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真實的周恩來,個人覺得最可信的乃是李志綏大夫的觀察,若周真如某些人一廂情願想像的,是個漢子,那賀龍、孫維世的事又怎麼說?還會發生麼?世上只有老周那種超級懦夫,才會身居如此高位,竟然連自己的義女都保不住。不但如此,據李大夫回憶錄,周的警衛員開罪了江青,小超竟然要汪東興懲罰他,讓汪和李極度地鄙視。
日記是捏造的
閒話少說,書歸日記,光看這一段,就足證那日記是捏造的:
“1944年5月21日,中共六屆七中全會第一次會議,選出朱德、劉少奇、任弼時、周恩來組成主席團會議,通過決議:得票最高者為主席團主席。劉少奇最高,朱德第二,毛澤東是第四。但是,在內部由我提議:主席還是由毛澤東來擔任。朱老總是很反感的。我又一次做了唯心的政治上錯誤的抉擇。”
糾正一下筆誤:應該是“違心的……抉擇”,不過,這倒沒關係,問題在於,稍知黨史的人都不會相信這荒唐捏造。
衆所周知,到1944年,整風運動已經基本取得勝利,而正是這運動奠定了毛在黨內的絕對權威,在整風後期,毛劉分別作為紅白區正確政治路線代表,作為黨內一號二號人物已經成了既成事實,六屆七中全會不過是追認這事實罷了,紅區黨的同志投劉的票,其實是看毛的面子或屈服於毛的淫威,劉絕無可能得票最高。如果真是這樣,那後來還會有高崗事件麼?
我早就在舊作裡指出過,我黨乃是兩個黨,紅區黨與白區黨,前者是大頭,後者是小頭,毛的基本班底是紅區軍頭們,他的權威從來是用槍桿子創造出來的,這也就是敬愛的高崗同志總結的“軍黨論”──使用槍桿子造黨其實才是毛的真正信仰。
蘇共和中共的一個重大區別,是先有蘇共和十月革命勝利,後有蘇軍的建立,而中共和共軍基本是同步產生的,蘇聯是黨奪權造軍,而中共是建軍造黨奪權。因此,蘇軍將領政治地位相對較低,而且始終處在被黨懷疑的地位上,在斯大林時代尤其如此(這話太長,不說也罷)。在建軍初期,中共從蘇聯忠實學來了這套“黨指揮槍”的布爾什維克傳統,但被毛逐步顛覆,代之以槍造黨,以槍指揮黨,而七大在黨史上就代表著毛主席革命路線的全面勝利,代表了蘇共傳統被毛徹底顛覆、共軍將領成了中央大員的轉折點。此所以紅區黨為何成了我黨的大頭。
劉原來在黨內因為毫無戰功,所以沒有什麼威望,乃是邊緣人物,權力基礎乃是白區黨幹如彭真那夥毫無資歷、功勞與聲望的三流人物。劉派和紅區黨毫無淵源。整風運動期間,劉派捧毛,大樹特樹毛的權威,不但發明了“毛澤東思想”的稱謂,把它當成了全黨指導思想,而且復活了傳統帝王那套,以致彭真後來被毛整肅時還要提醒毛他的“擁立大功”,大叫:“誰是第一個喊毛主席萬歲的?”
劉派夥同毛把國際派打了下去,深得毛的歡心,以致毛連什麼“三天不學習,趕不上劉少奇”的無恥話語都說出來,劉因此得以從權力中心的邊緣進入中心,成了二把手,但紅區黨的同志們根本不服氣。這才會有“解放”後,高崗串連紅區黨的同志們諸如林彪、彭德懷、饒漱石等聯合倒劉的事,大衆都同意了,但到了同為紅區黨的鄧小平那兒,他卻向毛告了密,導致高饒倒霉,而鄧青雲直上。這梁子一直結到廬山會議,劉和彭真才把彭德懷徹底搞了下去。正因為此,據說彭德懷在文革期間對劉倒霉,根本不同情,反倒同情林副統帥。
周根本從來做不了主
所以,說什麼劉得票最高,毛是周捧上去的云云,全是胡話。上面已經說了,延安整風已經使得我黨從文人黨變成了軍人黨,如果不是老毛有意扶植,有哪個軍人會去投老劉的票?其實根據毛傳記作者Short的披露,七大期間,黨內作了秘密決定,凡是中央的決議,毛具有最終決定權,也就是他擁有別人沒有的“一票否決權”。如果此事是真的,那就是整個國際共運史上的唯一例外──連斯大林都沒敢通過這種黨內秘密立法來保證自己的高人一等的獨裁地位。如果劉的威信真到了可以和毛挑戰的地步,那這種秘密立法豈能通過?
從反面來說,也是這樣。敬愛的林副統帥教導我們:“他(按,指毛)最怕的是表決時得不到多數。”這話深得聖心。毛的原則是“不打無把握之仗。”如果,沒有把握取得多數,他就拖延著不開黨代會。長征前,中共和蘇共差不多,頻繁召開黨代會,甚至冒巨大風險把代表弄到莫斯科去開六大,但長征中,毛崛起後,掌握了軍權,架空了書記張聞天,便故意拖延黨代會,在蘇聯捲入戰火,無暇管中共閒事之時,趁機發動延安整風篡黨奪權,等到萬事俱備,大局底定,這才召開了七大,為毛的陰謀活動打上正式批准的橡皮戳子。六大與七大之間竟然相距17年!
毛玩這套已經是慣伎了。八大後,他自覺權威受到威脅,於是,便長期拖延不開黨代會。文革期間,某省省委書記為此指責黨內民主生活不正常,長期不召開黨代會,要求召開九大,他要在會上就文革是否必要和康生辯論,立刻就倒了霉。在接見該省兩大派的會議上,康生怒斥該同志的講話,我至今記憶猶新:“你要召開九大?什麼罪惡用心?毛主席還沒準備好,你就要開九大,把那些烏龜王八蛋選上去,是不是?”
而今這“日記”卻要我們相信,偉大領袖在獲得必勝把握前,就敢提出中央的組織問題並付諸表決!
其實,六屆七中全會正是從組織上解決毛的領袖問題,為召開七大作準備的,它代表了毛主席的革命路線的全面勝利,光從入局名單都能看出這點來:國際派再無立錐之地,只留下了早就反水投靠了毛的任弼時,劉和任都是鐵杆擁毛派,而朱周不過是被打斷脊樑的舊政府留用人員而已,根本也就做不了什麼主。
因此,別的不用多說,光這段就足以證偽了。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還要堅持認為《小超日記》是真的,那就只能認為周撒了謊,而這可能性完全不存在──周就是再蠢,也不會去編造很容易戳穿的黨史史實──參加中央全會的人又不是寥寥數人,這種事根本就瞞不過衆人去,他何必以此去玷污自己的英名,而又什麼效果都達不到?
據官方和民間研究(如高文謙先生)的一致報導,周在死前跟小超說:“我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跟你說。”小超說:“我也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跟你說。”但直到周死,兩人都始終沒敢互訴衷腸,把內心話講出來,周就這麼因為怯懦,給活活憋死了。
據說崇禎皇帝自殺前去砍殺長平公主,歎曰:“孩兒啊,你為何要生在帝王家!”他雖然很可能說這種話,但,是否真說了,當然只有天知道。不過,看著鄧大姐和周阿哥那滿腹苦水還“含情欲說宮中事,鸚鵡前頭不敢言”的慘狀,倒真是令人慶幸自己全家不曾墮入那種匪窟。
“巧者勞而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蔬食而遨遊,泛若不繫之舟。”(《新史記》第2期)
鄧穎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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