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31日 星期三

不党不卖不私不盲的一代报人张季鸾

  

张季鸾

    1941年5月15日,《大公报》获得美国密苏里新闻学院奖章。面对世界性荣誉,张季鸾先生在《本社同人的声明》中说:

  “中国报原则是文人论政的机关,不是实业机关。这一点可以说中国落后,但也可以说是特长。民国以来中国报也有商业化的趋向,但程度还很浅。以本报为例,假若本报尚有渺小的价值,就在于虽按着商业经营,而仍能保持文人论政的本来面目。”

  “文人论政”四个字精辟地概括了百年中国报业的特点。张季鸾一贯认为报纸如果只是客观地报道新闻,只能算“无负社会”。必须充分发挥报纸评论的重要作 用,勇于对国家大事表达独立的见解,只有这样,报纸才能尽到“对于国家社会负有积极的扶助匡导之责任”。他主持《大公报》笔政,将王韬、梁启超等开创的 “文人论政”的报业传统推向了顶峰,树立了一个负责任的、议论国事的生气勃勃的榜样,将中国报业带入了一个更高的境界。迄今为止,后世的人们再也没有达到 过这样的境界。

  “文人论政”包含了他言论报国的全部梦想。从他年轻时担任《夏声》编辑,踏上这条不归路,一辈子都没有参加过政治党派,走的纯粹是一条“文人论政”的 路。毛泽东说:“张(季鸾)本人年轻时在日本留学,虽然许多留学生都参加党派,但他始终以超党派自居。此后,特别是在国共合作时期,他更是以第三者标 榜。”(吴冷西《“五不怕”及其他》)

  从1911年参加《民立报》,到1941年去世,他30年的报业生涯,可以一分为二,前15年备历坎坷,1926年主持《大公报》笔政后,纵横报坛 15年,声名远播海内外,影响之大,在世界各国报人中也不多见。1944年,他的老搭档胡政之在亲手编的《季鸾文存》序言中说:

  “季鸾是一位新闻记者,中国的新闻事业尚在文人论政的阶段,季鸾就是一个文人论政的典型。他始终是一个热情横溢的新闻记者,他一生的文章议论,就是这一时代的活历史。读者今日重读其文,将处处接触到他的人格与热情,也必将时时体认到这一段时代的历史。”

  他为推动中国报纸特别是报纸评论的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他的社评包含着民族的呼声和人民的愿望,谱写了中国新闻史上十分重要的一页。

  一

  1900年,张季鸾的父亲,一个两袖清风的穷知县在山东病逝,身后一无长物,家贫如洗。1901年,14岁的少年季鸾和慈母、幼妹千里扶柩,“一路风 雪向榆林”,第一次回到故乡。如果没有坚韧顽强的慈母,如果不是遇上陕西大儒刘古愚,如果不是陕西学台沈卫(沈钧儒叔父)的赏识,使他有机会官费留学日 本,这个孤苦无依、备尝艰辛的少年的命运就会完全是另一番样子。

  1906年,他在东渡途中与胡政之结识,在日本又结识了吴鼎昌等。留日五年,他先入东京经纬学堂,后入东京第一高等学校攻读政治经济学,勤奋苦学,甚至传说他会背诵日本的百科全书。

  1908年,他与同乡井勿幕、康心孚等创办《夏声》杂志,并开始在上海《民吁日报》发表文章,决心献身于新闻事业。井勿幕几次希望他加入同盟会,他都 谢绝了。他以为自己是个文弱书生,既然立志当一个新闻记者,以文章报国,“做记者的人最好要超然于党派之外,这样,说话可以不受约束,宣传一种主张,也易 于发挥自己的才能,更容易为广大读者所接受。”40年后,于右任在怀念他的诗中有“发愿终身作记者,春风吹动耐寒枝”的句子,他的“不党”思想可谓植根深 远。

  1911年初,他回国任《民立报》编辑,这是他报业生涯的正式开始。30年间他始终坚持新闻记者应该超然物外,保持独立性,尽管他做过孙中山的秘书、政学会报纸《中华新报》的总编辑,但从未介入任何党派,最终成为风云变幻的大时代一个有巨大影响的独立报人。

