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埔“山东三李”浮沉录

　　三李指李仙洲、李延年、李玉堂，都是山东人，黄埔一期。三李军事学识素养俱佳，在东征、北伐、抗日战场皆有过优异表现，从排连起历任各级部队长，抗日前期即官拜中将军长，后任兵团（绥靖区）司令官，但是，三位李将军的下场都很悲惨，本文试介绍若干鲜见报道的秘录。


　　一、李仙洲指挥两军长一是悍将一系敌谍

　　1947年2月，由李仙洲（1894-1988；山东长清人）指挥韩浚73军（辖梁祗六15师；田君健77师；萧重光193师）和韩练成46军（辖蒋雄19师；甘成城175师；海竞强188师）及曹振铎新编36师（自霍守义12军抽调来），自博山、周村、明水南征，企图与欧震指挥自台儿庄，新安一线北上的胡琏、李天霞、黄百韬二十二个整编旅（师）合力，扫荡陈毅粟裕华东野战军主力，一举扭转山东战局。


　　时为第二绥靖区副司令官的李仙洲（司令官王耀武）于1939年任92军中将军长，转战各地抗日前线。1943年任28集团军总司令兼苏鲁豫边挺进军总指挥，率92军入鲁。发展地方武装建设县乡政权，抗御日寇，策反伪军。使鲁西南豫苏边三十几县始终飘扬中国国旗，同胞得获苏息。诚然，与山东中共武装摩擦剧烈。

　　作为黄埔一期老大哥在济南作三期学弟王耀武副手，在绥区内吃不开。但李仙洲不多争尽本份。此次南征所统全美械装备中央嫡系73军，是王耀武的基本部队。军长韩浚、副军长李琰更是骄横悍将，看不起李仙洲。46军是广西部队，日降后驻防海南岛，已半美械装备，训练有素。蒋介石要桂系抽兵加强山东战场，韩练成即主动请缨开山东剿共。

　　韩练成向全军训话宣扬，以往张发奎的第4军号铁军，咱们46军却是钢军。韩军长亲自撰写46军军歌《钢军歌》，曲谱沿用法兰西马赛曲，向全军官兵及驻地民众教唱。韩练成是西北军马鸿逵部下，此时已是卧底“大共谍”，王耀武、白崇禧、蒋介石都未察觉而予信任。韩率军北上山东并非剿共，而是计谋投共立大功。

　　只是，韩练成要策动46军起义，极难做到。该军主力188师，师长海竞强是白崇禧的外甥，而175师师长甘成城是夏威的内侄。全军的师职及正副团长，大都是桂系军政权要的侄甥姻戚，韩连拉一个团起义投诚都做不到。为此韩军长精心设计把自己所部官兵，引入解放军火力网阵地内，使遭打死打伤及俘去。吾人翻阅中外古今战史，任何一位军长师长（师团长、统制、提督、总兵官）将自己统率的官佐士兵送去让敌军消灭！似乎从未见过？1947年在鲁中国共战场，让人们大开眼界。韩练成秘与华野共军来人接洽后，实施此绝杀妙计。

　　李仙洲集团的攻进守退，俱由济南王耀武南京统帅部命令。曾进占莱芜，夺新泰；却奉命弃新泰退回莱芜；又接令再夺新泰，拆腾奔波。当空军侦察及前哨部队侦情谍息报告，共军大部队正向李集团奔来。王耀武下令李集团迅速回撤。李仙洲主张一个军前行，一个军后进。派一个师掩护左右侧翼，两位中将军长谁也不肯后行。于是决定73军、46军齐头并行。韩练成将，此命令下达后，即隐藏不出。害苦了李仙洲为寻觅，等候韩练成，延迟50分钟才开动吉普车出发。延迟50分钟，大概可又使华野三、四个团跑快步赶到吐丝口一线增兵设火力点，这又是韩中将帮中共立大功。


　　1947年2月23日，大汶河河谷尚有早春残雪，一片荒郊平畴无垠，两个军队伍平行于河两岸起伏的丘陵间（钻入陈毅栗裕预设的大口袋）。近午，突然间大炮机枪从吐丝口四面八方响起。73军与46军原有各自的指挥系统，慌忙中搅合全乱了套，疲惫的队伍茫然奔逐，团长找不见营长，广西188师师长海竞强骑在白马上，左右跟护几个卫士，惊恐地询问：“前边如何了？有什么情报？”蒋空军几架飞临莱芜上空。见地面国军共军已搅一起，只得飞回徐州、济南……止此，即使刘伯温再世诸葛亮重生，也无法挽救李仙洲集团的复亡了。

　　吐丝口、莱芜大地沙尘硝烟翻飞，到处沾溅国民党军的鲜血，人尸、马尸遍地，伤员哀号。战斗当晚结束，六万余众精锐国军灰飞烟灭。两个军的美制榴弹炮、电讯器材、十轮卡、吉普车……装备正好加强华野火力。莱芜战役，只有新36师师长曹振铎率千余人突回济南，韩练成“躲藏脱险”回到南京继续潜伏作共谍。73军77师师长田君健阵亡外，李仙洲、韩浚以下共十九位将军成俘囚。

　　战争罪犯李仙洲于建国十周年头一批获特赦，1988年去世，寿九十四岁。


　　二、李延年失平潭判刑穷困孤寂落寞而终

　　李延年（1904~1974，山东乐安人），当北伐军克服济南，日本悍然出兵山东企图阻我国民革命军北伐大业。蒋介石乃避开济南绕道北征。李延年时任2师第5团团长，坚守济南最后撤出。李任88师副师长参加了一二八淞沪抗日，同年升任第9师师长。此后，参加过八一三淞沪抗战，徐州会战、武汉会战……

