,没有暖气,我妈妈只好把那个皮大衣那个皮,那个袖子给拆下来,就穿到我爸爸的腿上。

  你这不都是迫害吗?不给吃啊,就是一个饭盒,你们吃吧,一扔,就在地下了,街上卖的都是新鲜的菜,给他们吃的糠萝卜。我妈妈只好到外头那个地上去自己拔点野菜。你这不是迫害吗?

  解说:1969年6月9日,监禁中的贺龙与世长辞。

  贺晓明:后来一直到1974年,1971年林彪事件发生过后,慢慢的这个状态就越来越清楚,越好。主席那个时候已经开始就多次讲话,要给我爸平反。因为毛主席吧,我觉得是这样,他就是说,为我爸爸平反是讲过三次话,就是催,赶紧平反吧。最后急了,不要去搞那些材料了,就平反了。另外呢,毛主席能够做自我批评的那个时候有,但是不多,但是为我爸爸呢,是做了自我批评了。

  曾子墨:贺晓明记得父亲去世时,床头的病历卡上写的名字是王觉,而之后的火化等一系列仪式,也都秘不示人,全部沿用了王觉这个化名。元帅贺龙生时戎马倥偬,死而默默无名。

  1975年6月9日,在贺龙元帅逝世6周年纪念日,中共中央为贺龙举行骨灰安放仪式。总理周恩来不顾重病在身,以赢弱之躯赶到八宝山,革命公墓主持仪式。1982年,10月16日,中共中央发出了《关于为贺龙同志彻底平反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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