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4月22日 星期日

自订法律、草菅人命的“青天”

韩复榘其人(下)

  澄清吏治,绥靖地方

  韩复榘主政山东后,很快改组了省政府,提出了“澄清吏治”、“根本清乡”、“严禁毒品”、“普及教育”四项施政计划。张绍堂、李树春、何思源等是他的主要幕僚。

  在吏治方面,韩复榘规定政府人员都必须穿戴与士兵一样的布制服装,对政府人员吸食毒品惩罚很重,一旦发现,轻则革职,重则枪毙。他特别厌恶贪官污吏,专门设立了高级侦探队,对各部门和各市县进行明察暗访,定期直接向他密报。发现有贪污受贿官员立即逮捕,以军法处置,当时经常有一些贪污受贿的公安局长、县长被枪毙。韩复榘还给公务人员规定了严格的工作时间,规定省府机关每周进行三次朝会:星期一为“总理纪念周”,星期三为“勉励会”,星期五为“军事训练”。韩复榘和各厅长、省府委员轮流讲话,并常常点名,点名不到者定受惩罚。

  韩复榘上任后不久,山东境内匪情严重。他先后颁布了《守城剿匪办法》以及各种剿匪奖惩办法。韩复榘亲自担任清乡督办和清乡总局局长。鲁南抱犊崮山区(今枣庄境内)是土匪活动猖獗之地,韩复榘自任总指挥亲临前线督剿,前后历时一个半月,作战数十次,斩获土匪数千人。

  刘黑七乃流窜华北七省的巨匪,聚众万余,烧杀奸淫抢掠,无恶不作。韩复榘先是派兵进剿,因收效甚微,遂改剿为抚,将刘黑七部改编为山东警备军。未及半年,刘黑七不听调遣,率部窜入河北继续为匪。刘黑七经过霸县时还掘了韩复榘的祖坟,以发泄仇恨。两年后,刘黑七再度窜向鲁西,继续为匪。韩复榘率军严阵以待,亲督手枪旅赴泰安坐镇指挥。由于旷日持久未能剿灭刘匪,韩复榘曾向南京政府递送辞呈,经蒋介石再三挽留,韩复榘才打消辞意,继歼灭刘黑七之后,韩复榘又相继剿灭了山东境内的其他小股土匪。到1935年左右,山东境内的大股土匪已基本肃清。

  韩复榘主鲁以后雷厉风行,禁烟禁毒。对于吸食鸦片者,韩复榘的做法是“事不过三”,第一次抓住就打一顿,第二次抓住还是打一顿,如果是第三次抓住,就二话不说直接枪毙。对于抓住的毒品贩子,则无论其叛卖毒品的数量多少,一律枪毙。韩复榘在山东杀人较多,许多人说他“杀人如麻”,动不动就杀人,其实,他杀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土匪和烟贩。

  共事何思源,礼遇梁漱溟

  韩复榘刚刚由河南省政府主席调任山东省政府主席时,新省府班子基本上都是他由河南带来的原班人马,只有教育厅厅长何思源与南京国民政府方面关系密切,又是蒋介石点名安排在山东的。起初,韩复榘认为何思源是蒋介石派来的人,对何思源怀有戒心,十分冷淡。

  韩、何之间的第一次交锋是因省财政要削减教育经费引起的。何思源愤而面见韩复榘,态度强硬地表示:教育经费不但不能减少,以后每年还要增加。他还说:“这不是我个人的事,事关后代青年。主席要我干,就得这样,不叫我干,我就走路!”不成想,性格直爽的韩复榘非但没有被触怒,反而起身对他说:“我决不欠你的教育经费,你放心吧!”

  正是不打不成交,韩复榘与何思源从此反倒成了朋友。韩复榘非常赏识何思源的耿直和勇气;何思源则发现“和韩复榘相处很容易,向韩直攻是有效的,对他要爽快些,说话不要转弯抹角。韩复榘虽然好明杀人,但他不是阴险的人”。尽管如此,韩复榘周围的人还是不能容忍何思源的存在,非要把他从山东挤走不可。韩复榘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全省政府只有何思源一个人是山东人,又是读书人,我们还不能容他?不要越做越小,那样非垮台不可!” 对教育工作,韩复榘总是放手让何思源去做,而且没有向教育界安排过一个私人,这在当时是很难得的。

  韩复榘十分尊崇中国传统文化,主张要重新弘扬孔教,以旧道德作新生活,启导民众走入思想的正轨,“在旧道德礼义廉耻孝悌忠信的范围内竭力实行”,他认为只有提倡旧道德,注重“四维”、“八德”,使之在人民心里潜移默化,才能使异端邪说无隙可乘,共产主义思想不禁自息,才能培养起国民千万世的精神命脉。他的这些思想,对他统治山东时在文化教育方面所采取的施政纲领也有一定的影响。

