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6日 星期四
纪登奎夫人说毛泽东“患营养不良浮肿病”质疑
从网络上读到一篇传播较广的文章——《纪登奎夫人王纯谈文革》,颇有感触。
在这篇访谈中,王纯不仅对“文革”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而且对当时的一些领导人作了总体上的评价:
对毛泽东,她说,“主席搞文化革命出发点是正确的,他担心资本主义复辟,中共变修,但方式我很不理解,像我这一类老革命,不论红军式、三八式、解放式老同志,绝大多数是拥护毛主席的,毛主席为什么要发动群众整我们?打倒刘少奇很容易,毛主席一声令下,我们都会举手拥毛倒刘。我说毛主席发动文革不止是倒刘,他还要教育广大干部和群众,不斗你老人家几场,你印象也不深,况且这又不是毛主席的意思,是刘少奇等人为保少数打多数造成的”;谈到对刘少奇的看法,她说,“刘少奇这个人不怎么样,整人有一套。解放战争时他是整我的,左的要命,要不是毛主席晋绥谈话批刘解放了我,我活不到今天,党内许多同志都讨厌刘少奇,刘少奇是毛维护提拔的,他反毛不得人心”;说到邓小平,“王纯很激动,说老纪寿命因此大减。江青不满登奎,而邓对老纪也不够意思”;说到华国锋,“王纯直摇头,她说老华敢抓江青,一开始我们看好他,结果不是那么回事,能力不行,人品也不行,自私,不敢担责任”;当作者问及为何采取“宫廷政变”解决不开会解决时,王纯说“开会不行,江青人多,江青倒是想开全会光明正大解决,没想到老华来阴的。”
对“文革”中的红人,她则完全是另一种口气。如谈到康生,王纯说“康生是货真价实的老革命,老纪在他领导下工作,知他很有水平”,“康生是执行毛主席党中央的决定,因此而全面否定康生不公道”;对江青,王纯说“她们是廉洁的,……江青人很漂亮,有才气,生话朴素,衣着讲究大方美观。江青是代毛主席受过,有些文革的大事不能怪她。不过,江青性格反复无常,招人怕,我们背后都叫她老佛爷。她不大会搞团结,得罪人太多了。”
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王纯嘱作者这席谈话的内容在她生前不得公开。2011年王纯去世后,作者公开发表了这篇访谈。
在访谈中,王纯赞赏什么、反对什么,或褒或贬,旗帜鲜明,而且侃侃而谈,毫无顾忌。
作为“文革”的亲历者和过来人,我直言不讳地说:我不赞同王纯对“文革”运动的看法和对一些人物的评价。由于涉及面广,史料浩繁,在这篇短文中,笔者不能逐一评论,仅对她说毛泽东“的确患营养不良浮肿病”一事提出几点质疑。
在谈到毛泽东时,王纯说:“我们几个女同志听说主席营养不良导致浮肿,一方面不信,另一方面关心,结伴去看主席,发现是真的,我还亲手摁了主席的腿,手指印很清晰,主席的确患营养不良浮肿病。当时我们都哭了,说这么大的国家,供主席一天吃一头猪也供得起,为什么不吃肉?主席语重心长地回答说,吃肉我还吃得起,我的工资足够买肉吃了,我是想到全国人民吃不上肉,我有责任,我应该与人民同甘苦。我们听后哭的更厉害了。”
这段话说得非常详细、逼真,但略加推敲,便感到关键性的细节含糊其辞,使人困惑:
一是王纯没有说明时间。过去只知道有人写文章说毛泽东在三年大饥荒时期不愿吃肉而得了“浮肿病”,后来有人作了反驳。王纯说毛泽东“的确患营养不良浮肿病”,会不会是说发生在三年大饥荒时期?但转念一想,不对。因为,三年大饥荒时期,纪登奎在河南洛阳做地方工作,还没有提拔到中央任职,作为地方官员纪登奎的夫人,一般情况下,王纯应该是随纪登奎正在任职的洛阳或曾经工作过的许昌工作和生活,她那时怎么可能去北京说见主席就见主席呢?所以,王纯这次去看毛泽东并确认毛泽东“的确患营养不良浮肿病”, 不可能是指三年大饥荒时期。
