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6月25日 星期一

驳《环球时报》:蔡元培毁掉中国国本?


《环球时报》最近吃药量有点过,越发生猛的不着边际。在拳打欧美脚踏韩日之际,又操起一根哨棒,奋力砸向死去七十年的蔡元培先生——《蔡元培毁掉中国国本》。

蔡先生一生,曲径危桥都历遍,依旧以一吟之身为国人所钦仰。若是地下有知,得知今日遭此屎盆子扣头,以他的雍容大度,想必不至恼羞,更大的可能是一笑置之,不屑一辩。

但跳梁之辈或许就是看准了蔡先生不会也不能辩驳,所以才大胆放肆的猛泼脏水。何其毒也!蔡先生虽然不能发声了,但中国总有喘气的人在。

无知如我,试着聊聊蔡先生,聊聊国本吧。

环球扣给蔡先生的屎盆子主要是“废除了基础教育中儒家经典的课程设置,将中国传统文化剔除在教育资源之外”。于是产生了中国学人对于中华传统文化陌生、鄙视、敌视的后果,进而导致此后一百年,中国在世界上丧失话语权。

这个罪状对蔡先生来说有点大。事实真相如何呢?

蔡先生对于中国经典的态度在他的两篇文章中有所体现。在《论国文的趋势及国文与外国语及科学的关系》中,他将国文分为两种:“国文分两种:一种实用文,在没有开化的时候,因生活上的必要发生的;一种美术文,没有生活上的必要,可是文明时候不能不有的。”更进一步,他在《国文之将来》中解释,实用文即应用文主要是用作记载和说明,是为了让别人看明白,所以他赞成用白话文来写。并且举了古代翻译佛经很多翻译成白话文的例子来佐证。至于美术文兼有内容和格式之美“在乎支配均齐,节奏调适”,自然有其该有的地位,并非要赶尽杀绝。

蔡先生之所以,要压缩国人读经典——美术文——的时间,蔡先生这样理解:“从前的人,除了国文,可算是没有别的功课,从六岁起,到二十岁,读的写的,都是古人的话,所以学得很像。现在应学的科学,很多了,要不是把学国文的时间腾出来,怎么来得及呢!”

就是说,从前的读书人读书所有的时间都耗费在四书五经上了。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要学的科目很多,因此必须要从四书五经的时间里拿出一大部分学习别的科学。

至于什么是别的科学,我们就需要简单了解一下蔡先生的教育思想了。

蔡先生自己首先是个旧式教育——《环球时报》所谓中华传统文化——的典范,他是进士,翰林。有谁要是觉得进士很容易,翰林很简单的话不妨多去翻翻历史课本。对于四书五经那一套,蔡先生是个比较有资格发言的人。还好他没有止步于四书五经。

游学欧洲后,蔡先生结合欧洲的人文思想,提出了自己的五育思想:军国民教育、实利主义教育、公民道德教育、世界观教育、美感教育。

需要指出的是,军国民教育并非蔡先生要推行穷兵黩武的观念。而是因为当时中国处在国外强邻环伺,国内军人专政的环境。因此,推行军国民教育,对外可以抵抗列强,对内可以平衡军人的强势。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策略性教育思想。

实利主义教育也与当时的国弱民穷有关,蔡先生认为只有实现富民,财力充足才有可能强国。因此,学习科技以创造财富,提高生产力是必走的教育路线。

公民道德教育,蔡元培这样解释:“何谓公民道德?曰法兰西之革命也,所标榜者,曰自由、平等、博爱。道德之要旨,尽于是矣。”我想补充一句,就是美国的威尔逊说的一句话:国家的伟大在于它普通百姓的伟大。

世界观教育,蔡先生把世界分为实体世界和现象世界。这个划分有点哲学味,不大好懂。我的理解,就是蔡先生把世界分为你眼中的世界和实际的世界。他的世界观教育就是要培养学生积极向上的阳光心态。

美感教育是“陶养吾人之感情,使有高尚纯洁之习惯,而使人之我见,利己损人之私念,以渐消沮者也。”培养人的高尚道德情操。

我们认真看看蔡先生的五育思想,蔡先生想通过这五门教育思想达到什么目的?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他要通过五育实现中国的民主、富强、文明。那么中国的富强民主文明又是什么?是否可以理解为国本?