  韩复榘主政期间,加强了对学校教育的控制,对学生实行严密的训育制度,利用各种机会向学生宣讲三民主义理论,攻击共产主义思想,灌输“礼义廉耻”、“忠孝仁爱和平”的封建伦理道德,“藉以匡正其思想言论行动”。他积极倡导“尊孔读经”的文化复古运动,发起修复孔庙活动,在济南主持祀孔大会并成立“文化建设协会山东分会”,自任名誉干事长。1934年韩复榘发起成立“山东孔教会”(1937年改称“山东孔学会”),提倡“倡孔教”、“正人心”。

  韩复榘治鲁期间十分重视教育。他曾说过:“近来我国社会愈趋愈下,最大原因为教育落后而不普及,凡事皆不知其所以然。”在他就任之初,就将“普及教育”列为四项“政治计划”之一,制定了《山东省各县强迫儿童入学办法》,勒令学龄儿童必须入学,经劝告不听者受罚。韩复榘治鲁七年,不但从来没有拖欠过教育经费,而且教育经费逐年增加。据当时的教育厅报告,省教育经费,1932年之前每年是二百多万元,1933年之后每年则增至三百多万元;县教育经费(地方)1930年是三百多万元,1931年之后每年则增至四百多万元,1935年后更增至五百多万元,使得山东的教育事业有了很大发展。

  韩复榘主政之初,全省只有初级中学十三所和后期师范六所。韩复榘鼓励各区县办学,将教育工作的好坏作为考核县长政绩的主要内容之一。韩复榘在学校教育方面推行义务教育,所谓义务教育即在全省一百零八个县开办两千多所短期小学,每年拨付经费在二三百万元,自1935年起开办。在以后的几年中,山东省除原有学校大大增加了班次以外,又增设了许多中小学,还增设一所医学专科学校、八所乡村师范和四所职业学校。

  1930年南京国民政府教育部设立国立青岛大学,次年改名山东大学。山东大学名为国立,其实大部分经费由山东省库支付。以韩复榘为首的山东省政府大力支持该校的创办,每年协款三十六万元,占该校全部经费来源的百分之六十。韩复榘还令省、县两级政府每年拨款几十万元,通过民众教育馆进行社会教育。韩复榘除进行学校教育、社会教育外,鉴于“乡村教育落后,农村破产”,又特别强调乡村教育,以便“与学校教育、社会教育双轨进行”。

  韩复榘在山东期间另一项可称道的是,大力支持并推行了梁漱溟的“乡村建设计划”。韩复榘在听了北京大学教授、“中国乡村建设派”的创始人梁漱溟的讲学后,对他的道德学问很是仰慕,后来便在山东鼎力支持并推行梁漱溟的“乡村建设计划”,旨在以此推进政治及行政改革。韩复榘说:“中国紊乱至此,非从农村整理入手不可,余个人对此迷信甚深。

  在济南曾办‘村治学院’,现在山东又办有邹平之‘乡村建设研究院’。”又说:“我学识浅陋,而有学识的即‘乡村建设研究院’。因为它是集合知识能力分子在救济农村,一方(面)培养农民知识,一方(面)把农村组织起来,有组织才有力量。”他还说:“军队需要整理,不整理早晚要垮;政治也需要改革,不改革也是早晚要垮的。”他呼吁:“我不会改革,请梁先生帮我们改革吧!”韩复榘对梁漱溟非常尊重,当面称之为“梁先生”。凡梁漱溟所提建议,韩复榘大多采纳。梁漱溟也直言不讳地说:“我们的经费主要是靠中国的地方政府。在河南靠冯玉祥,在山东靠韩复榘。”

  起初,韩复榘划出邹平、菏泽、济宁三个县为乡村建设实验区,以后扩展到两个专区(菏泽、济宁)共十九个县,所有专员、县长和保安司令都由“乡建”派人士担任。仅菏泽几个县就训练出约五万人的地方自卫武装。由于“乡村建设研究院”掌握了地方军政大权,当时人们称其为“第二省政府”。 在那个军阀混战的时代,韩复榘作为一个地方军阀,能有这样的胸襟和雅量,确实十分难得。

  梁漱溟以后评价韩复榘说:“韩复榘作战英勇,又比较有文化,方深得冯玉祥的重用和信任,一步步提拔,而成为冯手下的一员大将。后来他离冯投蒋,去山东主政八年,曾试图做出一些政绩,直到抗战爆发,被蒋介石杀头。”“他对儒家哲学极为赞赏,且读过一些孔孟理学之作,并非完全一介武夫。”

  1938年,韩复榘在开封被蒋介石诱捕后,蒋介石为搜罗韩复榘的罪名,曾召见山东省教育厅厅长何思源,开口先问:“韩复榘欠你多少教育经费?”“韩复榘是怎样卖鸦片的?”性格耿直的何思源不肯落井下石,实事求是地回答说:“韩复榘从未欠过教育经费,也并不出卖鸦片。”

