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两次为“潜伏”作证

 　　随着描写隐蔽战线的电视剧《潜伏》一炮打响，给影视界带来了持续几年的“潜伏热”，其中，被网上称为“四大红色女谍”之一的，就是有着75年党龄的宋维静（1910-2001）。

　　宋维静，广东省高明县人，她参加过同盟会的父亲是广州禁烟署专员，家境优越，又有社会地位，但她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革命道路，于革命低潮时的1927年5月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她参加广州起义时，年仅1 7岁。1936年，宋维静打入阎锡山控制下的妇女团体，与丈夫温健公（1938年牺牲）配合默契，机智果断，为党的事业收集、传递了不少重大情报，受到党中央情报部的肯定。后来，受组织派遣，宋维静再次打入阎锡山军队内部，没有暴露身份的她，曾被阎锡山委任为上校专员。

　　宋维静一生曾四次坐牢，前两次是坐国民党的监牢，后两次坐的是自己人的牢。1942至1943年，在延安的“抢救运动”中，她被当作敌方的“卧底”被错误关押；到了“文革”期间，担任河南省农委副主任的她又被诬蔑为“特务”，再遭关押。

　　由此可见，隐蔽战线上的“潜伏”与“反潜伏”，都是双向的，敌方怕我们去“潜伏”，我们也担心敌方来“潜伏”，宋维静人生中后两次的囹圄之灾，都是我方担心她是敌方派来的“潜伏”所引发的。近读《忆七大：七大代表亲历记》（黑龙江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一书，内中有原邮政总局局长朱春和的回忆录，在“抢救运动”中，他与宋维静同是一个党支部，其中叙述宋维静（文中作宋式锋）被“抢救”的经过，也可谓是另一种形式的惊心动魄，也同样发人深思。

　　朱春和回忆，当年的延安审干十分严格，如周恩来曾派宋维静到重庆去做上层统战工作，路过西安时，胡宗南的特务头子请她吃了顿饭，还给了100块银元。支部在审查这段历史时，就说她是特务，但宋维静坚决不承认，于是把她斗得死去活来。以后，朱春和亲自参加了对她的审查工作。这时候，周恩来已经回到了延安，他们就派人去找周恩来调查。周副主席说，这人不错，没有什么事，是党派她去做统战工作的。调查人员回来后就向支部书记宋时轮作了汇报，书记说没有记录不行。于是，再次派朱春和去调查。朱与周恩来约定好了见面时间，又去继续调查宋维静的“特务”问题。周副主席就说，嗨，那天谁不是来问了嘛！怎么又来问？朱春和回答，我们支部书记说那天没有记录不行，还得重新来。于是，周副主席又把宋维静的问题重新说了一遍，朱春和赶快记录下来。周副主席问他，你是不是地下党时入的党？朱春和回答是，说是在山东地下党时入的党。周副主席说，你在那里入党，有谁知道啊？我们党的秘密党员，怎么能让别人知道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不敢接近人，怎么去做工作？言外之意，能看出周恩来对这种把自己人反复审查方式的不满与无奈。书中另有一篇原四川省委第一书记廖志高的回忆文章，说在“抢救运动”时，负责甄别审查的人员把四川地下党说成是坏党、假党的时候，连周恩来写出的证明他们都不相信。

　　朱春和把周恩来的讲话全都记录下来，回去后向支部书记作了汇报，这事才算告一段落。几年后，他在山东见到宋维静，此时宋已是两广纵队的后勤部政委。两人见面，朱春和立即从马上跳下来，喊她大姐，说在延安审查你，叫你受委屈了。宋维静则说：“这说的什么话，那是党的任务嘛！不关你们个人的事。”书中记载，对审干扩大化所带来的负面作用，毛泽东在一次讲话中也做了检讨，曾向被“抢救”、受冤屈的同志摘帽鞠躬道歉。朱春和回忆中毛泽东的话是这样说的，对七大代表的审查，整风里面的“抢救运动”搞得不好，是用过量的灰锰氧水洗澡，伤了皮肤，伤害了一些同志，他向大家道歉。

　　今天荧屏上演的那些“潜伏”谍战影视片，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美女帅哥在那里斗勇斗智，结局也往往是有惊无险地屡屡获胜。但现实生活中那种“两面人生”的孤立无援与艰苦卓绝，是很难与外人道的。除此之外，可能会面临忠而见疑的处境，还要忍受自己同志的误解与污蔑，这种无法去辩白、去解释的痛苦，更是让常人难以忍受。像宋维静这样著名的“潜伏”，尚且需要周恩来两次亲自为之作证，来还其清白，何况更多的普通“卧底”呢？所以，对宋维静这样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卧底”来说，如果仅仅像网上那种以“美女间谍”来涵盖她一生的话，那就难免会流俗于低级无聊的“戏说”一途了！

作者:韩三洲，来源: 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