从行文中看,王纯与几个女同志去看望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毛泽东,说去看就去看了,这么容易。而且王纯还敢于“亲手摁了主席的腿”,只有非常熟悉、亲近和信任的人才有可能和敢于这样做。这说明,王纯和几个女同志去看望主席可能是在纪登奎提拔到中央任职之后的“文革”期间。根据常理,只有在纪登奎及夫人与毛泽东频繁交往、相当熟悉和亲近之后才可能和敢于这样做。
二是王纯说这次去看毛泽东是和“几个女同志”一起去的,不是她一个人。但是,王纯没有说明与她一同去看毛泽东的“几个女同志”姓啥名谁,一个都没有说,访谈的作者也没有问,叫人无法作进一步的考证和核实。
也许有人会说,几十年过去了,王纯人已老了,可能记不清了。这是说不通的。因为,事过几十年,王纯把她“亲手摁了主席的腿,手指印很清晰”这样的细节都能记忆犹新,娓娓道来,怎么能忘掉一起同去看望伟大领袖的几位伙伴呢?在那个时代,能够去看望伟大领袖毛主席,可是令人终生难忘的大事和殊荣啊!
至于“三年大饥荒”时期,毛泽东不吃肉,导致营养不良得了浮肿病的说法,早就有知情人据实作了反驳,如《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2006年第9期刊登中央文献研究室研究员张素华的文章说,有些回忆录为了渲染领袖的魅力和高尚的情操,不够实事求是。比如,有的在记述毛泽东同人民群众同甘共苦的精神时说:毛泽东在国家最困难的日子里,曾经很多天没吃粮,7个月没吃一口猪肉,得了浮肿病。这些说法,遭到了毛泽东身边另外一些工作人员的反驳。林克说:“我当时就在他身边,为了弄确实我还专门打电话问当时给毛泽东做保健的医生和护士长,他们说,根本没有这回事。如果我们让毛主席得浮肿病,那我们就犯了大错误,是严重的失职,中央也不会允许。……他有一段时间不吃肉是真的,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营养还是有保障的。”另据毛泽东“60年代初的西餐菜谱”记载,这份菜谱“比较周到地照顾到毛泽东的饮食喜好。这份菜谱包括七大西菜系列,即鱼虾类、鸡类、鸭类、猪肉、羊肉类、牛肉类、汤类。“(《毛泽东遗物事典》第94页)
这充分说明,三年大饥荒时期,毛泽东不吃肉,导致营养不良得了浮肿病的说法完全违背事实真相,是子虚乌有的杜撰。
现在,又有王纯说毛主席为了与人民同甘共苦,不吃肉,“的确患营养不良浮肿病”的访谈遵照她的嘱咐于去世后公开发表,但缺乏事实依据,同样是不可能的。
人所共知,到“文化大革命“时期,毛泽东已进入七老八十的晚年,不少老年性疾病缠身,身体和心理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王纯说她“亲手摁了主席的腿,手指印很清晰”云云,于是认定“主席的确患营养不良浮肿病”,我认为未免太主观臆断了。即使真的浮肿,也未必完全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因为,当时进入人生暮年的毛泽东确已老了,出现诸如下肢浮肿之类的症状是完全可能的,但这是疾病所致,而不可能是营养不良造成的。理由已如前所说,无须赘述。
总之,回顾历史,评价人物(包括领袖人物在内),都要实事求是,不能凭个人的恩怨和感情随意地夸饰、溢美或丑化、贬损,这才能令人信服,才是对历史负责的态度。
彭劲秀,共识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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