  中华民国南京临时政府成立,于右任保荐他为总统府秘书(同时的秘书中有杨杏佛、任鸿隽等青年才俊),曾执笔起草孙中山的就职宣言。但他认为,“意见是孙先生的,我不过记录而已,而且孙先生审阅后署名发表,就是他的文章了,我不该引以为荣。”

  孙中山辞职后,他和于右任、胡政之、曹成甫合作创办民立图书公司,不久赴北京任《民立报》记者。因消息灵通、言论犀利备受各方注目,和黄远庸、刘少少一起被誉为北京新闻界的“民初三杰”。这是他独立从事新闻事业的开始,时年24岁。

  因为披露袁世凯“善后大借款”内幕,震动全国,当晚他就和曹成甫锒铛入狱,三个多月后,经李根源等友好多方营救才得以出狱,当即被驱逐出京,曹却瘐死 狱中。回到上海后,他在康心孚主编的《稚言》月刊发表《铁窗百日记》,对同伴的死他终生悲痛,并全力抚养遗孤曹谷冰成人。

  袁称帝时,他和曾通一、康心如等创办《民信日报》,任总编辑,每天撰文抨击。袁死黎继,他任《新闻报》北京特约记者,以“一苇”通信和《申报》的“飘 萍”通讯、《时报》记者徐凌霄的“彬彬”通信同时脍炙人口。政学会张耀曾、谷钟秀等创办《中华新报》,聘他为总编辑,因披露段祺瑞以胶济铁路为抵押向日本 秘密借款的消息,段等震怒,命令查封《中华新报》等六家报纸及邵飘萍的新闻编译社,张季鸾再次被捕,在首都警察厅拘押半个多月,经国会抗议、张耀曾等多方 营救才获自由,这是1917年。

  为了履行一个记者的职责,说出真相,张季鸾两度被捕,历经了牢狱之苦。1925年,他的同乡挚友胡景翼任河南军务督办,推荐他为陇海路会办,这是有名的“肥缺”,可他到任不足一个月就挂冠而去,说什么“不干这个唠什子,还是当我的穷记者去。”

  二

  从开封流落到天津,张季鸾没有固定工作,每日写评论、访新闻,投寄上海报纸,完全以卖文为生。《新闻报》的汪汉溪仍每月寄给他一二百元,约他写稿。就在这时,他遇到了留日同学胡政之、吴鼎昌,三人的相逢揭开了中国百年报业史的新篇章。

  由银行家吴鼎昌筹资五万,以一万元买下1925年11月停刊的《大公报》,三人决心全力以赴办一份像样的报纸,以“文人论政”相期许。1926年9月 1日新记《大公报》诞生,这不仅是他个人一生最重大的转折点,也是中国报业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日子。以此为标志,中国报业的发展“进入了一个趋向成熟的 重要转折时期”。吴的资本、胡的经营和张的那支笔最终成就了《大公报》的辉煌事业。“他的笔,包括文笔犀利、议论精辟的新闻评论,首创一格的新闻编辑和标 题,以及由于他的特殊新闻敏感,指挥采访、写作的独特新闻,在我国近代新闻史上,他无疑是一位杰出人物。”徐铸成生动地回忆起张季鸾激扬文字、挥毫写社评 的情景——

  “当时,《大公报》的社评是刊在第二版下部。广告多了,地位会被挤缩小。他动笔前,先问排字房留下多大地位。有两千字他就写足两千,一千二就写一千 二,不要加‘条’或抽‘条’——一般凑合版面的办法。遇大问题字数少了,他也能‘畅所欲言’;小问题而篇幅大,他也能旁征博引,句句扎实,不使人有勉强拉 长的印象。有时写到一半,忽然来了更重要的新闻,决定易题重写。为了‘抢时间、争速度’,他写好一段,裁下来先付排,接着写下去,边写边付排。全篇付排 后,到小样打来再加润色。还有,最后来了新闻,社评必须修改、补充时,他能划去一段,补上一段;划去几个字,补上几个字。排字房不须硬挤,不会影响行数, 还可准时打版、付印。”