  身为省主席,不改草莽本色

  何思源回忆的几件事,颇能反映韩复榘的性格。

  1933年至1935年,黄河三次决口,山东受灾,南京政府派卫生部长刘祥恒前往山东视察灾情,却没有带来分文救灾款。韩复榘听说后就对何思源说:“你去招待他,对他说,中央来山东视察的人已有几起,我们连招待费都花不起了,如果刘祥恒不拿救灾现款来,就别来见我。”韩复榘还曾经组织灾民到铁路上拦截火车,凡不交款者就不许通过,并派兵保护灾民,告诉士兵谁敢动灾民一下,就向谁开枪。韩复榘还曾经将鲁西三十多万名灾民,分别送到鲁东及胶济津浦两铁路沿线未受灾地区“代养”一个冬季,韩复榘对各县县长说:“灾民是我请来的客人,你们要好好招待。”

  韩复榘曾多次对人说:“我决不喝兵血。”他每月的薪俸是六百多元,特别办公费一千元,特别开支两万元,这些都在预算内。特别开支包括顾问及应酬开支,如冯玉祥带着一营卫兵在泰安居住两三年,就由此款供给。再加上其他各种收入,韩复榘每个月的个人可动用款也不超过三万元,比起贪婪无厌的大军阀来,这在当时可谓小巫见大巫了。

  韩复榘的生活是比较朴素的,穿衣和士兵一样,不过比较整齐清洁,对于吃的也不甚讲究。有一年冬天到了,他的姨太太纪甘青穿上皮大衣准备外出,韩复榘见了追到二堂口,揪着头发把她拉了回来,骂道:“我的兵还没穿上棉衣,你敢穿皮的出去!”

  韩复榘的发迹是和冯玉祥联系在一起的。以后他虽叛冯投蒋,但后来冯玉祥两次去他治下的泰山,都是他安排一切食宿。中原大战失败后,冯玉祥去了泰山隐居。当时蒋介石还在通缉冯玉祥,但韩复榘还是把冯玉祥当老父亲一样看待,不仅安排了冯玉祥个人的生活,还安排了冯带来的一个营的卫兵的生活。第二次是冯玉祥在张家口搞察哈尔抗日,失败后又去泰山隐居,自己及其所带卫兵所需生活费用均由韩复榘安排供给。从这一点上来看,韩复榘还是比较讲义气的。

  草菅人命的“青天”

  韩复榘在治鲁期间,自订法律,确也不乏草菅人命。韩复榘喜欢升堂断案,自诩为“韩青天”,经常以山东省主席和第三路军总指挥的名义干预司法,亲自坐堂审案。起先,他审讯的范围也仅限于盗匪一类的案件,到了后来,便发展到刑事案件、民事诉讼、民事纠纷等无所不包。他经常亲自坐堂审案,随心所欲地判决,有时他又微服私访,遇有讼狱即升堂审断,如同儿戏,致使怨声载道。韩复榘之所以被一些人称为“青天草包”,也正是源自于此。

  根据一些当事人回忆以及有关资料记载,韩复榘审案一般在每周三、周六和周日上午,地点常设在省府大堂前(现在的济南珍珠泉院内,山东省人大常委会机关驻地)。正中放四扇屏风,前面放两层台子。韩复榘总是站或坐在第二层台子上。审问时两名法官各抱案卷,分列韩复榘的左右,韩复榘的前面则是荷枪实弹的执法队,地下放一大捆绳子和七八条军棍。

  审问开始,所有犯人都被带到堂前,由司法科长和军法处长分别唱簿子,手指堂下犯人,姓甚名谁,案情如何等。韩复榘有时追问几句,有时一句也不问,高兴时,常回头过问站在一旁的记者:“我问得如何?”记者只能回答:“主席问得好。”韩复榘听完一个案情介绍,便举手加在额上闭目沉思片刻,然后他的手由上而下一抹,手如果往左摆,执法队就明白,这是表示开释的意思,随后就给犯人松绑,并令其站在左边。如果他的手是急剧地往右一摆,执法队即明白,这是主席要将此人枪毙的意思,就会命令其站在右边。

  韩复榘的审案以速审速决出名,几十人乃至上百人的案件,他用不了多久就能审讯完毕。判决也非常简单:要么释放,要么杀掉,很少有进行再审的。

  审讯完毕,韩复榘走下座位,用手指向左边的说:“开释!”指向右边的说:“枪毙!”被开释者连连向韩复榘磕头,称颂韩复榘为“韩青天”。被处死的人则大呼冤枉,哭叫连天,随后便被拖上卡车运向刑场执行枪决。韩复榘就在这一片喧闹声中退了堂,然后得意洋洋地骑着自行车在大堂上绕上几周,表示快意。

康鹏、王琰,来源: 《温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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