兜了一大圈,我们发现《环球时报》攻击蔡先生毁掉了中国的国本荒谬,恰恰相反,蔡先生试图建设中国的国本。

《环球时报》说蔡先生将中国传统文化剔除在教育资源之外,稍读过几本书的人就知道这是睁眼说瞎话。蔡先生的教育除了五育之外,更令人熟知的是兼容并包。在北大,蔡先生不仅聘请新知深沉的胡适陈独秀这些人,还聘请了黄侃、张申府这样旧学邃密的学者。不仅如此,他还在北大开了第一家国学研究所。这些无一不是证明蔡先生不仅没有剔除传统文化,相反他还积极支持传统文化的研究。作为证明,黄侃就是最好的例子,鲁迅曾推崇章太炎为小学的大师,而章大师最为赏识的小学弟子就是黄侃,他在小学的著作中得出一个观点后罗列一下前辈学人来支持之后,再加上一句,我的学生黄侃也这样认为。这样的人被蔡聘为北大教席。至于什么是“小学”,不妨去查查百科。

《环球时报》说当时的精英“了解莎士比亚胜过了解汤显祖,了解卢梭伏尔泰胜过了解朱熹王阳明。…学人与西方文化具有天然亲缘性,言必称希腊”,诚然如此。鸦片战争之后,中国一再败于东西方列强,原先的民族自豪感,优越性,在坚船利炮下荡然无存。国力的颓势,导致对包括文化在内的几乎所有领域的不自信,至今依然。

比如今天的经济学家,要是没在华尔街刷过盘子,要是没被投行的经理人呵斥过简直不好意思在中国经济界混。相反,要是你给弗里德曼擦过皮鞋,给克鲁格曼拌过色拉黄瓜,今日你至少可以在国内前十的商业银行内谋个首席经济学家的位置。保不齐,还能指点银、证两奸会。

要是你在思想界、公知界混,一场演讲中第十句里面要是还没提到什么维尔、什么德拉之类词汇,你都不好意思继续显摆下去。

我承认这都是令人哭笑不得的事实。

蔡先生要做的恰恰是争取到包括话语权在内的国本的建立。与《环球时报》指责相反,蔡先生不仅没有排斥传统文化,不仅没有崇洋媚外,他还专门指出,在吸收外来文化时必须以我为主。广泛,但选择性的吸收外来文化,必须以我食而化之,而毋为彼所同化。

可以说,如果中国一直坚持蔡先生的教育思想,中国这一百年来国本必然已经建立。我们今天丧失掉国本恰恰是没有实行蔡先生教育思想的结果。环球时报忘了,是谁提出批孔斗孔,是谁在烧毁四旧,是谁在捣毁庙宇楼阁。

什么是我们的国本?

国本首先是我们仓廪实的富足,是人民有免于匮乏的自由,是人民有保护财产的权利,是人民有创造财产的公平。

国本还需要我们有创造的自由,没有自由谈何文化,谈何一切?中华文化里璀璨的唐诗宋词诞生的年代里,没有唐宣部,没有宋宣部,更没有被和谐。

国本一般被理解为一个民族的根,但这个根不是凭空产生的,是要有土壤和水分的。这个土壤和水分就是民主和自由。我们这个民族居住的大部分地方是温湿宜人的气候,有不算贫瘠的土地,更有聪明勤劳的人民,在民主自由的土壤里,我们的富足指日可待。我们向来不是特别排外的民族,我们有足够的自信和度量可以容纳吸收外来文明。我们尽可以将凯撒和秦始皇,莎士比亚和曹雪芹,伏尔泰和王阳明,放在同一个平台上审视。我们可以不再偏颇、自卑、虚无。我们也必将创造出新的文化秀于世界之林,我们也必会有道德良好的公民。只是这一切,需要一个自由民主的土壤。

这才是我们的大国本。

《环球时报》的结尾说“在遭遇百年文化危机之后,我们今天必须尽早着手,确立自己的民族文化为最主要的教育资源,在此基础上锻造新道统,以期对外维护文化权力和话语权,对内建构并维持社会主义国家的政治认同。”

原来他们打着民族文化的幌子要建立什么新道统,就是为了“政治认同”啊!这个国本也太小气了吧,小气的如同狐狸尾巴。

后记:看了《环球时报》这篇文章的作者,是摩罗。三四十岁以上喜欢读书的朋友可能还记得当年的“草原部落”吧。那时候,部落酋长贺雄飞的麾下,就有一班如余杰、孔庆东、摩罗等悍将。时移世易,那般人马居然这样散去。有的放逐,有的屈膝,有的柔媚,都曾是行空的天马。环球这篇文章让我感慨到了“国本”文化的没落。

作者:走出风来,共识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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