  胡政之的《社庆日追念张季鸾先生》(1946年9月1日,《大公报》上海版)一文也这样说。

  新记《大公报》之成功首先在于它坚持“文人论政”的特色,张季鸾则是它的执牛耳者。15年间他纵论中国乃至世界的时事,将民办报纸引导舆论、监督舆论 的功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将中国报纸的“文人议政”传统推到了一个成熟的阶段。它上接中国读书人(“士”)源远流长的清议传统,同时渗透了张季鸾求学日本时 代接受的新闻自由思想,在中国办一张《泰晤士报》那样的大报是他梦寐以求的目标。这一切几乎都被他概括在具有发刊词性质的《本社同人之志趣》社评中:

  “不党”就是纯以公民之地位发表意见,此外无成见,无背景。凡其行为利于国者,吾人拥护之;其害国者,纠弹之。

  “不卖”就是不以言论作交易。换言之,不受一切带有政治性质之金钱补助,且不接受政治方面之入股投资是也。是以吾人之言论,或不免囿于知识及感情,而断不为金钱所左右。

  “不私”就是除愿忠于报纸固有之职务外,并无私图。易言之,对于报纸并无私用,愿向全国开放,使为公众喉舌。

  “不盲”就是不盲从、不盲信、不盲动、不盲争。

  他清楚地阐述了著名的“四不”方针,在中国报业史上,从来还没有一份民间报纸亮出过这样鲜明的旗帜,实际上就是追求独立的新闻舆论,已接近西方近代新 闻自由的精髓。在以后的15年里,他不仅一再重提,而且基本上忠实地履行了这一庄严承诺。1936年4月1日,《大公报》上海版创刊,他执笔的《今后之大 公报》社评义正词严地重申:

  “本报将继续贯彻十年前在津续刊时声明之主旨,使其事业永为中国公民之独立言论机关,忠于民国,尽其职分。......而不隶籍政党,除服从法律外, 精神上不受任何拘束,本报经济独立,专赖合法营业之收入,不接受政府官厅或任何私人之津贴补助。同人等亦不兼任政治上有给之职,本报言论记载不作交易,亦 不挟成见,在法令所许范围,力求公正。苟有错误,愿随时纠正之。以上为本报自立之本。”

  他深知,要实现“四不”理想,保持文人论政的独立性、纯洁性,就必须“不求权,不求财,并且不求名”。他坦言作为职业报人“不求权不求财”容易,“不 求名却不甚容易”。可是“一个报人若只求卖虚名,得喝彩,有时要犯严重错误,甚至贻害国家。”“往往误了报人应尽之责”。所以,他们在接办《大公报》之初 “决定写评论不署名,也含有此意”,并一直奉行不悖。

  有了这样的胸怀和追求,《大公报》才能在政治上、经济上保持独立的超党派地位,在新闻和评论方面始终保持客观公正的形象。

  1939年5月5日,经过13年的奋斗之后,他在《大公报》香港版发表社评《抗战与报人》说:

  “我们这班人,本来自由主义色彩很浓厚的。人不隶党,报不求人,独立经营,久成习性。所以在天津在上海之时,往往与检查机关小有纠纷。”“中国报人本 来以英美式的自由主义为理想,是自由职业者的一门。其信仰是言论自由,而职业独立。对政治,贵敢言,对新闻,贵争快,从消极地说,是反统制,反干涉。”

  他同时不无骄傲地指出中国报业“走着英美路线,而在近来已具有相当规模,在社会上确已成为一种大的力量”。

  三

  从《民立报》到主持《大公报》笔政,30年间他写的评论不下3000篇,其中以《大公报》社评最引人注目,影响最深远。他生平写文章不留底,说报纸文 章没有长久生命力,不值得留存,身后由胡政之编的《季鸾文存》也只是选取了他的部分文章。他目光四射,见多识广,不少文章情文并茂,字字经得起推敲,并不 像他自己所说“早晨还有人看,下午就被人拿去包花生米了”。