　　淮海战役，李延年以徐州剿总副总司令官（总司令官刘峙）飞蚌埠设前进指挥所，指挥39军、54军、96军、99军（后改编为第六兵团）。曾与刘汝明第八兵团援救黄维；未成。

　　1949年8月，李延年撤抵福州，奉命兼福州绥靖公署副主任（主任朱绍良）；8月16日，李兵团部离福州，后抵达平潭岛。

　　平潭岛在福清东南，隔海峡与大陆高山半岛距仅千余公尺。负责守备的是李天霞73军，全军只四千人。东南军政长官陈诚于9月上旬乘舰亲来平潭岛视察，认为平潭岛战略位置冲要，务保勿失。李天霞报告：“只要武器弹药其他装备获补充补给，73军绝对能确保平潭”，陈诚听了非常高兴，面允所需军品迅即运来。并面嘱随行的空、海军长官，立即准备支援平潭岛守军作战。没有几天，自台湾运到六零炮数十门与一个战防炮连，还有许多其它补给品。因为平潭岛上无公路，须由车械牵引的战防炮无法运动，只好原船带回。

　　9月10日，国军巡逻炮艇即遭大陆高山半岛炮火攻击，13日、14日，我叶飞兵团所部攻占大、小练岛，15日登陆攻击平潭岛。李天霞兵力、火力不足；战至午夜后，李延年一行乘小轮驶出港外，李天霞一部登“天平轮”离平潭。9月16日上午，台湾空军飞平潭上空，所见已无烽火战斗早结束。海军支援舰艇，只能在附近海面民船上，将撤出少数官兵接驳回台湾。对此，陈诚长官异常震怒。

　　两李经马祖到台湾，陈诚即以擅自撤守扣押交军法审判。李天霞称平潭撤守系奉李延年命令；李延年自承曾下令；第六兵团参谋长孙鸣玉出庭证言称：“李延年曾口头命令可撤守。”最后，军法判处李延年徒刑十年，李天霞徒刑八年。李天霞不久释出，后曾任澎湖防卫部副司令官。李延年囚押一年多后，由其黄埔老师老长官蒋鼎文、刘峙等力保，以有病出狱，闲居台北郊区。1974年11月17日，在穷困郁孤苦落寞中长逝。


　　三、一代抗日名将李玉堂凋落于台北刑场

　　李玉堂（1899-1951；山东广饶人），北伐胜利后，李玉堂升任陆军第3师第8旅旅长，1932年接替陈继承为师长。抗日战起，该师扩编为第10军，由玉堂任军长，10军是华军劲旅，在抗日战争中转战各地予日寇重创。受国内及美英盟邦赞誉，日军战史及东京大本营也予很高评价。

　　武汉会战后，10军驻长沙整训。自1939年10月至1942年初，日军集中阿南惟几诸部重兵三次攻击长沙，均为中国军队击退，10军战功卓著。第三次长沙会战后，李玉堂调升27集团军副总司令（总司令杨森），仍负责指挥第10军。10军军长由第3师师长方先觉升任，该军所辖四个师的师长周庆祥、容有略、葛先才、饶少伟和军参谋长孙鸣玉，都是玉堂第3师，第10军的老部下。

　　1944年3月，日军犯湘鄂围攻常德。李玉堂指挥10军驰援，最后冲破重围与守城余程万部胜利会师。是役，10军伤亡官兵万余人，调驻衡阳补充整训。

　　6月，由横山勇中将统领日本十一军主力等六个师团，有飞机坦克猛攻衡阳；预定三天攻下衡阳。10军浴血奋战，自6月23日--8月8日坚守了四十七个昼夜，10军大部伤亡，牺牲官兵达四千余人。日军攻坚伤亡累累，我守军屡见敌阵举行火葬浓焰腾天，以致督战的畑俊六大将两次下令停止攻击，整顿后再攻。据日本战史，攻击衡阳，华军顽强抗击，日军伤亡官佐士兵12186人，两位师团长阵亡（68师团长佐久间中将，和其接任者长堤中将）日本报纸称衡阳之战是“小旅顺”（日俄战争，日军攻旅顺口伤亡惨重--毛）。

　　解放战争时，李玉堂曾任绥靖区司令官，战兖州兵败。1949年末，大陆已全部解放，李玉堂任海南防卫总部副司令长官（司令长官薛岳）兼第一路军指挥官兼32军军长。32军兵力三万余众。层峰派项传远、蒋经国，两次授意李玉堂率部撤来台湾，渠均以未奉正式命令姚拒。

　　1950年5月1日，海南全岛为我军邓华、赖传珠、韩先楚、李作 鹏部解放。国民党军三万余遭歼，六万余人泛海赴台湾。李玉堂抵台后，8月，以“掩护匪谍  知情不报”罪由毛人凤亲往逮捕关押。据传，人民解放军某部派李刚与玉堂联系起义，玉堂留李刚为其上尉副官。又李玉堂曾写亲笔信到香港其妻陈伯兰处，嘱妻及内兄陈石清转呈中共华南最高领导人叶剑英……。

　　1951年2月5日（农历庚寅年除夕），李玉堂和妻陈伯兰在台北被枪决。同时处死者陈石清、李刚。玉堂终年仅52岁，临刑前遗书致其女国英和弟荫堂：“我命已矣！但事与我无关。总统命令，已无申诉余地，我死后望有公论。我无对不起国家之事，国家对我如此，于国家何益？实为共匪所快。我不足惜，不过一生为国，如此下场，心有不甘耳！……和平后，葬我于徐州云龙山”。绝笔词句呼号充溢冤抑之情，一代抗日将星自此凋落黄泉。

　　毛德传，共识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