  在社会剧烈动荡的大转型时期,他曾以“三骂”脍炙人口。1926年12月4日他发表社评《跌霸》,一骂军阀吴佩孚。1927年11月4日,他在《呜呼 领袖欲之罪恶》中二骂汪精卫,“特以‘好为人上’之故,可以举国家利益,地方治安,人民生命财产,以殉其变化无常目标不定之领袖欲,则直罪恶而已”。12 月2日,他发表传诵一时的社评《蒋介石之人生观》,指控“不学无术”的蒋“自误而复误青年”,嬉笑怒骂,冷嘲热讽,淋漓尽致。

  “四·一二”之后,他不断发表有胆识、有分量的评论,批评蒋介石的南京政府,反对屠杀青年,受到知识界及广大读者的赞赏。1927年4月29日,他在 社评《党祸》中说:“夫新中国之建设,终须赖全国有志青年奋斗,而非自私自利之寄生阶级所能办。则对于各方杀机之开,势不能不大声疾呼,极端抗议。”他认 为“青年血气方刚,不论其思想为左倾为右倾,凡能如其主张敢于冒险力行者,概属民族之精英,非投机取巧者可比,轻加杀戮,无异残害民族之精锐,将成为国家 之罪人!”

  1931年5月22日,他在《大公报一万号纪念辞》中说:“近代中国改革之先驱者为报纸”,“近代国家报纸负重要使命,而在改革过渡时代之国家为尤 重。”所以他一再地呼吁言论自由,如1929年12月29日发表的《国府当局开放言论之表示》,1935年1月25日发表的《关于言论自由》,1937年 2月18日发表的《论言论自由》,等等。

  1931年6月1日,国民党公布训政时期约法,第八条是关于保障人权的。第二天,他就发表社评《望人人牢记约法第八条》:“呜呼!民权之摧残久矣!而 其尤普遍尤痛切者,则为人民身体之不法的摧残!其最多之例,则公安局任意滥行羁押,不送法庭;以及法庭之羁押不审。”猛烈抨击国民党任意捕人杀人的恐怖统 治,称之为“此诚政治上之最大黑暗,为革命时代须臾不能容忍者也”。

  1936年,《大公报》上海版创刊不久,他发表《改善取缔新闻之建议》社评,抨击新闻检查制度。由于大胆敢言,到下半年《大公报》上海版的发行量就突 破五万份,在鱼龙混杂的十里洋场站稳了脚跟。“七君子”事件发生,他忧心忡忡,奔波营救,并非只是出于对故交沈钧儒的关心。当时江苏高等法院以无中生有的 罪证拼凑了漏洞百出的起诉书,“七君子”随即起草了针锋相对、有理有据、义正词严的答辩状,把起诉书驳得体无完肤。但不少报纸迫于国民党的压力不敢发表。 张季鸾了解真相后当即打电话给编辑部,立即发排,不必送审,第二天就见报。事隔十年(1946年),沈钧儒回首往事,还感慨地说:“季鸾是一个好人,对我 来说,尤其是一个数十年如一日的好朋友。”他不仅自始至终关心老友的安全,也关心同时系狱的其他知识分子(中国读书人中代不绝书的“士类”),并尽力维护 他们的尊严。

  西安事变发生后,他接连发表《西安事变之善后》、《再论西安事变》等社评,力主和平解决。宋美龄甚至派人在西安上空广为散发载有他《给西安军界 的一封公开信》的《大公报》。他的言论对事变最终和平解决到底有多大的影响我们无法猜想,可以肯定的是历史的转折与他不无关系,他为此兴奋地呼喊这是《国 民良知的大胜利》。

  1937年9月18日,上海战火正炽,《大公报》武汉版创刊,这是张季鸾一生工作最辛苦也最出色的时候,他以如椽之笔写下了《中国民族的严重考验》、 《置之死地而后生》等振奋人心的社评,影响极大、极远。当日寇兵临城下,南京千钧一发之际,12月8日,他写下了《最低调的和战论》,“我们以为政府即日 即时应当明白向中外宣布,如日本不停止进攻南京,如日本占了南京,则决计不接受调解,不议论和平。我们以为这绝对不是高调,乃是维持国家独立最小限度之立 场。”“倘南京不幸被占,应明白拒绝名为调解实为屈服之一切议论。”徐铸成说:“张先生的白话文,还有裹过脚的痕迹,但字字句句,朴质沉痛,写出了中国人 民心底的悲忿和沉痛。”“唤醒了多少意志本来并不坚定的人,使国家一时免于陷入‘瓦解土崩’之局。他的一声棒喝,应该说关系不小。”武汉一年,国家局势最 为动荡,《大公报》的言论也最为社会所关注。

  他主张联苏抗日,团结各党各派,提倡组织“国防最高会议”、国民参政会,提出“民族至上,国家至上”、“抗战第一,胜利第一”等口号。在生命垂危之 时,面对日寇的狂轰滥炸,他还向王芸生提议,写了鼓舞人心的社评《我们在割稻子》(发表于1941年8月18日《大公报》重庆版)。从“九·一八”以来, 他即力主抗战到底,其言论对推动全国抗战影响至大。

  四

  他对记者的作用十分看重,曾对徐铸成说:“成熟的记者应该是第一等的政治家,美国的总统候选人不是有许多曾做过记者的吗?”

  “九·一八”前一二年,《大公报》就连篇累牍地发表社评及专文,呼吁关注东北危机。“九·一八”一发生,《大公报》召开“开天辟地从未举行过的”编辑 会议,张季鸾严肃宣布,国家已面临紧要关头,“我和吴、胡两先生已商定,报纸今后更应负起郑重责任”。并宣布了两项决策,一是明耻,由王芸生等编辑甲午前 后以来的对日屈辱史,这就是后来陆续发表的《六十年来中国与日本》;二是教战,创办“军事周刊”,请著名军事学家蒋百里主编。看《大公报》“九一八”以后 的那些举措,报人、报纸在重大历史关头所起的作用实在不下于政治家。所以1938年6月他在《战时新闻工作》发表《无我与无私》一文说:

  “我们报人不可妄自菲薄,报人的修养与政治家的修养实在是一样,而报人感觉之锐敏,注意之广泛或过之。”

  直到晚年,他仍坚持用“老兵”的笔名写通讯,逝世前不久他还奋笔为创刊不久的《大公报》桂林版写了好几天的“重庆专电”,那时他已病倒在床。1941 年7月7日,他写下了一生最后一篇社评《抗战四周年纪念辞》,高呼“全世界人类自由万岁”。病危之际“犹时以把报纸努力做好为勉”,不时写纸条给王芸生, “谆谆讨论某事宜如何立言”。

  他对社会的贡献,所产生的影响,始终来自他那支犀利、诚挚而带感情的笔。他一生对做官、敛财都无兴趣,从来不是政客、商贾,身后一无长物。胡政之在追 念他的文章中说:“至于张先生生平,不事生产,他的遗属生活教育,一切本社都要负责照料。”(《大公报人忆旧》255页)

  有幸的是,在他生前,《大公报》荣获了密苏里奖章,这是《大公报》、也是他一生的顶峰。在重庆新闻界举行的庆祝会上,他发表了激情洋溢的致辞。他说: “办报之秘诀在于‘准备失败’,立言纪事,务须忠勇,忠者忠于主张之谓,此项主张自非偏见,事前务宜经过深思熟虑,多听他人意见,多考察各项事实;勇者系 勇于发表,勇于发表必须‘准备失败’。”这是他30年办报经验的总结,是他报业生涯的血泪结晶。

  他一手奠定《大公报》“文人论政”的传统,他所主张的报纸要超党派,并不是超政治、无立场,而是提倡“对政治,贵敢言”。他的社评几乎涉及到当时所有 敏感的政治问题,是典型的“文人论政”,其最终理想就是要在中国建立真正的民主共和制度。他的办报思想和办报实践推动了中国报业的发展,全面提升了中国报 业的品格,称他为“一代报人”当之无愧。

傅国涌,《炎黄春秋》2002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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